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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踏进客栈里,苏小云到处乱瞄,这座客栈的内部并不比外部强到哪里去。这似乎终年不见阳光,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大半,墙上凹凸不平。屋顶上的瓦片却压得密如鱼鳞,天河决口也不会漏进一点儿去。
好在是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就算条件再差,忍一晚便过去了。
四处都很昏暗,似乎是为了省灯火,客栈里只点着几根昏黄的蜡烛。
这里边只有七八副桌椅板凳,零零散散的也有两三桌客人在用着菜,偶尔有些说笑声从客人那传过来。
每桌上,都点有一根蜡烛,方能照亮一方天地。苏小云往那些客人的脸上瞄去,有脸上蹦出几根猫须的中年男人,藏不住尾巴的壁虎兽,全身长满触角的海洋生物……
灵力低下没办法隐藏住兽性,且清一色的都是男人。
苏小云留了一个心眼,那店小二说的“很久没见到女人”,像是有了考证。
可这个地段明明就距离城镇不远,且并不是多么嫌恶的地方,虽少有女性过来,但也不见得没有吧。
苏小云心里这么想着,忽然瞧见关闭的大门旁边有个用简易木块搭成的小神龛,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边有一个裹着红布条的泥人。
是拜神?
即使隔着些距离,看不清泥人的五官,苏小云觉得那泥人被捏出脸的地方在动,似乎在对她笑似的,那笑阴冷刺骨。
苏小云抖了一下,立即跟上前面的云淮之,搂着他的手臂,他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几人在看起来比较干净的一处位置坐下,那店小二立即上前倒茶,说着客气话,期间眼睛还不老实地往苏小云身上瞄。
苏小云皱眉,这种被人一直盯着的感觉实在难受,尤其对方还用这种色眯眯的、恨不得将你衣服扒了吃干抹净的眼神。
要是按照平常,苏小云就骂起来了。奈何他们这一路跟逃亡似的,就怕事情闹大被玄蛇族发现。
于是,她忍气吞声地垂下头去喝茶。眼角还发现,坐于旁边的阮影,拿着剑鞘的手用力了些,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了。
苏小云暗叫不好,立马将自己手上的茶水递到阮影的嘴边,“喝茶!”
阮影低头看了那杯香茶一眼,就是没有接过。苏小云这才发觉这杯是自己喝过的茶,阮影也许是介意了。
她讪笑着收回手去,那杯茶却被阮影接了过去,微微扯下面具,将那杯茶一饮而尽,随后又看着她,眼睛里平平淡淡的,又黑亮得出奇。
苏小云脸一红,垂下头去不理阮影,自己只管撸着狐狸的白毛。
她怀里的狐狸被摸得舒服了,耳朵耷拉下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还用毛茸茸的脑袋主动地去蹭苏小云的手,让她继续摸。
“喂。”陆瑾易挑眉看着那店小二,店小二立即转过去对着他点头哈腰,陆瑾易吩咐着上几个客栈的拿手好菜,便让店小二下去了。
云淮之没有错过店小二退去时,眼角闪过的狡猾光芒。
云淮之道:“这客栈有些古怪。”
陆瑾易拿着盘子里的花生米往嘴里扔,随即压低着声音说道:“我早就想说了,你们不觉得这客栈有点过于安静吗?”
话落,苏小云才发现刚才一直有说有笑的几桌客人已经没有声音了,正沉默地吃着菜。脸色灰白了些,连动作都变得迟缓。甚至还有一两个直接倒在桌子上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酒的缘故。
“这里,有阴气。”一直沉默着的阮影回话道。
苏小云往一个小碟子里倒了茶水,狐狸便从苏小云怀里跳出到桌上,乖乖地喝着茶,闻言,狐狸眼微微一眯,“小哑巴的直觉倒是挺准啊。”
狐狸非钰无视了阮影扫过来的冰冷目光,刻意压低声音说道:“这客栈上不来下不去的,刚好在城镇与镜圆之地的中间地段,你们觉得这里像什么?”
云淮之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鬼界。”
他话刚落,客栈外的风,突然就大了起来,一阵尖锐的嘶叫声随着狂风呼啸,周围所有的柳树枯枝都开始疯狂地摇曳起来。
橙黄的烛光在狐狸的眼眸里倒映出绮丽的颜色,意味深长。
“不会吧…”苏小云心咯噔一声,没想到他们竟然误打误撞来到了鬼界,这名字听起来就不是一个好惹的地方。
这时,店小二已经呈上了饭菜,狡猾的眼睛又在几人的身上溜了一圈,“各位客官,请慢用!”
先动筷的是陆瑾易,他夹了一口三香鱼肉到了嘴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安静的吃饭,明早立马就走。”
几人同意,用了吃食,付了银两开了几间房,说要开房的时候,店小二还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们,等他们走后,就神神秘秘地对着柜台后面的房子说了句,“今天来了几个好东西。”
第一百零五章:黑暗中的孤魂野鬼
枯树枝丫孤零零地站在黑漆漆的泥地里,随着凛冽的西北风,摇晃着身子,发出尖厉刺
耳的呼啸,呜呜咽咽的嘶吼着。
似是呜呼呜呼的悲鸣,唏唏哗哗,嗡嗡哄哄,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外面的风着实大了很多,走在走廊上的苏小云忍不住拉紧了领口和袖子,这一动作让她前行的动作稍作停顿,后背便不小心撞到了跟上来的云淮之。
苏小云疑惑了一声,转头便见到如春风般温润的容颜。
云淮之扶住了苏小云的手臂,将她扶稳,温柔眉眼如画,浅笑道:“怎么这般不小心?”
云淮之将银色长发都束在了脑后,露出了完整好看的颈项。他的喉结线条格外明晰,再衬上同样显眼的颌骨。棱角分明,无风自动的长发一点都不折损男人味。
苏小云自觉云淮之是极美的,即使戴着白色面纱也遮挡不住他的仙气。她低头笑了笑,“嘿嘿,一时出神了。”
云淮之长身而立,看着苏小云,挑挑嘴角,“今晚可需要我陪伴着苏姑娘?”
陪……陪伴?!
苏小云顿时瞪大了眼睛。
是那个意思吧,就是床上的那种陪伴。可是……不好吧。这个客栈可是鬼界啊,若是在这种地方上床,半夜突然蹦出个鬼来怎么办。
可转念一想,云淮之这么主动可是不多见的。
听着外面不曾小过的呼啸风声,苏小云的心里正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可就在决定就要呼出嘴的时候,自己娇小的鼻头忽然被凉凉的指尖轻点了一下,抬头便见云淮之似乎含着笑看她。
“在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想和苏姑娘说说话罢了。”
原来只是想聊天而已!那干嘛说的这么暧昧吗!胸闷……
苏小云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才不用呢,我现在要回去睡觉了!”
“也好。”云淮之的目光越过苏小云,看向她的后方,微微一笑:“拜托你了。”
话落,云淮之便转身走向自己的那间房。
苏小云闻言回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阮影。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多久,刚才她和云淮之说的话是不是都被他听了去。
阮影一如既往地冷漠,没有半丝感情的黑幽幽眼眸正定定地看着苏小云,手上还拿着一盏燃了半截的白色蜡烛。
火光燃动,映地阮影的侧脸格外的坚硬。
狂风更大了,吹得紧闭着着的窗户都嘎嘎直响拼命晃动。苏小云一激灵,抓着阮影的手就往房里跑,“这里有点吓人,我们快回房里去。”
等到木门紧紧关上,把呼啸的风声隔绝住时,苏小云才放心地呼着气。
阮影微垂着头,眼眸盯着一处地方。
她注意到阮影冷冷的目光,她随着看去,只见自己的手还抓着阮影的手腕呢。
苏小云心里很不是滋味,更加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怎么这时就在意起这些小动作了?
苏小云立即收回手,阮影的剑眉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他道:“我去给主人备水洗漱。”
“哦。”苏小云心不在焉地应着,也不搭理阮影了,自己就拿着蜡烛往屋里中间靠过去。
这客栈的房间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简易的床和桌椅,还有……一个可以向两边敞开的雕花衣柜?
那衣柜相对于周围的桌椅来说,实在是老旧的可疑,上面布满了蜘蛛丝和灰尘。只有这些还好说,可惜那靠近把手的地方竟然有一个手掌印。
这着实让苏小云吓了一跳,应该是前边的住客留下的吧。这客栈真奇怪,衣柜脏成这样,怎么也不打扫?
苏小云莫名其妙地觉得手臂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有些不对劲,怎么周围那么安静?
虽说这房间可以阻挡一部分的风声,可也不至于安静的死气沉沉。她忽然想起,他们上楼时,楼下的那群吃饭喝酒的兽人们也没有声响了。
苏小云身子一僵,这里该不会真的有鬼吧?那些人的元魂都被鬼给吃了!
“嗒。”
沉寂的空气里忽然传出一声突兀的声响,苏小云的心立即悬了起来,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
是什么声音?
“嗒。”
苏小云汗毛竖直,一颗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凉意从每个毛孔里钻了进来,沿着血管游走瞬间侵袭全身。
怎么偏偏她的身边没有人?陆瑾易揪着狐狸的耳朵走了,说是怕狐狸夜里偷袭。云淮之的房间又离着她有些距离,阮影又给她打水去了。
她该怎么办?反击?对方是什么东西都还不知道。
苏小云紧张地环顾着四周,手上的烛火在不安分地晃动着,一圈一圈昏黄的光晕令整个房间变虚,错错晃晃得,把整间房照得分不清虚实。
烛火像是要风吹着要熄灭了似的,可这屋里明明就没有风,窗户都是关着的。
对了,是外面的风吧?是风把窗户吹得响起来的,也是风从窗户缝溜进来的。
她的后背已经僵硬,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偷偷地转动着眼球,往窗户边看过去。却意外地看见窗户紧紧地关闭着,并没有风吹动的迹象。
“嗒!”
紧接着的那个声响更加大了,也让苏小云清楚地听见,这声音并不是来自窗户,而是来自……衣柜。
苏小云吞了一口口水,眼里多了些红血丝,僵直着身子往衣柜方向转过去。
这时,那雕花衣柜的一侧竟然在老旧刺耳的声音中缓缓地打开了,苏小云的角度正是恰好地对着这打开的衣柜。
她紧张的手都开始发颤,只见那打开的衣柜里全都是黑的,像是蒙上了一层墨水染成的布,没有任何东西,可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全身都不自在,似乎是被衣柜里的东西死死地盯着。
衣柜打开一侧门,却没有任何的东西出来。可这无疑给苏小云的心里沉甸甸地压上了一层压力,不知道衣柜里的东西什么时候出来,她只能一直提心吊胆着。
双腿像是被灌了铅,苏小云没办法移动分毫。
“嗒嗒嗒。”
衣柜里又响起了渗人的声音,比适才的还要大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地靠近,就要破茧而出。
苏小云的嘴唇在颤抖着,神经被拉得十分紧绷,好像再来一个声响就可以将她的精神击溃。
“吱呀!”
突然的一个声响终于让苏小云最后地心理防线崩溃,她呜呼一声,以为自己就要被鬼给吃了。
谁知下一秒,自己就听见一道冷硬的声音,“主人?”
哎?
苏小云睁眼,发现阮影已经端着一脸盆的水进来,黑眸正略带疑惑地看着她。
而阮影一进来,那古怪的声响就立马不见了,连衣柜里的奇怪东西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苏小云心里地石头终于沉沉地落下去,安全感回归。适才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软下来,全身上下都好像重生了似的。
她还不等阮影将脸盆放稳,就急急地过去拽住他手臂,声音抖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阮影,我好怕……好害怕……这里,这里有鬼!”
闻言,阮影眉头狠狠一皱,犀利眼眸间杀气顿生,他的手习惯性地握在了左腰侧的剑鞘上,拇指顶开剑首,露出长剑,冷冷地问道,“在哪。”
苏小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指着衣柜的方向,手指尖还在颤抖,“衣柜,就在衣柜里!”
阮影看向那敞开一侧的雕花衣柜,抽出长剑。那是浴血奋战才会有的冷酷杀气,仿佛有实体般的流动在周身。无形的巨大压迫和森寒杀意让苏小云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他镇定自若地走向衣柜,束住的衣袖下的大手因为用力而冒出充满力量的青筋。
“嗒!”
苏小云倒抽一口气,那衣柜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竟然开始振动起来,古怪的声响越来越急促。
说时迟那时快,阮影将手中长剑以迅猛之势刺进衣柜里,好像一下子就命中了那古怪东西的命脉。只见剑尖闪过淡蓝色的电光,伴随着痛苦呜咽的苟延残喘声。到最后,剑尖只剩下一缕燃烧剩下的灰烟。
“解决了。”
“只是路过的孤魂野鬼。”阮影的眼神不曾大幅度波动过,他将长剑收回剑鞘里,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着平常茶余饭后的消遣话。
直到衣柜被重新合上,苏小云才楞楞地回过神。竟然这么快就解决了?阮影也太厉害了吧!
相比于震惊中的苏小云,阮影冷淡的不行。他拿着脸盆中的脸巾,将水扭干净,便朝着苏小云走过去,面无表情地说道:“洗漱。”
眼看着阮影拿着脸巾就要往苏小云脸上靠近,苏小云立马夺过那脸巾,“我自己来就好。”
他怎么可以在杀掉一只鬼后,这么平淡地给她洗脸?
唔,不知道是该夸赞阮影心理承受能力强,还是该吐槽他太木头。
苏小云沉默着洗脸,啊她也好想洗澡,可别说是洗澡水了,这客栈里能够端来一盆水来洗漱就已经很不错了,只能用水简单地擦擦身子了。
这样想着,她便解开外衣,刚解开第一颗扣子。忽然觉得有一道视线盯着她,回头便见阮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苏小云顿时就脸红了,她可不敢在阮影面前公然地擦身子啊!
阮影双眸微眯,他似乎又懂了一些男女有别的道理,随即转过身去,面对着门站着。
苏小云心里一暖,觉得这阮影竟有些别扭地可爱,适才被鬼弄恐惧的心理减少了很多,她呵呵的笑,“你可别转过来哦。”
阮影一怔,头低了些,随即回答,“是。”
苏小云脱了衣裳擦拭着身子,途中好几次回头看向阮影,却见他连动作都没变换过,像一座安全感极强的大山似的堵在门口。
嘿嘿,阮影可真正直呢。
苏小云认真地清洗着身子。
阮影欣长的身子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背对着苏小云。即使不刻意为之,习武多年的他也能够很清楚地听到身后脸巾抚动的水流声。
关于玄蛇殿地牢里发生的事情,他都记得,也隐约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不愿意提起。
他的眸子黑了些,忽视着水声。他开始盯着木门,甚至想把木门上的细小木纹都看清,以此转移注意力。
好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