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公然视奸
这并非他的错,为什么要他来承担所有的恶语和罪责? 再说了,这是他的事,与人何干?过去那么多年里,他是死是活,又有哪一个人真正关心在乎过? 若真是从前发生这样的事,怕也不过一笑置之,还嫌脏了耳朵。 “要是从前,我还真是懒得管你,真发生了这事也就是一句活该,你就算是死了我也懒得看一眼,但是现在……” 程夫人上前来在他面前蹲下/身,伸手捏住程锦之的下巴端详起他的脸来,那颊边还有明显的手指印,却不妨碍那细致秀美的眉眼。 她轻蔑冷笑:“现在,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你入宫见皇后,为什么给你安排这么好的院子,还让人来好吃好喝的照顾你,整个程府又为什么要供着你养着你这个闲人,还不是因为你还有点用处。” “皇宫里的大皇子一直身子不好,缠绵病榻十数载一直未见好转,有个道长说他活不过弱冠,需得找个八字契合命理好的人来冲冲喜,这好事就刚好落到了你头上。” 程夫人站起身,居高临下:“你也算是运气好,上辈子烧高香才得来这么一个福气,否则就是一辈子的下贱命。” “你……”程锦之瞪大了眼,好一会不敢置信的颤声道,“你是要我……嫁给大皇子?” “能嫁去皇家,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气,实在不行做个侍妾也行,你也算是给程家争了一口气。” “可我是男子,怎么能……” “怎么不能!男子怎么了?”程夫人直接一口截断了程锦之的话,“皇家龙阳断袖之事也不是没有先例。” 程锦之竟是一时无法反驳,但是他也无法接受这件事,张口想说什么,但只觉思绪杂乱,脑中一片混沌,不得言语。 只听程夫人犹自说道:“既然要嫁给到皇家,就得好好守着身子,脏了是大不敬,被发现可是要杀头的。” 这才是她大怒的原因,若是这事被皇后知道,程家定然会被治罪。 然而程锦之却是笑了:“如此荒唐之事,脏了岂不更好。” 哪知这句话刚落下,程夫人又是一巴掌,然后直接抓着程锦之的头发将他头强硬拉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皇后已经认定你了,程家也要定了这份殊荣,你只要没死,就得给我入宫。” “既然你不懂规矩,那我就好好教教你规矩。” 转身,宽袖一甩,程夫人面色阴寒的对李嬷嬷说:“今天的事情不许传出去半个字,把这里的人都给我撤走,任何人不许再到这院子来,就让他尝尝不识好歹的滋味。” 折腾许久,如今已是深夜,程夫人带着李嬷嬷离开了,临走前还将房门上了锁。 燃了半夜的烛火早已尽,清冷的月色从半开的窗牖泄入,尽数洒在地上伏着的那一人身上,乱裳散发,伤痕累累,尽显狼狈。 驳乱的青丝洇着茶水贴上雪腮,高热下又被这样羞辱了一番的程锦之没有多余的力气起身,就这样闭着眼倒在地上过了一夜,脸上的湿润似是泪意。 翌日,天青云淡,正是溶溶好天色。 昨日还满是人气的院子今日便显得格外冷清了,庭中玉梅花又败几许,紧闭的院门上铜环略有些沉重的冰凉,似是已被人遗忘多年。 正是这样一个清净雅致的庭院中,静悄悄的,程锦之一人独受煎熬,之前的高热还是没有退下丝毫,且更有加重的趋势,加之身上各种伤痕没有处理,他就这样一直昏迷到第二天傍晚才浑浑噩噩的转醒。 喉咙似火烧沥血般难受,浑身沉重,他想起身给自己倒一杯水喝,也是费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才站起来。 虽然茶水已经凉透了,但聊胜于无,润喉之后倒是好受了些,程锦之这才摸索到床上躺下,也没心思去处理伤口,直接用被子将自己裹紧,想缓解全身发冷的迹象。 又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之后的时间他大抵也都是在昏睡,醒来的时间很少,最多也就是起来喝点水,直到将那剩下的水喝完。 一共两天三夜,程锦之仅靠那半壶冷茶一直支撑着,期间没有任何人来看他,更没有人来送饭送药,就好像真的与世隔绝了一样,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会死在这里,也可能已经死了。 直到第三天,那道似封尘千百年的门才终于再次被打开,耳边是一阵嘈杂,脚步声靠近,但是程锦之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睁眼了,就这样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再次醒来是一天之后,正是清晨,有人端了参汤过来喂给他喝,他才因此醒来。 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甚至后面似乎也没有之前那般肿痛难受,清明的思绪让他知晓高热已经退下去了,就连身上的衣裳也被人换了干净的。 正待他要问清楚怎么回事,外面却已然走来一人,正是程夫人。 思及那日羞辱打骂之事,程锦之瑟缩不敢再说话,甚至不敢多看她,只能堪堪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 那边的程夫人自是万分满意程锦之如今的表现,得意的眼色一闪而过。 她走过去伸手将程锦之的下巴抬起,像是在端详一件精致的货物一样打量着,随后撤开手:“脸上的印子差不多消了,等会让李嬷嬷再拿些药擦擦背上和腿上的伤口,可不能留下什么不好看的痕迹。” 那眼神语气,都如同对待一件尚有价值的死物。 她这一提起,程锦之方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身上伤口上传来清晰的疼痛。 之后,程夫人依旧是派人到院子里来伺候着,不过不许他出院子大门,于是程锦之就这么养了七八日。 他知道,一切的平静都是假象,他真正要面对的,是整个程府和皇宫的威压。 那日程夫人说的话程锦之久久不敢忘记,每每想起都是心惊胆寒,她说,你只要没死,就得给我入宫。 不,他不想这样。 * 是夜,微雨,杏花白。 深宅大院的夜总是尤为安静,因此也显得格外喧嚣。 远处犬吠,近处打更,有风拂叶声,有雨落花瓣声,有春花开败声……各种细微明灭隐约不清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清晰得可怕。 攥着手心,程锦之能感到自己心跳得很快,这么多年,他头一次这么紧张,紧张到全身发抖,紧张到手脚冰凉。 还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可以到前院去了,就能离开这里了。 深夜的程府没有什么人走动,就连亮起来的烛火也很少,似乎所有人都被这早春凉意所侵袭,不肯夜半出门半步。 * 天微明,屋内尚要靠烛火照明,但依旧是阴沉沉的,此刻主位上坐着漫不经心在喝茶的程夫人,下面站着近十个家丁,均低头垂首,分列两旁。 一盏热茶尚还没喝完,外面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杂乱,急促,惊破微光。 气氛沉抑,李嬷嬷弓着身子进来,苍老的声音沉沉乍起:“夫人,抓回来了。” 将茶盏重重一放,那茶水险些洒出来,程夫人脸色再不似之前的好整以暇,她面色冷凝:“带进来。” 少年身穿一袭月白色衣衫,很衬他欣长亭亭的身姿,但是此刻他却被人狼狈的押着进了屋内,带着一身湿意与春寒,脸上尽是一派死气的惨白,无有半点春花明妍。 “你真以为你跑得了?”程夫人站起身,“你跑了,是要将程府置于何地?皇后那边叫我如何去交代?看来你还当真有几分狠毒的心思。” “我不嫁。”程锦之想要挣开押着自己的人,但是没有成功,逃离的失败化为不甘和愤怒,他终究还是出口大喊,“我不入宫!” “入不入宫由不得你。”一语未落,程夫人直接抄起手边那盏热茶泼到程锦之脸上。 这茶是刚沏好不久的,滚烫的茶水瞬间灼红了他的小半张脸,茶水顺着精巧的下巴流下,而凌乱的发丝贴着侧颊,好不狼狈,但并不难看。 不等程锦之再说什么,程夫人又道:“给你两天好日子过,你就要给我犯贱耍浑,看来你是自找罪受。”顿了一下,起身,“把人给我带过来。” 直接扔了茶盏就往外走,几个人带着程锦之跟在她身后,甫一出门便是一股寒意袭来,料峭冷风携着雨丝飘入檐下,让人避无可避。 春日的雨总是来了便不轻易走的,昨夜细雨早已化为淅沥密集的雨幕,庭中抽新绿蜡芭蕉饮泣,青石地上早已积了一层雨水,晃动天光。 程夫人让人将程锦之直接推到雨幕里,寒凉的春雨湿了他发丝衣衫,有人受命上前笞打他,任他倒在冰凉的青石地上。 “我问你,以后还跑不跑了?”站在廊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人,程夫人绝情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程锦之抿着唇没有说话,态度已是十分明显,程夫人轻笑一声,便让人继续打,丝毫不手软,甚至还吩咐人去强扯了他的衣裳,让他不/着/寸/缕淋雨,任人围赏观看。 这样的羞辱确实比强刑严打还要让人难以忍受,程锦之就这样一个人蜷在雨中,纤细白皙的身形引了不少粗蛮家丁的视线——直白、下/流,一身雪白肌肤,那年轻柔韧的腰肢与双腿处,尽是他们流连逡巡的目光。 雨中瑟瑟发抖的美丽身体,很漂亮,也惹人遐思,即便他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