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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答道:“小的丧夫无子,唯一的女儿也已经出嫁了,被夫家赶了出来,之前在盐运司一位老爷家里做厨娘,结果不合听到点不该听的事,所以程老爷才打算把小的送走。” 汪孚林看到之前还对冯刘氏很感兴趣的许瑶,这会儿却眉头微微簇起,显然对妇人犯的这种错有些忌讳,因此对留人有些踌躇。他当下便笑着说道:“程乃轩去了辽东没回来,程家那边如今还有两个孩子在,添人不大方便,汪程两家本来就好似一家,你干脆留在我这里好了,剩下的等程乃轩回来再说。” “是,小的都听汪爷的。” 见冯刘氏丝毫没有争的意思,汪孚林也就不再追问。汪二娘很奇怪汪孚林贸贸然把人家程老爷家里送给程乃轩和许瑶夫妻的人给截胡了,可许瑶看上去分明如释重负,而嫂子小北则是笑吟吟的浑然没当一回事,她也就没有贸贸然开口说什么。这一顿饭,厨房里果然是按照小北之前说的那样,送了烧鸭和叉烧来,都是早一日都腌制好,今日挂炉烤的,分量管够,不但主人们全都能尝个鲜,就连仆人们也都或多或少分到了一点。 至于初来乍到的冯刘氏,则更是千恩万谢地接过了自己的一份,吃这么一顿饭时,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奉承话,端的是张口就来毫不费力。而许瑶却不大喜欢这种太会说话的油滑妇人,万般庆幸人被汪孚林要了过去,当小北亲自送她回去的时候,她还忍不住低声说道:“虽说是公公的人送她来的,她又说得头头是道,可我总觉得这么个人实在是不大可靠,你千万对你家相公提醒一声,防着她一点。她会学别人说话,若有万一可是天大的麻烦!” 当小北回来,将许瑶的话转告汪孚林时,就只见汪孚林呵呵笑了笑:“家里人现在都一个比一个小心,二娘刚才回去的时候,也才刚对我提醒过这事。” 小北知道汪孚林肯定对那冯刘氏有什么猜测,但眼下她最关心的,还是汪孚林的这趟出门。果然,不用她追问,汪孚林就三下五除二都给挑明了,她在如释重负于张居正并不在意她那点小事的同时,听到张居正果然不肯听王锡爵的劝告,她不禁有些忧心忡忡。 “首辅大人是不是太固执了?” “太有主意的人,往往也太过于坚定,所以很难听进去别人的意见。”汪孚林也只不过是拿着王锡爵的话试一试,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如今见果然如此,他并没有太大的失望又或者挫败。毕竟,他对张居正这个人已经很熟了,如果张居正真的因为王锡爵的话就有什么反省,他反而会觉得奇怪。 “不说这个了,你的身份过了明路就行。不过,以前我只想着这件事无声无息过去就完了,现在看来,王锡爵既然能够察觉到,难免就还有其他人会发现端倪,与其等事情来临之后,我再一个个解决,还不如放出真真假假的风声。横竖如今你已经出嫁,又入了叶家族谱,你那废柴哥哥奈何不了你。” 见小北欲言又止,显然担心这一重关系过了明路,会对他的名声造成了不利影响,他便笑呵呵地说道:“最重要的是,你父亲旧日的卫士,还有那些浙军旧部,跟着我的很不少,虽说很多人都叫我一声姑爷,但也难免有人心中犯嘀咕有疑虑。其实,若非当年有高新郑公,我来上书提请追赠岳父大人,赐葬祭,那才是他老人家在天之灵的最好方式,谁让他没个成器的儿子。现在,如若胡松奇真的听到风声有什么想法,那么,他倒要来求我了。” “对啊,他们之前世袭的官职早就给夺了!”小北一下子眼睛一亮,但紧跟着却没好气地冷笑了一声,“封妻荫子这种事本来无可厚非,但他们有福同享,有难却不同当,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就该当一辈子平民!你可得答应我,这种狗东西绝对不能让他蹦跶起来,否则我对不起继母和姐姐在天之灵!” 第八九零章 慈悲 这一晚夜深人静时,汪孚林却在书房中,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仿佛真的只是一介寻常有技艺民妇的冯刘氏。 这些年来他走南闯北,眼界丰富,见过林林总总各式各样不同的人,因此对于看人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只从冯刘氏露在外头的脖子和手,他就能看出对方绝非底层平民出身,否则,那双手不会没有留下做活的痕迹,脖子上也不会几乎看不见多少岁月的细纹。因此,在那张与其说不出色,还不如说非常平庸的脸上流连了片刻,他就沉声说道:“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吧,程老爷差遣你到京师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妾身流萤,拜见汪爷。” 见对方再次盈盈下拜,却不是之前那略带粗哑的声音,而赫然是嗓音动人,动作优雅,汪孚林虽说已经有些猜测,但还是颇感意外,沉吟片刻就问道:“流萤,可是轻罗小扇扑流萤的流萤?所谓冯刘氏,这刘字,应当便是从你这花名来的吧?难不成你是出自淮扬花船?冯则是你的夫家?” 自己不过是报了从前常用的花名,汪孚林就毫不惊讶地推测了起来,流萤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抬起了头,缓缓从脸上撕拉下了一张假面具。就只见她的真面目五官秀美,眉间眼角略略有些细密的纹路,看上去说四十也可,说三十也有人信。 而她双手放在身前跪坐在那里,却是低声说道:“正是汪爷说的那个流萤。只不过冯却是妾身从前跟过的妈妈姓氏,并非夫姓。妾身出自瘦西湖上的一条花船,一次饮宴时,被山西一位有名的盐商赎身,从此便不操旧业,洗手羹汤侍奉夫君。” 山西盐商?那怎么又再次流落扬州,而且还被程老爷派人易容送了来? 汪孚林心下狐疑,却没有开口追问,而是静静地坐着等那流萤自己说。 “那位在江淮姑苏都颇有名气的山西盐商,便是当朝次辅张阁老的三弟,张四教。” 听到这么一句话,汪孚林这才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神变得无比犀利:“蒲州张氏虽说乃是商贾,但几代以来,却也都是读书不辍,因此以儒商自居。除却如今这位次辅之外,据我所知,张家几兄弟也全都是自幼读书,因为张阁老的父亲在经商上虽说不错,却过于迂腐了一些,因此,他们要全力供养自幼便是神童的兄长,这才一个个全都去经商。所以,即便是张四教,也理应不可能因为花船上春风一度,就随随便便将风尘女子带回家去!” 尽管汪孚林字字句句全都无比犀利,但流萤却依旧显得十分沉着,但随着叙述,她似乎自己也沉浸了进去,不知不觉就改了自称。 “汪爷明察秋毫,您说得没错,张四教那时候不过是喜我容颜出众,嗓音动听,兼且更有扮男扮女全都驾轻就熟的技艺,这才把我带回了山西去。只不过,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