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各花入各眼
要开始做饭的时候，除了雪风和书含，所有人都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除了被外婆叫过去帮忙的外公，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雨桐很放心地把自己男朋友跟雪风扔在一起就走了，倒是墨秋担心得动不动就偏过头往客厅看。他怕雪风欺负别人。 厨房同时塞不进去四个人，于是墨秋就和雨桐来到客厅的桌子上，帮忙择一下外公半途而废剩下的菜，扒几瓣蒜，削土豆萝卜之类的工作。外公和外婆看到他们都来了很开心，不愿意让他们干太多活，就把鱼虾和鸡翅等重头菜都包揽了，只让墨秋和雨桐打打下手。 可能是因为年轻人之间没什么代沟，雪风突然拿起手柄，“毛毛，玩吗？” 书含接了过来，却说：“别叫我毛毛，我不叫毛毛。” “我姐小名叫飞飞，你是毛毛，你们绝配啊。” 书含就不再说什么了。他们两个人就在墨秋和雨桐的眼皮子底下不帮忙还打起了游戏。 但是墨秋和雨桐这两个人都对自己对象有点溺爱心理，所以看到他们玩到一起去了，还觉得十分开心，于是相视一笑。 雪风又生气了，语气不满地说：“不许互相看着笑，我是死的吗？” 本来书含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听雪风一说，突然也有点吃醋了。他也知道墨秋和雨桐之前交往过，今天一看见墨秋，就莫名地有点自卑。他不自觉地开始想，雨桐怎么就会和那么漂亮的人分手了来跟他在一块呢？他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并且开始觉得自己不够好。 于是沙发上就这么并排坐着两个闹别扭的人。一个生气，一个沮丧。一个气压很低，一个脑袋上有乌云。 这可把墨秋和雨桐愁死了，这么多人都在也不好意思做出什么亲密动作，但是不哄也不行，把他们急得焦头烂额。 还是墨秋试探着说话了，他坐得离雪风近了点，“森森，我们是朋友啊。”雪风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于是他又朝她靠近一点，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什么，他说完的下一秒，雪风立刻又把手柄拿了起来，准备继续打游戏，表情也轻松了一些。 他说的是：你怎么能不听你老婆的话呢？ 雪风一秒就被哄好了。她对“老婆”这个词毫无抵抗力，无论是说她是墨秋的老婆，还是墨秋说他自己是她的老婆，她都能一秒乐开花。或许是因为她从小看着外公和外婆的相处方式，让她一直从心底里认为“老婆”不管是什么性格，都是全世界最温暖的、唯一一个愿意管着你、心疼你的人。为了老婆做什么都行。 墨秋见她好了，就又回去和雨桐一起给土豆削皮去了。但是书含这边还没在阴郁，正当雨桐发愁的时候，雪风却突然开始说话了。 “毛毛，高中就敢勾引补习班的老师，你胆大包天啊！” 她说的是刚才雨桐他们说的，书含是在上补习班的时候碰见雨桐的，雨桐帮他补习英语，然后他就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个老师，一直追到自己上大学。 墨秋一听她这话，轻轻瞅了她一眼，心说你高中的时候还勾引你姐姐的男朋友呢。 书含有点不爱听，就说：“我又没干过什么......” “哦，你们那时候没睡过。” “森森，你说什么呢？”墨秋开口制止她。 雪风耸耸肩，表示自己只是实话实说。她又突然一把揽过了书含的肩膀，把他吓出一个激灵，“你不行啊毛毛，爱就要大胆追嘛。” “我那是绅士！” 雪风“切”了一声，胳膊又把书含揽得更紧了一点。她那刺了刺青还是深紫色指甲的手，配上她那不屑的语气，流氓味十足。 “以后叫我姐姐。” 书含大喊了一句：“我不！我和你一般大为什么要叫你姐姐？” “因为你比我小。” “就小几个月。” “那也是小。” 可能是雪风那种不屑又冷冰冰的态度把书含这个单纯小孩刺激到了，书含憋了半天，突然说了一句：“我以后可是要当你姐夫的！” 雪风一听这话也火了，手往桌子上一拍，别说就在桌子面前的几个人了，就连在厨房里忙活的外公和外婆都探出头来看看到底怎么了。 “你就是我后爸也比我小！” 书含一把把她的胳膊从身上甩开了，吓得墨秋和雨桐以为他们要打起来，马上就要去拦。 没想到书含这个动作仅仅只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并没有真的想要打人。他其实在心里想：雪风为什么这么吓人？ “我就要当你姐夫！你以后要叫我姐夫的！” “你是我姐夫你也比我小！这个家里最小的人从此以后就是你啦！” “你干嘛这么凶？我哪里惹到你了！” “你没惹到我！但是你要想进我家的门就得叫我姐姐！” 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吵的事情却越来越没有意义，外公和外婆不想再听了，就继续在厨房里忙活。墨秋和雨桐不得不在旁边近距离听着这关于“姐姐”和“姐夫”的掐架，最后他们两个人实在觉得吵得头疼，就分别制止了他们的对象。 “书含你给我坐下！” 书含唰地一下就坐下了。 “你今天是来吵架的？” 书含飞快地摇了摇头。 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雪风和墨秋已经傻眼了。墨秋也是想来制止雪风不要再吵架了的，但是他只是把手伸出去，想把雪风拉到自己身边去哄一哄。他的手刚摸到雪风的手，雨桐那边就已经开始训话了。 雪风没用他说，自己就蹭到了他旁边挤着他坐，有点惊恐地说：“墨秋，你对我真好。”说完，她又去拿了一个土豆过来，接着小声感叹：“你好温柔啊，你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婆，我帮你削土豆吧。” 墨秋虽然伸出一只手抱着她，但还是处于震惊当中。他以前从来没见过雨桐这么凶地训斥别人，是因为当老师不得不学会严厉吗？ 他们两个在一旁腻歪的时候，雨桐那边的“教育”还在继续。 “我没跟你说过不要和别人吵架吗？” “说了。”书含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那你刚才在干什么？” 书含不说话，只是垂着眼睛。 “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吵架有什么用？” “没用。” “那你不打算跟雪风道歉吗？” 听到这话，书含马上就把身体转向了雪风。雪风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下，几乎要坐到墨秋腿上去了。 “雪风，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吵架的。” “嗯......没事......” 一说完，书含马上去看雨桐，雨桐见到他道歉了，表情放松了一些，把他拉了过去，让他和她一起扒蒜。 雪风和墨秋愣是定住不动了十秒才回过神来。雪风也不管手里的土豆了，两条胳膊一伸就挂在了墨秋脖子上。她这动作不像故意腻歪，而像是受惊了跳到他身上。 “墨秋......你也会那么管我吗？”她好像惊魂未定地问道。 墨秋也吓到了，他见过的人还是不凶的比较多，最凶的就是雪风了，但是雪风的凶只是强势和霸道，像动物的凶，不会训斥和管教。他现在已经能够觉得雪风凶起来也非常可爱了。但是雨桐这种老师教育学生似地从上而下地训斥和教导是另一种凶，是那种能让人毫无还嘴之力的凶，气场十足，地位差距明显。 于是他也用两只手搂住了雪风的后背，“不会的，森森，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那，那你会训我吗？”雪风竟然结巴了。她只见过外婆对外公的“装凶”，顶多就是像她气墨秋那样，说一句之后还要去哄几句。这么多年了她也不知道雨桐其实这么凶，这么严厉。 墨秋其实自己也有点怕，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书含现在真的就和被主人教育过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坐在雨桐旁边，头也不敢抬，只是时不时偷偷瞄一眼雨桐，看她消气了没有。 “我不训你，”墨秋也顾不得别人还在了，低头就在雪风脸上亲了一下，“森森，我不会训你的。” 雪风抱得更紧了，还是微微皱着眉头，看起来有点委屈，“墨秋，我再也不气你了。我待会儿就把土豆都削了，还有萝卜。我之前包的饺子还剩着，待会我去煮了你尝尝......” 她认错态度头一次这么诚恳，反倒把墨秋给吓到了。他把她抱到他腿上，像抱一只大猫一样抱着她，“森森，你哪里气我了？我看到你就开心。不要自己都做了，咱们一起吧。” 而这整一段无厘头的剧情都被外公和外婆看见了。外公先是说了一句：“咱们飞飞这么厉害吗？”后来又对着外婆说了一句“老婆你对我真好”，并且主动开始干活了，反应和雪风如出一辙。不愧是祖孙。 外婆也有点惊讶，不禁和外公一起感叹：“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们幸福就好。” 这两对多多少少都有点诡异。一对太黏糊，就跟身上有磁铁似的，恨不得每一秒都贴在一起。另一对又太有“管与被管”的味道，生活感太足了。最惊悚的是，黏黏糊糊的情侣竟然是看起来都没什么烟火气的雪风和墨秋，反倒平时温柔开朗的雨桐却把家庭地位管得非常死。 雪风看到了当然会明白，墨秋对她只是照料和疼爱更多，“管”她只是顺带的动作。而且墨秋还说什么他“家教很严”，他那点规矩根本就算不上规矩，只是温柔的叮嘱。雨桐这才是真的家教严格。 但是外公边给鸡翅划口子，边像猛然想起来似说：“天哪！咱们家的男人就只有墨秋一个人站起来了！” 从此以后，外公就更加喜欢墨秋了。他觉得墨秋又知道心疼人，把他外孙疼爱得不行，但又能管得住雪风，不让她太放肆。而且雪风什么都听，被治得服服帖帖。这个家庭地位是外公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外公不禁想道：这世界上竟然有能管得了雪风的人！真是一物降一物，老天开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