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隔壁的声音

    公寓的楼道并不窄，但是Mason一直是贴着邵文泽走的，用食指勾着他的小指，不得不说邵文泽很吃他这套。

    门还没打开，两人急不可耐地在门边接起吻来。

    Mason年轻、有活力，带给邵文泽一些新鲜感。他以前总是更喜欢同龄人或者年长一点的，现在竟然发现了不同的乐趣。他不记得自己在二十二岁时是否也像Mason一样，是那样鲜活的一个人。

    厨房里简阳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量勺，严格地按照食谱上的数量计算食材。

    老话说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简阳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没有用，反正总比什么都不做强。邵文泽自己的手艺很好，要想抓住他的胃，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能先从他最喜欢的几个菜学起。

    门口的动静不小，简阳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擦了擦手，有些担心地打开门。

    邵文泽的上衣被撩开了些，腰际露出一小块皮肤，Mason一手拽着他的领带与他接吻，一手在他身上游走。

    两人听到隔壁的开门声时，同时看了过去，邵文泽的眼里满是情欲，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看过简阳的。

    邵文泽收回眼神，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楼道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简阳关上自己的房门，走回厨房，看着那一片狼藉。眼睛放空了半分钟，深吸一口气，继续拿出食谱，把所有的调料配好，倒入装满排骨的碗里。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着十，客厅的餐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和一盘有些发黑的红烧排骨。

    简阳坐在餐桌前盯着排骨发呆，这本应该是他的晚饭，折腾到现在算宵夜了。

    隔壁折腾的动静挺大，Mason的叫声大得仿佛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好在这层除了邵文泽就只有简阳一个住户，也就他这么一个受害者。

    这盘排骨看上去已经让人没那么有食欲了，隔壁的浪叫声更是让人无心吃饭。

    简阳起身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全部灌了下去。饭是必须要吃的，不然怎么知道哪里需要进步。

    随便吃了些，把厨房好好收拾了一下，洗了个澡出来看了眼挂钟，已经半夜了。隔壁看样子是打算要通宵了，简阳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一口喝完。上床戴上了耳塞，闭上了眼睛。

    在酒精的帮助下这一夜意外地睡得还不错，简阳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会是以后的常态，给自己打了打气，下床去厨房煮咖啡。

    九月的纽约早晚已经有了些凉意，简阳端着咖啡站在阳台上，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纽约这个城市似乎是有什么魔咒似的，上一段差不多十年的求爱经历结束了，现在又来这里开始一次新的求爱旅程。

    以前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呢？简阳仔细回想了一下，开头的那两年他还很有信心能把方奕文带回国，后面的几年仿佛都是在完成那一年的任务一样。

    如果现在可以做到抛弃一切只为求爱，那当初的他是不是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爱？

    简阳摇了摇头，这段日子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想”，想多了也是很累的一件事。

    吃完早餐，拿了一个购物袋去超市，为今日的菜谱采购。简阳希望自己能够快点做出几个像样的菜来，那样他就可以找机会给邵文泽送饭或者请他吃饭了。

    周末的清晨并没有多少人来采买，简阳掏出手机备忘录，把清单上的食材一一装入购物车。推到自助收银台，一样样扫码，付款，再一一装入他带来的购物袋。

    简阳拎着食材站在公寓电梯前面数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数到“一”的时候电梯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

    电梯门慢慢打开，邵文泽那张好看的脸率先映入眼帘，他搂着Mason从电梯里走来出来。

    “早啊。”简阳主动打了声招呼。

    邵文泽的脚步顿了半秒后回了声“早”，随即目不斜视地和Mason走出电梯。

    简阳知道再过两个小时邵文泽就要去健身房了，上个礼拜就在那间健身房办了会员，却一直没去过。他真的很怕邵文泽因为见他见多了会产生厌烦，可又控制不住地想和他呆在同一个地方，呼吸同一片空气。

    回到家后简阳先把食材处理干净，分好、切好，拿保鲜膜包上放进冰箱。

    他去卧室换了条短裤穿上，拿着T恤赤裸着上身站在镜子前，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腹肌左看右看。线条保持得还是不错的，也可以再加强一下，不过确实不如刚刚那个小孩年轻。

    接着简阳又把脸凑到镜子前仔细端详，还行，目前还没有皱纹。退后了一步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邵文泽说过很喜欢他的脸，应该还是能比一下的。

    换好衣服后又对着镜子仔细地抓了抓头发，确保没有瑕疵才停手。看了眼时间正好，抓上钥匙和水出了门。

    健身房不算远，步行五分钟就能到。路上会经过一些很有特色的餐厅、咖啡厅和花店。简阳有幻想过，什么时候可以和邵文泽手牵着手来这些店里做客呢，那时的他，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刚踏进健身房就能听见各种器械碰撞的声音，简阳和前台简单打了个招呼，扫了一下自己的会员卡。

    这个时间健身房里的人不算多，简阳快速地扫了眼，看到在练卧推的邵文泽。居然没有人帮他辅助，虽然这不是必须的，可是控制不住自己担心他受伤。

    看了眼杠铃上的重量是七十五公斤，两人身型差不多所以他自己练的时候也推这么重，但不算轻松。简阳站在邵文泽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着，看到他推最后两个胳膊有些抖，把杠铃放回架子上的时候赶忙去帮了把手。

    “Thank　you.”

    邵文泽坐起身回头看到是简阳时愣了一秒，随后换回了正常的表情，“你也来这儿健身啊？”

    其实他没有想太多，简阳本来就是很自律的人，公寓附近这是最近的健身房，他会来这里也不意外。

    “嗯，看到没人帮你辅助就过来看了一下。”

    “七十五公斤还好，八十就得要人看着点儿了。”

    邵文泽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么正常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了，简阳一时间高兴得有些飘飘然，又不敢太得寸进尺。

    “要是需要辅助的时候可以跟我说，我先去那边儿练腿了。”

    “好。”

    简阳转身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加油，今天的表现非常不错。

    选了几块合适的杠铃片，调好了重量，开始练深蹲。简阳的腿很长，臀型也很好看，深蹲这种姿势很难不让人注意。邵文泽忍不住多瞟了两眼，然而感兴趣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

    简阳练完一组在旁边休息喝水的时候，就有人上去搭讪了。邵文泽轻蹙着眉看着那个曾经也搭讪过自己的人，估计他对亚洲人比较感兴趣。那人的肌肉练得很好，块头不小，可惜他不知道简阳并不喜欢那一型的。

    果然，看到简阳拒绝他之后，邵文泽走到了旁边的跑步机上，戴上了耳机。

    一个小时过去得很快，两人一起结束离开健身房。其实是简阳看到邵文泽结束了，他也赶紧跟了上去。

    简阳不敢跟邵文泽并排走，走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右后方。

    “晚上有时间吗？可以一起吃个饭吗？”走了两分钟后简阳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已经有约了。”

    “是……昨天那个男孩儿吗？”

    “嗯。”

    简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着路。路过那间花店时，看到地面上丢了几只不知道是枯萎还是坏掉的花枝，感觉和它们同病相怜。

    两人步入公寓里的电梯时，简阳拉开了一个合适的社交距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电梯门里反射着的人影。第一次在邵文泽家里发生关系时两人也是这样隔着距离站在电梯里，那时候他会对着自己的人影调情，而现在只会低着头玩手机。

    想到这里简阳垂下眼睛，把所有情绪藏在里面，走出电梯后还能笑着和邵文泽说再见。

    回到家把之前准备好的食材拿出来，边看食谱边反省昨天的错误，两小时后看着盘子里的排骨，起码不是黑色的了。

    尝了一口其实味道还可以，就是有点难咬，明天再做的时候或许就会成功了。

    午后的阳光穿过阳台照在客厅里，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得到键盘来回敲打的声音。简阳处理了一些邮件，说是休长假，其实也不能真的什么都放着不管。

    这些日子目前只解锁了西红柿炒鸡蛋，晚餐准备尝试新的食谱，做个回锅肉，毕竟邵文泽更偏爱辣的菜。本来以为会是挺复杂的一个菜，看了食谱后信心大增，这应该比红烧排骨简单。

    墙上的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厨房里杂乱的声音响了一个多小时，回锅肉端上桌子的时候隔壁也传来了人声。

    回锅肉看上去鲜红油亮，在蒜苗的陪衬下看上去让人食欲大增，但是这个红色同样有些劝退简阳。他起身去卧室拿了盒胃药，接了一杯水，一起放在餐桌上备着。

    咬了一口肉，味道意外地不错。除了刀工不怎么样，这片肉的分量很足，配上米饭似乎也没有那么辣了。

    一碗饭吃完觉得似乎还行，隔壁的浪叫声再次高高响起。简阳捂着胃，额头冒出细汗，他赶紧拿过旁边的药，打开一看只剩最后两片了。

    吞了药，喝了水，看着面前的水杯发呆。

    今天在健身房和平共处了一个小时，回来的路上也勉强算是结伴同行，邵文泽没再露出上一次那个让简阳心悸的神情，他就已经很感恩了。

    他知道邵文泽是自由的，他知道是自己当初主动提出要结束他们的关系，他知道邵文泽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以为只要做好心理准备就能接受一切，他以为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

    可知道他和别人在一起，做着亲密的事情，他的心还是会痛，他真的好难过。

    在这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陌生的语言、陌生的环境，想找个人倾诉都找不到。简阳讨厌自怨自艾，他讨厌现在这样的自己，邵文泽看见这样的他也一定不会喜欢的。

    其实如果他不选择住在邵文泽隔壁就不需要面对这一切，可是这个如果不成立，他需要再强大一点，信念再坚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