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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男子牵好马上的缰绳,亚尔曼便率先上了车,他站在马车上犹豫了一下,冲我伸出手。 这举动让我在心底腹诽,这家伙是把我当成女人对待了吗,我挥开眼前的手,一脚跨了上去,怎想那踏板太高,脚下不稳竟差点又摔落下去,慌忙中便下意识的抓住了旁边的手臂,亚尔曼挑起眉并未说话,却更让我尴尬起来。 我们沉默的进到了马车里,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味,那并非亚尔曼身上的味,事实上直到现在我也没有闻到他身上有一丝味道,可能又是喷了某种神奇的液体,马车里漂浮的是一种木头的香气,我想大概与这辆马车的制作材料有关。 我坐到了另一侧,屁股下的坐垫柔软温暖,这也使我忘记了刚刚的尴尬经历。 马儿开始跑动起来,亚尔曼一直没有说话,他坐得很直侧脸看着车窗外,晨光让他藏在长睫下的瞳孔像是剔透的淡蓝色露水。 “我们要去哪里?” 我憋了许久,看他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便问出了内心的疑惑。 “瓦尔达勒庄园。”他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淡蓝的眼睛转向我。 瓦尔达勒庄园? 这家伙要先带我去见弗雷得力克的父亲? 事实上奔波之后我更想先睡个好觉,再加上早上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我现在眼皮沉得像两块抬不起来的铁闸门。 我猛的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清醒点,窗外的风景快速倒退,这辆马车很稳,感受不到一点颠簸,就像荡漾在水面,安稳,舒适。 时间渐渐溜远,太阳早已升起白白的悬在空中,眼前被一片白茫茫占据然后倏地彻底黑了下来。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马车里有些昏暗,亚尔曼头靠在车厢上合着眼睑,往常紧抿的嘴唇微微张开着,他睡着的样子比平常少了些冰冷多了些脆弱。 “少爷,到了。” 马车停下了。 亚尔曼眼睑微微颤动,那双淡蓝色的瞳孔缓缓显露,我连忙心虚的移开视线。 他发出一声细小的鼻音,重重揉了揉眉心,推门走了出去。 直到下车后,我彻底被眼前的城堡震惊了,马车将我们带进庄园里,大概没人会想试试从庄园的大门走到城堡的滋味,我扭头看了看身后,想找出入口的方向,入眼的只有一片茂密的花圃。 这可真是……太大了! 我在心里惊叹道,像个傻子一样四下看着。 那城堡十分古老,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围栏缠满了带刺的荆棘,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宏伟庄严的气息,这是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古老住处,恢宏得让人肃然起敬。 在门口那里还站了一个人,他的脸上布满沟壑,却并不显得老迈,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和挺得笔直的背部让他看起来精明利索。 “晚上好,少爷,欢迎回来,老爷已经等您很久了。” 管家迎了上来,行了一个标准的欠身礼 ,在他抬头的时候镜片下的眼睛注意到了我。 “我的客人。带他去客房,鲁道夫。”亚尔曼适时的开口。 “好的,少爷。” “我等会来找你,别乱跑。”亚尔曼转向我,临走前眼神写满了警告。 鬼知道我有多想立即质问他,为什么是来这里!我宁愿花上几银币住进肮脏潮湿的小旅馆,也不想莫名其妙的在一位公爵城堡里过夜。 即使内心有万千话语,但在这种情况下可不太适合说出口,于是我只能闭紧嘴狠狠瞪着亚尔曼远去的背影。 “请随我来,尊贵的客人。” 我跟在管家的身后,步入那座城堡,这建筑里头更是充满了历史性,一根根的立柱都刻着精美的花纹,管家领着我越过中庭,绕过几个弯儿,才终于在一扇榉木门前停下。 “客人,这是您的房间,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我。”管家掏出一把钥匙插入锁眼“咔”的转动一圈,那扇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我向他点了点头,管家留给我一个标准微笑便离去,走廊两边都是紧闭的门,一模一样横列成一排,而即使拼命回想刚刚走过一遍的来路,那些纵横交错的走道就像个迷宫让人无法记清。 现在是想走都不行了,虽然我原本也并没有打算乱跑,但这种情况,连出门都无法做到,很难说关上门之后是否会连属于自己的房间都无法分辨,到时候亚尔曼大概会像找个迷路的小孩儿一样到处找我。 我皱了皱眉推门而入,随即就被眼前的屋子一下吸引了心神,很难相信那仅仅只是客房,地板干净明亮,书架罗列着各式书籍,桌案的花瓶里还摆放着新鲜花朵,细细一嗅,那清淡的香味便溜进鼻间。 我疲倦的躺到房间中央那张看起来格外舒适的大床,身体一下子陷了进去,骨头似乎都在发出愉悦的欢呼,就像躺在云朵上一样飘飘然,这里比起学校那硌得人骨头疼的硬木床可好太多了,我打了几个滚,等兴奋褪去,视线也逐渐模糊下来。 不久之后,一阵坚持不懈的敲门声将我吵醒。我暗骂一声摇摇晃晃的起身,打开了门。 “睡得好吗?” 亚尔曼抱着手臂站在门口,他好像已经站了许久,因为那声音比往常更加冰冷,我差点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句平常的问候。可更应该生气的是我不对吗,这家伙把我骗到了他家,没有询问过我的意愿,并且我现在真的很困。 这么想着,一簇火苗也在心底缓缓燃起。 “好,很好。如果你能提前告诉我是来的你家的话那就更好了。”我几乎咬牙切齿的说着。 “我说过,瓦尔达勒庄园。你大可以回去,请吧,我保证没人拦你。” 亚尔曼显然听出了我话语里的怨气,他皱起眉,眼神冷的像是冰刀,不待我回应转身便走。 “明天同我去见霍布森伯爵。” 自那高挑背影传出的话语让我牙磨得直痒痒,我“砰”的一声关上门以此作为回应。 在之后我得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睡眠,以至于隔天太阳的光辉照耀大地,我还仍在睡梦之中,若不是敲门声,我大概还能赖上更久。 “客人,少爷在大厅等您。” 管家的单眼镜片折射着无机质的光。 我点了点头,三下五除的打理好自己后,没想到门口的管家还未离去,看我出来,他便领着我前去大厅。 亚尔曼坐在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上,低头看着报纸。 “早上好。”我犹豫着打了个招呼,又看了看落地窗外高悬的太阳尴尬的坐到了一旁。 好巧不巧的是,肚子在这时发出了更为尴尬的“咕咕”声,昨晚管家送来的食物很美味,但经过一晚胃里的东西早就消化的一干二净,现在空荡荡的就像个闹腾的孩子发出不满的抗议,可这一切着实是太失礼了,我错过了早餐,起的比主人还晚,无论如何都无法在开口。 亚尔曼抬头看了看我,又将视线转向一旁站的笔挺的管家。 “好的,少爷。” 后者微微欠身,心领神会的转身离去,片刻后,我手里多了几片白面包。 “我们要在十点的时候与霍布森伯爵会面。”亚尔曼看向墙上的古老挂钟说道。 时针跑过了一大半,我跟在亚尔曼身后,城堡外面已备好马车。 这位霍布森伯爵的名讳我也听闻过,据说身染重病,不久于世,但直到现在这种传闻也没有停下,在人们嘴里似乎一直都是将离世的状态,有人说他们家族得到了神的偏爱,所以才能免于被病魔带走。 对此,我不置可否,人们的谣言总是毫无根据,说不定伯爵活蹦乱跳的,八成自己都还不知道在他人嘴里的霍布森伯爵早已病入膏肓了。 我裂开嘴,忍不住笑了出来,亚尔曼看着车窗外的脸转向我,那没有温度的眼神又一下子使我止住了声,可转念一想,怕他做什么? “嘿亚尔曼,这霍布森伯爵是不是传言里那样,据说他病的快要走不了路了。”我咯咯笑着。 亚尔曼未理会我的无聊问题,他兴致缺缺的合上眼睑。 车子行驶了一会儿就到达了霍布森伯爵的城堡,门口站着迎接亚尔曼的霍布森家的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