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青椒肉丝

    周日是个好天气，阳光四射配着一丝微凉的风，可以肆无忌惮地晒太阳又不会觉得热。楼下的人流和车流声不算小，但在这样一个惬意的天气里仿佛在听着ASMR。

    简阳拿了本书到阳台上，桌子上还摆着咖啡和香烟。

    书本翻动了几页后，便被扣在了简阳的大腿上。手指间的香烟已经堆积了不少烟灰，就快要掉到地上了，可手的主人却并没有注意到。

    他又在思考，追一个人到底怎么追才会成功。

    当年追方奕文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想法很简单。每天接他上下学，给他准备早餐，给他买喜欢的游戏。两人本来就知根知底，认识了那么多年，多少有些水到渠成，没费什么力气。

    在那之后都是用金钱购买一些肉体关系，更直截了当。

    很显然这些经历对邵文泽来说都不适用，他本来就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永远散发着光芒，让人无法不注意，让人挪不开眼。

    隔壁阳台的门被打开，邵文泽叼着烟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了出来，打火、点烟，吐出一个烟圈，一气呵成。

    眼睛扫到旁边的简阳，慵懒地说了一声“早”。

    浴袍松松垮垮地穿在邵文泽身上，胸前的肌肤暴露在外面，零星的吻痕落在上面。

    简阳收回眼神，回了一声“早”。

    一串小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邵文泽的后背上突然挂了个人，他转身笑着在对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将人拥入怀里。

    “早上还有点冷，去批件外套。”

    “你一直抱着我就不冷了。”Mason说完收紧了手臂，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邵文泽没说什么，一边抽着烟，一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Mason侧过头，看到了旁边的简阳，礼貌地跟他打了声招呼。简阳冲他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回了房间。

    邵文泽的余光看到简阳离开，松开了Mason，说他身上很凉，让他快点回房间取暖。

    健身的时间因为Mason的留宿被打乱了，不过他下午还要去咖啡店打工，吃过午饭就走了，邵文泽休息了一小时收拾了下东西便出门去了健身房。

    似乎是因为今天的天气不错，路上也更热闹了些。一群年轻人说笑着从邵文泽身边走过，飘过一股大麻味。

    他走进健身房扫了会员卡后走向器械区域，看到简阳已经在那里做着硬拉。人家明明就是正经在锻炼，可邵文泽脑子的画面怎么那么色情呢？

    邵文泽戴上蓝牙耳机，打开Spotify，找了台蝴蝶机开练。

    蝴蝶机的位置正对着硬拉和深蹲那边的器械，可以无死角地欣赏对面的风景。

    简阳练完几组硬拉中间休息了一会，抓起衣服下摆擦掉脸上的汗水，小腹上的肌肉一览无遗。仰头灌了几大口功能饮料，漏出来的液体混着汗水顺着下巴滑过喉结最后消失不见。阳光透过后面的窗子洒在他身上，照得身上的汗水闪闪发光。

    蝴蝶机上传出的呼吸声有些加重，邵文泽今天练的重量确实也不轻。

    杠铃那边今天可真热闹啊，好像这些人今天都是来练腿的似的。个别条件好的，已经上前搭讪了。

    这件事对简阳来说还挺困扰的，这种事在国内很少发生，美国人太开放，也不怕尴尬、被拒绝。他来这里健身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远远地陪着邵文泽，总要应付这些搭讪到底算怎么回事。

    他有些无奈地拒绝了对方要联系方式的请求，拿着自己的东西换到椭圆机上。

    不一会旁边的机器上来了个人，他还戴着蓝牙耳机，双眸放空地垂着，显然没有要交流的打算。这一刻仿佛有一个泡泡包裹着他们两个，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剩下机器被踩踏的声音。

    简阳不知道邵文泽几点会来，在他来之前已经练了一个半小时了。这时候的身体处于被透支的状态，却又不舍得离开。

    十五分钟后邵文泽换了别的器械，他才停下来低头撑着腿，大口地喘着气。这是他的极限了，再练下去可能就要被人抬出去了。

    补充了一些电解质，做了会拉伸，又休息了几分钟，实在找不到继续留下的理由。看了眼邵文泽的背影，依依不舍地离开。

    前一天的回锅肉在简阳看来非常成功，今天准备尝试的菜是青椒肉丝。

    昨天还觉得切片难，今天才体会到切丝才叫难。肉很滑，一不小心很容易切到手。他看着自己两只手切菜的姿势，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第一次跟着邵文泽切菜的自己实在是笨拙，那时候他环着自己手把手地认真教学。他贴地那么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还记得他当时的温度很高。

    一股强烈的悲伤爬满全身，简阳松开了手上的刀和食材，撑着台面，头埋在双臂之间。

    片刻后调整好自己，又继续切肉。

    厨房里一直响着刀落在菜板上的闷钝声，公寓外的夕阳挂在一角，将天边染成橘色。

    夜风有一些凉，白色的窗帘随着夜风在房间里飘荡，房间内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简阳端着一盘青椒肉丝从厨房里走出来，准确来说，是一盘“青椒肉条”。

    第一口下去，嗯，有点咸了，明天要记得再少放点盐。青椒似乎没有断生，咬上去还是脆的。不过，肉起码是熟的，明天应该不会拉肚子了。

    简阳一边吃一边想，这个青椒后劲有点足啊，怎么越吃越辣。

    周围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简阳看了眼窗户，明明是开着的。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汗，胃像着了火一样，开始抽疼。

    一定是青椒的种类买错了，今天买菜的时候看到好多种，还专门查了一下哪种不是特别辣，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了。

    简阳捂着胃走回卧室找胃药，嘴里呼出的热气都感觉烫得吓人。

    打开抽屉找了半天才想起来，昨天吃完了今天忘记买新的了。健身房附近有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简阳抓上钥匙和外套赶紧往外走。

    开门的时候太着急，鞋还没穿好就往外走，结果被绊得摔在了门口。腹部着地，仿佛直接撞在了胃上，简阳疼得闷哼一声，一时爬不起来。

    不远处的电梯响起了“叮”的到达声，邵文泽刚和Mason吃完晚饭，把他送回学校。一出电梯看到简阳倒在地上，手捂着肚子，腿有些卷曲，面部表情痛苦地扭曲着。

    邵文泽慌张地冲过去扶着他的肩膀，“简阳！简阳！你怎么了？”

    简阳忍着痛，拍了拍肩膀上的手，“我没事儿……能不能扶我起来？”

    邵文泽小心谨慎地先扶起他的上半身，“还好吗？”

    简阳点点头，他用了更大的力气把他整个人扶了起来，让简阳靠着自己，不用使太多力气。简阳的衣襟和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邵文泽眉头紧锁地看着他。

    “怎么搞的？”

    “晚饭吃得太辣了，正准备去买胃药。”

    “我去帮你买。”邵文泽推开那扇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门，把简阳送回了他的公寓。

    这栋单身公寓的布局都一样，邵文泽驾轻就熟地把他扶回卧室，又去厨房煮了些热牛奶给他。

    “先喝点儿热牛奶，我去去就回。”

    简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眶有些发热，被他关心的感觉真好，连胃都不觉得那么疼了。

    邵文泽拿了挂在门口的钥匙，轻轻地扣上门。

    一路小跑到最近的药店，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脑子里很乱。

    刚刚煮牛奶时看到那还没被收拾的厨房，简阳自己是不可能吃辣的，他也不会做菜，难道是在美国太无聊打算学做饭？

    邵文泽跑得很快，来回没用很多时间，打开门之前站在门口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进去。

    卧室的门被轻轻地推开，邵文泽把水杯和药放在床头柜上，俯视着已经睡着的简阳。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胃一定还很不舒服，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邵文泽不知道的是简阳今天在健身房消耗太大，晚上又是这一顿折腾，身体早就精疲力尽了。

    他伸手替简阳擦去了嘴边残余的奶渍，忍不住多停留了两秒。收走之前装了牛奶的空杯子，关了灯，轻声离开了他的卧室。

    餐桌上还摆着那盘青椒肉丝，邵文泽走过去看了一会，拿起旁边的筷子试了两口。手艺真不怎么样，居然用后劲这么大的辣椒，难怪会胃痛。

    他叹了一口气，帮简阳把餐桌和厨房收拾干净后才离开。

    邵文泽回到自己的公寓后，走到阳台点了一支烟。

    烟头的火星被夜风吹得一闪一闪的，袅袅升起的烟雾缠绕着阳台上的男人。他的神情有些迷茫，思绪随着烟雾飘着。

    简阳来美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说是来追自己的，但从他说出那句话之后，除了因为住得近导致一些必不可少的偶遇，两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交集。所以他来美国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每天到底都在做什么？

    当时他问自己恨他吗，却又不要听那个答案。

    邵文泽问自己，恨他吗？这是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其实并不想恨他，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忘记，如果还恨着，那还要怎么忘？

    那么自己忘了吗？

    过滤嘴因为嘴唇的用力被挤得变形，烟头上的火星发出红亮的光，燃烧着周围的烟丝，一团浓密的烟雾被呼了出来。

    简阳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两个小时后还是被疼醒了过来。打开床头灯看到桌上的水和药愣了一会，才想起晚上遇到邵文泽的事情。

    他吃了药后并没有马上躺下睡觉，而是回忆起今天晚上的事情。

    虽然胃痛得生不如死，但也因祸得福地获得了意外的收获。邵文泽当时看上去有些着急，是在担心他吗？如果是的话，是不是代表邵文泽还在乎他？邵文泽还给他煮了牛奶，那杯牛奶没加任何东西却让人觉得甜到了心里。

    不过胃药以后一定要备好，不要再让邵文泽撞上这样的场景了。被他关心的感觉很好，但是不喜欢他担心皱眉的样子。

    这几天估计都不能再尝试辣的菜了，进度又要换成慢放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