4,被发现不干净了
刚醒来的程锦之见到这个画面也是一惊,心中悸然,李嬷嬷却依旧站着,十分自然的开口:“药已经煎好了,公子起来喝了吧。” 身上还十分不舒服,程锦之坐起来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草药浓郁的味道还未散开,那边李嬷嬷又端了一碗东西递到程锦之面前。 “这……” “是血燕窝,夫人特意让老奴拿来给公子补补血气的。” 太过反常的一切让程锦之心里更加不安起来,为什么忽然对他这么好?好到让他害怕。 等到如鲠在喉的喝完那碗燕窝之后,李嬷嬷再次离开。 房间再度恢复安静,程锦之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万分忐忑,却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关窍。 出身卑微的母亲已经故去多年,他只是这程府里可有可无的一个闲人,被人遗忘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会忽然得见天日? 这一夜注定无法安眠,辗转半夜时分他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翌日清晨侍女过来服侍洗漱更衣时,唤了许久也不见里面的人有动静,觉得有些不对劲,遂急忙请了李嬷嬷过来,这才发现小公子竟是病得起不了身了。 床上躺着的人已经烧得面色通红,额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精致的眉眼显出几分荏弱来,李嬷嬷心中暗道一句好模样,不动声色:“请大夫了吗?” “嬷嬷放心,已经让人去请了。”有人立刻回答。 虽说大夫还没到,但现在就这样眼看着也不是办法,李嬷嬷吩咐:“快去打些冷水来,再拿一方干净的绢帕过来。” 有手脚伶俐的侍女很快按吩咐办好,李嬷嬷打湿了绢帕给程锦之擦脸,一直顺着额头往下,又将他领口扯开了些,想要擦一擦程锦之身上的汗。 手却蓦然顿住,视线就这样凝在那片原本该是雪白的皮肤上。 “李嬷嬷,大夫来了。” 外面有人的声音打断了李嬷嬷的思绪,回过神时大夫已经到了屋内,她随手把人领口掩好,后起身让开了些。 大夫诊脉时李嬷嬷一直若有所思的沉默,直到对方伸手去扯开程锦之的衣领。 大夫在看到隐藏在衣衫下的那翻景象之后也是愣住了,李嬷嬷这才趁着机会问:“小公子这到底是什么病,身上的印子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被哪些不干净的蛇虫鼠蚁给咬了蛰了?” 大夫手上一颤,只见被扯开的领口下,那被迫露出的脖颈上赫然便是层叠的红痕,很大一片,而且有的还有明显的牙印,在细腻的肌肤上就显得格外明显,李嬷嬷口中的蛇虫鼠蚁显然只是不好言说试探的借口。 大夫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和李嬷嬷一个微妙的对视。 也算是身经百事的李嬷嬷瞬间懂了其中含义,于是眼神瞬间一变,看程锦之的神色带了几分阴冷,在昏暗的烛光下万分鸷人。 不过瞬间她脸色又是一变,笑着对大夫说:“不过是发热罢了,小灾小病的,无甚大事,当真是劳烦大夫这一趟了。” 一边说还一边从袖口掏出一袋银子递过去,大夫很快明白了其中意思,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收下之后顺着李嬷嬷的话说了两句,丝毫不提自己所看到的异常。 直到大夫离开,李嬷嬷的脸色立马一变,声音冷得如毒蝎:“去请夫人过来。” 此刻躺在床上昏迷的人还不知道,自己正处于何种不堪境地。 因为高热的原因程锦之睡得很不好受,全身忽冷忽热的,朦胧间隐约听到一声尖厉的怒喝,刺耳,那个“滚”字刚落下,又有瓷器碎裂的尖锐声响起。 被吵得受不了的程锦之刚勉强睁开眼,暗淡的烛光下只看到屋内仅有的两道人影,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杯冰冷的茶水就迎面泼了过来,他根本躲不开,只愣着。 随即程夫人将手中的空了的茶杯再次扔在地上,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被淋个正着,不明所以的程锦之冷得一颤,哑着嗓子刚要开口询问到底怎么回事,程夫人尖利暴怒的声音先一步打断了他。 “怎么回事?!谁干的,你自己说谁干的!” “我……”勉强撑起虚弱乏力的身体,忍着身上的难受,小声艰难道,“我不明白做错了什么,夫人您是什么意思?” 程夫人怒容依旧,不见丝毫缓解之色,瞥开了视线,似乎眼前有什么肮脏龌龊至极的东西会污了她的眼一般。 开口的是一直站在她身边的李嬷嬷:“小公子,您身上这些不干净的痕迹,到底是怎么来的?还不赶快如实告知夫人。” 瞬间,程锦之瞳孔一缩,全身僵住,面色比之前更要白上三分,可以说是已经血色全无,他脑子一片空白,好半天就愣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是被发现了。 无从辩解,他下意识攥紧了手心,却依旧是半字难出。 被一个男人凌/?/辱这样的事情,叫同是男子的他如何说得出口?这样荒唐的事,说出去哪里不是耻辱?反倒叫人笑话厌恶。 一旁的程夫人简直气红了眼,见他不答话更是怒不可遏,想也不想甩手就挥过去一巴掌,同时怒骂道:“程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守规矩的浪蹄子!”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显然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程锦之被打得偏开了脸只撑不住的伏倒在床,脑子都是懵的,耳边一阵鸣响,片刻之后才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乱发遮着侧脸,他不敢动,嗡嗡的耳边响起了程夫人犹不解气的怒骂:“你,你还要不要脸了,我才带你入了一次宫, 你就去急不可耐的勾了男人,皮痒了,你就这么坐不住吗?真是跟你那短命的娘一个德性!你还知不知道廉耻!” “把他给我拉起来!”脏了就错都在他,也不等程锦之解释,程夫人直接让李嬷嬷把他强行从床上扯了起来。 李嬷嬷力气很大,程锦之被硬生生的拖下床,只觉头脑一阵发晕,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那边程夫人已经走到他面前,反手又是一记凌厉耳光,一声清晰的脆响过后,原本白皙的侧脸上瞬间出现了明显的指印。 这次程锦之被打得退了半步,又直接狼狈的跌倒跪在地上,发散了满肩。 “那个人是谁?”程夫人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淬毒的眼神看得人心寒,她逼问,“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干这样的事,说,同你通奸的到底是哪个不知羞耻的奸夫!” “……我不知道……”头昏脑涨,程锦之无力的摇头,嗓子干哑得如同撕裂,多说一个字都是折磨,但是他不得不重复,“我真的不知道。” 然而程夫人怎肯善罢甘休,登时怒火中烧:“小贱人你还敢护着他!你还说不知道,不知道你还敢与他苟合!” 一语未落,程夫人上前一步一把扯开程锦之的衣襟,让他露出那些羞耻暧昧的痕迹,那一身斑驳的青紫红痕不难让人联想那一夜如何云雨翻覆。 着实难看。 这一切在程夫人看来,都是罪证。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楼里那些戏倌怕也比你知羞,你还记得自己是程家公子吗?才刚给你些好脸色,你现在是给脸不要脸了。” 不论事实真相如何,眼下的程锦之都成了唯一能让暴怒的程夫人打骂发泄的那个。 所有一切最恶毒不堪的言论,都在瞬间指向一人。 被迫露出一身屈辱痕迹的程锦之难堪至极,他跌倒的地方正好是之前茶盏碎裂之处,锋利的瓷片已经在他膝盖上割了不少道口子,鲜血洇红了单薄的中衣。 无衣蔽体,清瘦的身子在瑟瑟发抖,如暴雨中一株不胜风雨雷霆的新荷,只能任人欺凌,然而那狂风暴雨何等粗莽无理。 他不断的摇头,不断的解释,不断的重复“不知道”三个字,可是越是这样,越是惹怒了气急败坏的程夫人。 于是她当即便一转身,随手就从旁边拿过一个花瓶,上前便要往程锦之身上砸,程锦之自是躲不开,这一下要是砸实了,那就不只是皮肉伤这么简单的了。 在程家待了这么多年,李嬷嬷也算是人精了,见势行事的本事绝对一等一的。 见此刻程夫人气昏了头,于是立马上前一步将人拦住,劝道:“夫人先冷静些,别忘了大事,要是打伤了小公子,这事闹大了那皇宫里可不好交代。” 一听到“皇宫”二字,程夫人似是有所忌讳,瞬间清醒了大半,虽然怒气未消丝毫,但是好歹算是看清了形势。 喘了一口气,她将花瓶扔开,冷笑地盯着地上的程锦之:“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轻易算了,给我把家法拿上来。” 一条结实的鞭子很快被李嬷嬷取了过来,程夫人也不犹豫停顿,当即甩过去一鞭子。 鞭出裂风之声十分刺耳,这一下正好打到程锦之背上,他疼得当即一声闷哼,就这样半撑着手伏在了地上。 因为之前的一番羞辱,程锦之身上单薄的中衣一边只堪堪挂在肩上,背后露出的大片肌肤上,瞬间出现了一道两指宽的红痕,很是触目惊心。 程夫人毕竟是女子,又是多年养尊处优来的,力气没有多大,但也不算太小。 这一鞭子下去仅仅恰是皮肉伤,算是正合她意——既教训了人,也不至于将人弄得半死不活,到时候不好交代。 又接着抽了几鞭子,程锦之根本毫无力去躲,嗓子干哑疼痛得他甚至没法发出声音,只能努力蜷曲着身子,但背后还是多了几条骇人的红痕。 大概是累了,程夫人甩手扔开了鞭子,地上的程锦之却终是在这个时候出声了,语调凄然自嘲,声音沙哑: “我不过是程府里无足轻重的人,一直可有可无,甚至可以说是多余,被谁…玷污了,又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事,又何必这样小题大做。” 这“玷污”二字他哽了片刻,是以一种哂笑讥诮的语气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