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山1【下章有肉】
“说点正事。”麦耶尔系好了领口最后一颗扣子。 艾伦打了个哈欠，他正懒懒地躺在长沙发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衫，马甲，裤子全都甩在了地上，如果在场有一个画家，定会把这幅美人卧榻图画下来：修长白净的腿交叠着，白衫滑落，露出了光滑的肩头，金发垂在脸庞，就像是天使悲悯世人，他笑得那么美，那么温柔，连一双红色眼睛都柔和了。 可麦耶尔只是瞥了一眼艾伦，他的腰还疼着，如果不夹紧腿，他的肚子里的精液将会统统流出来，提醒着面前的少年是怎样地侮辱他。 “……您能穿好衣服吗？”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看到的吗？”艾伦笑着说，麦耶尔啧了一声，拿起了那张纸，用花体字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只有最下面的一处是空白的。 “我申请开发我领地里的铁矿和魔法石矿。”麦耶尔尽量公事公办，而艾伦收起了笑容。 “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已经快成了王族和其他高等中等吸血鬼的眼中钉了？”艾伦咬牙切齿，麦耶尔耸耸肩，但眼神不容置疑。 “我知道，所以我更需要开发我领地里的铁矿和魔法石矿了。”麦耶尔说，“而且，只有那么小小一条。” 其实不止一条。 麦耶尔揉了揉眉心，其实，如果艾伦不来，他也会去找艾伦，因为开发铁矿已经迫在眉睫，人口众多，但工作只有那么多，麦耶尔急需要一个庞大的行业来解决问题，而且别看现在领地越来越大，但铁器完全靠进口。 日常用品需要铁吧？锅需要铁吧？斧子需要铁吧？ ……兵器需要铁吧？ 幸好领地里有铁矿，甚至还有魔法石矿———这是管家约翰发现，在那之前，所有布莱克都不知道领地里还有铁矿，铁矿就够让人惊喜的，更何况一个魔法石矿，麦耶尔不由得庆幸当年把约翰从被太阳炙烤成灰的死人堆里翻出来带回家是正确选择。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布莱克领地里有铁矿和魔法石的消息不胫而走，黑矿场越来越多，布莱克都取缔了好几个了，他深刻意识到尽快握住了领地里的矿石大权刻不容缓，你不去开发它，总有人开发它。 “您打算签字吗？” “……”艾伦坐了起来，高昂着头颅，“铁矿我无所谓，我好奇的是魔法石矿生产什么？” 艾伦的唯一一个好处，他绝对不会把公事私有化。 麦耶尔笑了一下，拉开抽屉，拿出了两颗石头——一颗金光灿灿，像极了落在地上的太阳，一颗银光四溢，像落在了水中的月亮。 艾伦一下子坐直了，眼睛里迸发出了光。 “月亮石。”艾伦低喃，麦耶尔嗯了一声，话虽如此，他可是对这玩意的功能一知半解，只知道这东西非常稀缺，是使用魔法的人最向往的东西。 还没反应过来，艾伦已经冲过来，抱住了麦耶尔，艾伦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嘴角，麦耶尔顿了顿，碍于他的文件还等着艾伦签字，他没有躲开，可这惹得艾伦更加得寸进尺：艾伦牵起他的手，温柔又不容他拒绝地抱着他旋转跳了起来。 这月亮石有那么大的魔力吗？ 他根本不知道艾伦想的是另一回事：如果麦耶尔真的开采出了月亮石，那些高等吸血鬼将会噤声，他们不会再讨论如何制裁麦耶尔。 “亲爱的！你简直太棒了！” “……你能穿上衣服吗？”麦耶尔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首次没有使用敬语，“你都是……” 你都是当父亲的人了，能不能稳重一点。 幸好麦耶尔反应过来，急忙住了嘴：艾伦毕竟不知道帕里斯的存在，万一知道了，艾伦肯定会想法设法杀死帕里斯，不会有人留着即将杀死自己的凶手的。 至于当年艾伦说让自己生一个孩子？那只是一时情动而已。 而帕里斯还不知道他所背负的宿命，他只是抓着莱尔的衣角，看着已经跳进来的阿波罗，阿波罗摘下三角帽，把它轻轻地放在东方的青花瓷上，这让莱尔不满地皱皱眉，可最终什么都没说。 “你……怎么来我这里了？等等，你为什么知道这里？” “跟我父亲吵了一架。”阿波罗简单地说，“然后我就跑出来了，你很好找，我一说莱尔.布莱克他们就指给我看，我就来了。” 阿波罗顿了顿：“你愿意收留我几天吗？” 莱尔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震惊于他和阿波罗就见了那么一面，阿波罗就敢跑到他家来，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是我？” “我只认识你一个。”阿波罗那么理所当然，“唯一一个陪了我那么多天的人。” 我们才认识三天而已啊！ 莱尔为难地咳了一声，阿波罗歪头。 “你不想收留我吗？”他说，“那我走了。” 他把帽子拿了起来，推开窗户，准备离开，莱尔一脸复杂地喊住他：“等等，你要是走了，准备去哪里？” “不知道。” 莱尔哽住了，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拉阿波罗：“你下来。” 阿波罗哦了一声，跳了下来，又重新把帽子放在青花瓷上，静静地看着莱尔。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靠什么生活？” “不知道。” “……你以前是生活在水晶宫里吗？”莱尔吐槽了一句，阿波罗眨眨眼，点点头。 “是啊。” 后来莱尔才知道阿波罗说得是真的：阿波罗真的有一个水晶做的城堡，可现在莱尔根本不知道，莱尔还在思索时，阿波罗已经看向了帕里斯，帕里斯瑟缩了一下，握紧了手里的木剑。 “你弟弟？” “嗯。” “我可以教你弟弟剑术。”阿波罗说，“不要钱……” 他们听到了敲门声。 莱尔反应最快，他赶忙把阿波罗塞到了自己的衣柜里，然后关上了门，对帕里斯嘘了一声，然后面色如常地打开了门。 “父亲。” “我要出去几天。”麦耶尔走了进来，显然很高兴，他拿着一卷纸，“申请已经批下来，我要去跟人接头，还要去王都一趟，月亮石矿的申请必须要国王亲自签字才行。” 如果是平常，莱尔肯定会很开心，可他现在衣柜里藏了吸血鬼，所以只是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马上就走？” “马上就……这三角帽是谁的？” 糟了！ 莱尔急急忙忙去看放在青花瓷上的三角帽，那白色玫瑰花开得正艳，它开得那么美，向麦耶尔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呃，我买来戴着玩的。”莱尔赶忙撒谎，麦耶尔一脸新奇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你不是讨厌玫瑰吗？” “那个……我……” “老爷！长老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安娜的声音响起，麦耶尔啧了一声，拍了拍莱尔的肩，摸了摸帕里斯的头，草草叮嘱了一番就快步离开了，莱尔听着父亲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松了口气，赶忙去打开衣柜门。 阿波罗走了出来，拿起了三角帽，伸手摘下了那白玫瑰。 “你干嘛？” “你不喜欢玫瑰。”他回答，戴上了三角帽。 另一边，艾伦嫌恶地看着从楼梯处下来的维纳斯，维纳斯看着他倒也没怎么惊讶，麦耶尔冲她行礼：“很抱歉，公主殿下，因为有事我要离开几天，您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话，跟我的继承者说就行了。” “是矿场的事情吗？你去吧，坐我的独角兽去，去王都的路途遥远，而且这独角兽本来就是你养大的。”维纳斯微微点头，那姿态该死的像这个家的女主人。 她本来就自称为爱德华.布莱克的未亡人。 如果爱德华没那么早自杀，维纳斯确实非常有可能会成为布莱克的女主人，先王宠他的小女儿，即使小女儿提出了要嫁给爱德华，先王虽然惊讶，反复确认了许多遍，只是叹了口气，但还是提笔写了求婚书，那时维纳斯憧憬着未来，而先王为她梳着头发，是少妇的发型，把忠告送进她的耳朵里。 “我的女儿，”先王说，“这求婚书没有日期，布莱克家族的成员不相信高等吸血鬼，不相信爱，我的女儿啊，一定要探清爱德华的真心才能嫁给他。” 维纳斯没听到，她抱着求婚书疯一样地前往爱德华的领地，是的，爱德华是个婊子，但维纳斯不在乎，爱上一个婊子有什么错呢？她把未来规划了一遍，她会跟爱德华告白，她会带着爱德华走出那泥潭，她会帮着爱德华得到权利和金钱，然后她会把求婚书给爱德华，她不要聘礼，不要众人祝福，她只要爱德华爱她。 哪怕爱德华只爱她的权利和金钱也行。 结果她走在半途，就听到了爱德华自杀的消息。 人们称呼维纳斯这品德为忠贞，而艾伦嗤之以鼻：维纳斯过早地把自己炙烤成了一捧灰，那太愚蠢了，艾伦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但这品德显然会被传染，你看看麦耶尔就有这德行，他赶忙去拉麦耶尔，声怕麦耶尔和维纳斯多说几句话。 “走啦。”艾伦不高兴地说，他的手挽住了麦耶尔强壮的手臂，“你不是要和矿场主谈判吗？” 麦耶尔匆匆行了个礼，赶忙离开，留下维纳斯站在那里，维纳斯站在那里良久，看向走廊上的最后一幅画像，爱德华坐在那里，一脸笑意，领口大开，露出了一大片麦色肌肤。 “我想让我的领地大一点，维纳斯，我想其他人不再称呼布莱克家族为婊子家族，他们会异常尊敬地称呼我们为布莱克家族，了不起的家族。” “这也是你为什么选择麦耶尔？” “你不知道我知道他根本不愿意学着取悦他人，而是跑去学剑术我有多开心，我没有转化错人。” “我要给他铺好路，我现在要更多的权利，金钱，我不怎么会如何治理领地，但我不能留给他一个什么都没有，荒芜的领地，我要留给他一个有无限可能的领地，一个未来！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可能性！” 维纳斯凄惨地笑了一下，爱德华当年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模样她一直都无法忘记，她看着画像上的爱德华的脸。 “……麦耶尔真的在努力做到这一切。”维纳斯轻声，“你可以安息了，爱德华，你是个了不起的布莱克。” 麦耶尔没有看到维纳斯的喃喃自语，他正在马房处和独角兽亲昵地说话，独角兽通体纯白，贴在他的身上打了个响鼻，艾伦瞪着那独角兽，如果不是刚才独角兽试图往他心脏处戳上一个洞，他肯定要一个鞭子甩过去了。 幸好麦耶尔很快就骑上了那独角兽，握紧了缰绳。 “走吧。” 他们出了城堡的门。 麦耶尔走在最前面，艾伦跟在他后面，艾伦看着麦耶尔的背影，宽厚，挺拔，日光在他的黑色头发上渡上了一层纱，像一尊古希腊雕像。 他们身旁有个吟游歌者，那歌者弹着竖琴，唱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歌谣。 他唱：“前人倒在黑暗里， 后人走向那光明， 前人种下种子， 后人得到枝丫， 前人开垦荒地， 后人享受丰收， 如今， 那前人， 长眠于地下， 不再说话， 哎，我的祖辈们 我的前人们， 请安心地睡去吧！ 后人将成前人， 继续给后人带来光明。” 他们向着月亮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