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美人不见了
糜艳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散去,日正中天,宫殿锦榻上的人似乎还醉在温柔乡里不肯出来,日光一照,那俊逸深刻的眉眼有种莫名的柔和。 “皇上,已是未时,该起身了。”这个时候敢来打扰的,除了皇上身边当红的大太监张延之外,便也无二人了。 他就在床榻外候着,穿一身深靛衣裳,因为年纪原因身形有些佝偻,姿态很是恭敬地垂着眼睛。 里面的人显然被方才那一声所惊动,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又闭上,然后随意用手覆在双眼上。 张口刚想说什么,似乎又在蓦然间想到了什么,快速的放下手睁开眼在床榻内扫视了一圈。。 然而榻上别无其他,只他一人。 “昨夜……昨日皇宫里可有来过哪家的公子?”后宫里经常有命妇出入皇后宫中,身旁也常带着自家儿女,这并不奇怪,谢子钦蹙眉努力回忆昨夜的事情,“是长得很好的那种,看着干净,年纪不大,十六七左右,有没有?” “昨日十五,皇后娘娘在佛殿为大皇子祈福礼佛,并未召见命妇,亦无任何公子入宫。” 早已是人精的张延哪里看不出皇上的心思,自他一进来,一见着糜乱的景象便心下了然,这何况昨夜那动静确实不小。 只是没想到那人竟然一早就跑了。 听了张延的话,掀了帐幔走出来的谢子钦凝起了眉头,低声自语:“那会是谁?” 见皇上如今一副失魂落魄又心烦气躁的模样,明显是对昨夜的小公子上了心,于是张延提议道:“不如皇上把人画下来,奴才让人去找找,既然来了肯定有人见过,定然是能找到的。” 但是谢子钦却没有答应。 这个办法他怎么可能没想到,只是每次他要去想那美人模样的时候,脑中总是一片模糊,似乎能看到,但是又看不清,如雾里看花一般。 按了按因醉酒还有些疼的额角,想起刚才那个旖旎的梦,那梦中人他现在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和昨晚一样,娇气的小公子眼角挂着泪,哭着求他停下。 应该是很疼的,他昨夜就知道,可是就是不想停下,他想听他哭,听他求饶,看他流泪到眼角泛红,却又只能被迫忍受。 但是现在他有些后悔了。 人是早就不见了的,很明显对方不想留下,那小公子昨晚哭那么厉害,现在心里肯定委屈,再说自己当时手下没个轻重,肯定伤着了他。 这般事他定然是羞于对外人提的,只能一个人憋在心里,悄悄回去藏着掖着,还得小心着不让人发现。 只要一想起小公子受这些委屈,谢子钦就不能不担心。 但纵算是再不甘不愿,谢子钦也别无他法,现在只能慢慢找。 为谢子钦更衣之后,见诸事已毕,张延这才开口将早就准备好的话拿出来:“今日天气倒是不错,不过昨夜风寒,辰时皇后那边便传消息来说大皇子又病了,皇上要不要去瞧瞧?” 谢子钦不置可否,只淡淡的问:“皇后呢?” “娘娘一直在照顾大皇子,不曾离身片刻,到底是自己骨肉。” 但是这句如论慈母的话却只换来谢子钦冷然一笑:“既然皇后照顾如此周到,那朕不去也罢。” 深知过犹不及,适可而止,见事已至此,谢子钦态度又如此明显,张延也就没有再劝下去。 随意扫视了一眼殿内,谢子钦理了理袍袖,转身准备离开时,却脚步一顿,发现了地上的一块玉佩。 * 窗牖闭,唯雕花处泄露点点日光,值是东风,氤氲袅袅的水雾也挡不住屋内一派好春光。 一座织锦浮雕屏风摆放在屋子的正中央,水墨兰草图,轻锦似绡纱,隐隐约约映出里面如亭亭莲荷的修长身影,恰到好处的纤细,光影勾勒间,剪影微动,总疑心那人就是那画中风景。 单薄的衣衫滑落,逶迤于地,那人修长的剪影就映在屏风墨兰中,袅袅婷婷,腰肢似是不盈一握,单单一个简单的背影,便足以勾人心魂。 满身的痕迹十分清晰,甚至可以说是触目惊心,全身上下是真的没有一处被放过,甚至连脚背上都布满了令人羞/耻的绯色斑/驳。 越看下去程锦之便越加羞愤难堪,越是忍不住下意识回忆起昨晚的细节——他的耳语,他的调笑,他的cu/暴,他的强/迫,他所带给他的疼痛,无一不让程锦之害怕。 迫切的想要洗去这一身屈/辱的痕迹,程锦之将自己全身都浸在热水中,任水灼红了皮肤,即便是痛也不愿起身。 须臾,他眼里闪现出犹疑难堪之色,水面涟漪微漾,而水下,他正忍着心中反感慢慢将手伸向yin/秘之处。 昨夜那人实在蛮/横/cu/暴得很,不仅索求无度,而且不知节制的全部留在了他里面,让他一直难受到现在,方才走路的时候他都不敢太大动作,生怕那东西流出来让人瞧见。 那处自是红肿min/感的,甫一接触到微烫的热水便下意识一缩,程锦之情不自禁的自嘴里溢出一声压制不住的低//吟声。 此音方才落下,程锦之正欲狠下心来继续的时候,房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谁?”心猛然一提,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将身子往水中沉了沉。 “夫人让老奴过来这边照顾小公子,”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似乎越来越近,“老奴是来给公子送衣裳的。” 这个声音他很熟悉,是府上的李嬷嬷。 “放在外面就好,待会儿我自己去取。”在四周快速一扫,确实没有发现换洗的衣裳,程锦之沉默。 他能听到外面的人还在往他这边走,不太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程锦之也不敢贸然呵斥在府中颇有些地位的李嬷嬷。 虽然有屏风的遮挡,但是程锦之毕竟是男子,身上又有那些让他担惊受怕的伤,自然羞耻,只能僵硬的在浴桶里转开身子。 屏风上映出另一道身影,一闪而过,李嬷嬷已然绕过屏风来到了里间。 她并没有看已经无地自容背对着自己的程锦之,只是自然而然的将衣裳放好,视线随意往四周一掠,而后上前一步走到了浴桶边,伸手试了试水温:“春寒料峭,又听闻公子受寒了,还是早些出来吧。” 程锦之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后便听到了对方离开的脚步声。 长长的青丝如同丝丝在水中洇染开的墨痕,细且轻盈,柔而清浅,随着他直起身子的动作尽数从水中抽离,接着便落在那染了痕迹的雪白背脊上铺散开。 因为刚才李嬷嬷的话,程锦之心里发怵,自然不敢再洗下去,于是匆匆忙忙的穿了衣裳就出去。 只是没想到,一打开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李嬷嬷,还有她身边背着药箱的老大夫。 * 收拾得万分妥帖的房间内,程锦之局促不安的看着大夫,再次对李嬷嬷道:“其实没多大病,差不多都好了,不用看大夫。” “公子现在可金贵着呢,别看轻了自己,夫人可是特意吩咐老奴请的大夫过来,说一定要将公子的身子给调理好。”李嬷嬷依旧不退让,她语气并不多么强烈,却让程锦之不敢再忤逆半句。 她将程锦之扶到床边坐好,大夫这才过来帮着诊脉,程锦之心里忐忑难安,心虚得很,生怕被人瞧出什么来。 大夫让他张开嘴检查了咽喉之后,开口问道:“公子是昨夜病的,可有咳嗽?” 没想那么多,程锦之直接摇头:“没有。” 于是大夫露出狐疑不解的神色:“公子喉部有伤,像是长时间咳嗽,使用过度,这……” 顿时,程锦之脸色一变,急忙解释找补:“是是,开始是咳嗽了一阵子,后来睡着了也大约咳了些时间,辰时起身便没有了,是我病糊涂给忘了。” 随着大夫露出了然的神色,程锦之这才在惴惴不安中略微放下心。 他怎么能说是因为昨晚一直求那人停下,哭喊了大半夜,这才伤了喉咙。 一想起这些,他就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 “公子这是脾肾虚寒,加之体弱近日又没有休息好,开些药补一补就无甚大事了。” 一旁的李嬷嬷面无表情,程锦之也不敢贸然说话,就一直低着头,直到大夫离开了,李嬷嬷才吩咐人去煎药,随后自己也离开了。 直到这个时候程锦之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因为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此刻放松下来便倦意袭来,他也实在撑不住了,于是便躺下休息。 这一觉他却睡得一点也不好,迷迷糊糊的梦到了昨晚那让他心神难安的事情,耳边似乎尽是那人的低笑,对方擦着他脸上的泪,笑说要娶他,说要与他日日夜夜欢好无止,还问他愿不愿意、高不高兴。 然而他只觉得很害怕,止不住的发抖。 只觉得浑身难受,程锦之想要开口挣开那人的桎梏,却发现浑身无力,他想要喊人,然而喉咙干哑难受,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浑浑噩噩的在梦中挣扎着,徒劳许久程锦之依旧没有醒来,直到去而复返的李嬷嬷到来,将他唤醒。 外面天色已晚,夜如墨色深,房间里点了烛台,灯光幽微朦胧,摇曳的烛火衬着帐幔影影绰绰,于是床头边那到苍老的人影就显得尤为古怪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