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箭四雕
苏岚低着头从陆宇恒办公室走出来，一脸生无可恋。 一出来就迎上陈组长。陈组长看着苏岚失落的样子有些愧疚，更加心疼。 “苏经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们才让你被陆总批评。都怪我们偷奸耍滑，您早就跟我们说过要认真工作，不要搞这些虚的，是我们不听您的，自以为聪明……辞职申请我已经通过内网通交给陆总了，”苏岚正欲制止，陈组长接着说，“苏经理，您别急着拦我，陆总已经同意我的辞职申请了，这几天向小欧交接完工作，我也就离开公司了，以后我的位置就是他来担任了。” “对不起，其实，陆总他已经说了，故障修复ddl改到三个月后了，你们真的不用这么着急就离职的。” 陈组长苦笑一声，说：“陆总能宽限我们大家，一定是苏经理您放下面子去跟他说的吧？真抱歉，让您为了我们的失误去恳求陆总……” “这件事归根到底也是因为我……”苏岚正准备说陆宇恒是因为和自己置气才借着整顿研发部的事情来报复他，可话一到嘴边就说不出口了，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不想陆宇恒被其他人看笑话。 不过陈组长也看出来了，他说：“陆总和您的私怨我们也都知道，可他也不是那种为了私事就拿整个部门开刀的人，苏经理您不用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辞职就辞职吧，反正天大地大，我陈某能力强，去哪里找不到好工作？” 苏岚听这话心里的愧疚少了几分，他叹了口气说：“诶，那好吧。陈组长代码能力业务能力确实出众，我相信你一定能另谋高就。” 陈组长欣慰地笑了一声：“好，借您吉言了。” 说完，陈组长决绝地走出工作室。 这时，一位同事朝苏岚走过来，拍了拍苏岚的肩膀，叹气道：“诶，那些有本事的都拍拍屁股走人了，也就剩我们这些成天做增删改查的没真本事的人还不敢轻易把这个饭碗丢出去……” 苏岚微笑说：“孙哥开玩笑了，快回去工作吧，三个月内再改不完故障，咱们就真的要拍拍屁股全滚蛋了。” 晚上七点，苏岚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陆宇恒在办公室里看见苏岚收拾好包，冷幽幽地说：“苏经理可别忘了之前和我的承诺。苏经理应该知道该去哪里吧？” 苏岚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然后微笑说：“我知道，我去接一下我弟弟。” “那就不见不散了。”陆宇恒邪笑道。 苏岚走到公司门口，却被一人拦住去处。 “苏经理可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 苏岚听声抬头，看见那人正是公司副董事长，陆宇恒的叔叔陆唐。苏岚干咽了口气，以免自己露怯，定了定神，微笑说：“当然有空。” 陆唐带着苏岚去公司旁的一家日料店。 “尝尝这三文鱼，很嫩。”陆唐指着眼前那盘三文鱼刺身，虽然面带微笑，但脸色复杂。 苏岚转了转眼睛，还是拿着筷子夹起那块三文鱼刺身，放进嘴里粗嚼两口就咽了下去，苏岚夸赞：“真好吃，细腻弹牙，鱼肉鲜甜，一点腥味都没有。” 陆唐呵呵笑起来：“哈哈！苏经理真是好舌头啊，才嚼了两口就品尝出这么多滋味，陆某自愧不如啊。” 苏岚感觉此人来者不善，正准备说他吃饱了，询问能否先行一步离开，就被陆唐看穿了心思，他拦了下来：“苏经理不会才吃两口就吃饱了吧，坐好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和苏经理学习呢。” 苏岚微笑：“陆董客气了，有什么话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我的那个侄子是个直肠子，不懂什么职场上的勾心斗角，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陆唐用手钳起一个寿司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了许久后才继续说，“那封匿名邮件是苏经理发给宇恒的吧？” 苏岚全身战栗，嘴角轻轻抖动，但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复又微笑着反问：“什么邮件？我不知道。” “那封将研发部的程序代码，连同注释以及发邮件之人所标注出来的人为故障一起打包发给宇恒的邮件。是您发给宇恒的吧？” 苏岚转了转眼睛，微笑说：“是吗？有人行这样的义举，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也要多谢那人将邮件发给陆总，不然研发部内部还会是之前那样腐蠹不堪的模样呢。” “苏经理演戏演到餐桌上来了，啊？哈哈哈！”陆唐似是称赞，更似是警告道，“不是在研发部兢兢业业工作了五年的苏经理，还有谁会像你一样对研发部内部腐朽之事那么了如指掌呢？” “也许是前任研发部总监刘总呢？” “他在研发部的时间比你长得多了，早就知晓研发部内部有多少蠹虫，要想整治早就动手来立威立功了，何必等到自己已经离职，再把这功劳交与你和我那个不懂事，没有城府的侄子手上呢？” “照陆董这么说，还真不是刘总，那就奇怪了，会是谁呢？” “哈哈哈，苏经理就不用监守自盗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陆唐大笑道，“苏经理这一招借刀杀人，一箭四雕，真是让我这个混迹职场几十年的人都自愧不如啊，哈哈。匿名将邮件发给我的侄子，你知道我那个侄子性格暴躁易怒，没有什么弯弯绕，邮件到他手上，他肯定会生气，你再适时添把火。让他急于求成，用雷霆手段动手整治研发部内部腐朽。这样，一来，能整治研发部，让研发部重焕生机；二来，让他失去底下人的拥戴，以为他仗着关系户身份为所欲为，让他在研发部待不下去；三来，你被我侄子问责，让研发部那些人以为是你为了他们受了牵连，你也就获得了底下人的支持；这最后嘛，就是在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子的重压之下，研发部走了许多竞争力堪比苏经理的有能之士，到时候，我侄子干不下去了，你就顺势而上当上研发部总监。反正有能力有本事的大都不怕找不到下家，他们都受不了宇恒的重压政策走人了，还留下来的也都是没有什么本事，不敢丢掉饭碗的，对于你来说他们根本没有竞争力。” 苏岚睁大眼睛，他以为自己做得足够隐秘，却没想到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让陆唐知道了，那这件事陆宇恒也知道了吗？ “这一招一箭四雕，真是佩服啊，哈哈。”陆唐大笑两声，鼓起了掌。 “陆董说这些，”苏岚微笑着给陆唐到了一杯热酒，然后不疾不徐地说，“都只是您自己的猜测，我可想不到这么多。” “哼。”见苏岚迟迟不露出真面目，陆唐也干脆不必维持友善的假面具，他冷声说：“这公司是我们陆家的，你真以为用一些手段，对宇恒有什么影响吗？你做的再多，也比不上我们陆家血缘好用！” 苏岚放下酒瓶，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说：“我从没有想过对公司做什么，更没想过让公司的继承人易主。” 这句话是他真心实意说出来的。 “苏经理脸上戴了十张面具，我哪里猜到哪张是真哪张是假，不过，我只怕你做了这么多到最后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这次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不是因为我要保护你，只是因为你要整治研发部，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拥有一样的利益和目的，以后你如果敢做出任何伤害公司或者宇恒的事情，可别指望我再放过你。我话已至此，希望苏经理好好想想，不要泯灭了良心才好。”陆唐和聪明人说话也觉得累，他沉着脸站了起身，整理好衣襟转身。 苏岚入乡随俗，进了日料店，也随着日本人的规矩，跪在地面，弯腰送陆唐出店。 七点五十，苏岚从日料店走出来，见马路对面陆宇恒正靠在他那辆宾利旁冷着脸等他。 苏岚心跳加速，难道他知道了吗？陆唐不是说不会告诉任何人吗？不过就算他说给陆宇恒了，自己一样可以解释。 苏岚理了理情绪走过去：“陆总，我……” “你什么你？怎么到现在才出来？我去接了苏谈，回我家吧。”陆宇恒生气地说，毕竟等了那么久，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苏岚歪头越过陆宇恒，看见苏谈正在车后座坐着，睁着水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苏岚真诚地微笑，挥了挥手。 “上车吧，我们去吃饭吧。” “陆总，我吃……”苏岚刚准备说自己吃过了，可肚子就咕嘟响了一声，确实那几片生鱼片和几个寿司都不够垫肚子的。 “你吃什么吃？小日本那些抠抠搜搜的饭团生鱼片哪够吃？上车。” “是。”苏岚弯了弯腰，打开车门坐到苏谈旁边，抱起苏谈靠在座背上闭上眼睛。马上，估计要消耗大量体力了，再不睡估计今晚都睡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