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双面渠渠

    万物疯狂斩获金曲奖引起巨大轰动，成为这个夏天最火热的事件。他们的一专二专均有获奖，但令人大跌眼镜：最受专业评委青睐的不是陪受热捧的，而是毁誉参半的。

    斩获整整七个奖项，将各种重量级奖项收入囊中。想当年极日的七奖可是两张专辑一共的。

    众所周知，全由霖渠主刀……于是大家再看万物，那眼神就不一样了。

    只过了两天，郑霞面对源源不断的通告邀请，真是感慨万千。事情比她原先预估的更好，也更坏。没想到万物能这么争气，她也在听其他的入围专辑，在音乐方面她不专业，但也能听出来自家的水平是在众人之上。

    这是可以进军国际的水准，但想到霖渠那样儿，郑霞遗憾地摇头。

    ＊

    “我走啦渠渠！”

    霖渠在看电视，萧楚炎趴在沙发靠背上，捧着他梳得整齐的脑袋肆意揉乱，还趁乱往头顶亲了一下。霖渠没什么反应，顶着一头炸毛解开皮筋重新扎。萧楚炎偷了个香心里美地不行，转身乐颠颠地蹦走了。

    他已经在霖渠这睡了两夜，关系也依稀回到了从前——天和景苑的时候。在他看来甚至比那会儿更亲密，以前他可不敢亲霖渠。但现在，霖渠明知他是同性恋，明知他的心思，还愿意同床共枕和他亲密。也许他们之间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使得霖渠愿意接纳他了。

    所以他不得不跟郁静说清楚，毕竟这边和霖渠都睡了那边再吊着她怎么都不合适。而且当他向霖渠提起，霖渠也没有再说那种“好好对人家女孩”的话了。

    餐厅一角，灯光暧昧，不远处的姑娘抱着竖琴演奏，唯美浪漫的艺术琴音缓缓飘来。郁静拿着叉子戳饼干，用鹅肝酱在盘子里创作了一幅“山水图”。她把乱糟糟的盘子推到一边，抬起头：“萧楚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别告诉我你只把我当朋友，不知道我的心思。”

    萧楚炎惭愧地叹气：“对不起，郁静……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郁静疑惑，陈琦恩说过，萧楚炎这几年一心扑在音乐上，根本没心思搞对象，恋爱都没谈过。何况他工作这么忙还跟自己约会……

    很快，她想到了什么，开口：“你喜欢塔……”

    “我喜欢霖渠。”

    郁静双眼微微睁大，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她过了好久才在脑海中把一切理清，于是嗤笑一声，声音变得有点尖锐：“……行吧，我也喜欢霖渠，那你为什么和我约会？哦，我明白了，霖渠不喜欢你，你要装直男还是干嘛？你就这么吊着我，利用我！”

    就是这么回事吧，萧楚炎无法言语。

    郁静双手抱胸，往后靠到椅背上抬起下巴，表情很不快，拿起杯子一口气把酒全喝了，又觉得不解气，起身拿起萧楚炎面前的酒全部泼到他脸上，笑着说：“电视里都这么演，果然很过瘾。”

    周围客桌以及来往的客人有不少都注意到他们，特别是萧楚炎，他太惹眼了，已经被人认出来。郁静又打开手机操作了几下，把屏幕亮给他看：“我现在心情非常差，把你删了，以后有缘再加吧。”

    她起身利落地穿上外套拿起包，从上到下俯视着萧楚炎，带着羞辱意味说道：“知道你没钱，单我买，不见。”

    萧楚炎的好心情彻底平复下来，虽然沉重，但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他回到家一开门霖渠就过来问他：“怎么样？”

    萧楚炎坐下换鞋，意兴阑珊地说：“我当初就不应该骗她的，浪费她时间感情，现在完了，朋友都做不成。”

    他起身，霖渠看到他湿透的前襟，上前闻了闻：“被泼酒了？”

    “嗯。”

    “唔……”霖渠歉疚地看着他，“对不起。”

    “是啊……”萧楚炎叹气，忽得猛窜上前，霖渠及时转身欲逃，然而已经晚了。萧楚炎一跃扑上他的后背，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大喊，“都怪你，要不是你一直让我找她我又怎么会伤害她，都赖你你这个坏人！”

    “啊，啊，啊呀……”霖渠被他压弯了背，背着他在客厅晃来晃去，企图把人甩下去，萧楚炎干脆两腿一盘缠住他的腰，凑在他耳边大喊大叫，嘴唇几乎贴上皮肤。

    笑啊闹啊，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他俩多久没这么玩了，真是幼稚的叫人发指。

    萧楚炎突然两腿一夹，大叫：“别动！你听，手机响了。”

    霖渠说：“是你的手机。”

    “那边那边，我手机在门口。”萧楚炎趴在霖渠背上指挥他往门口走，霖渠还真听话，一直背着他等他拿到手机，一看，“是霞姐。”

    霖渠扭头：“要工作了吗？”

    “是吧……”萧楚炎放开他滑到地上站好，接起电话。他“嗯嗯”地应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发问，“姐，能不去吗？”

    那头说：“不去？你，哦，是霖渠是吧。不能！霖渠不配合安排我就扣你工资，他要是一直写不了歌我就把你踢出去群！”

    说完干脆地挂断。

    萧楚炎拿着手机目瞪口呆，这是啥鲜血淋漓的法制外资本做派，这是他家，她哪来的芝格！他和霖渠对视，霖渠对他点头，还是那句话，却意外地切中要点。

    霖渠：“一切听从公司安排。”

    ＊

    没来得及把霖渠调养好，采访拍摄和节目邀请就来势汹汹侵占了三人的时间。公司知道霖渠的情况，已经推掉了很多活动，除了演出外只接一些轻松的采访和日常直播。

    但即使这样，霖渠的表现也非常非常不尽如人意。他既不看镜头也不说话，能摇头点头都是好的。

    趁着塔伦在说话，镜头没有带到他们，萧楚炎往霖渠那边挪，借着身体的遮挡抓住霖渠的手腕缓缓往下滑，勾起他的手指，整个握严实了。

    经郑霞吩咐，造型师已经把他头发都扎起来了，要不头一低脸一遮真的像鬼。于是霖渠从进房间就低着头，没抬起来过，跟颈椎不要一样。此刻他坐着一动不动，手指都不抠，跟摆了个蜡像似的，怎么看都不正常。

    萧楚炎在心里叹气，摇摇他的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没事的，很快就采访完了，你想想晚饭想吃什么，一会儿路上买。”

    霖渠头微微一偏，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话来。

    这段时间萧楚炎坚决不看网上舆论，但塔伦跟只麻雀似的天天在他耳边报喜。没错，塔伦是女神，魅力惊人，又翻红了。

    三人全国各地到处飞，萧楚炎从一次又一次的接机中，都能看出他和塔伦人气长得有过快，而身旁总是口罩眼镜帽子遮得严实的霖渠，就像他们随行的保镖，是无人关心的nobody。

    其实这样也还行……

    只是在机场，霖渠已经有好几次被狂热的“宵夜”们挤出老远，“宵夜”们还一直喊：“萧萧，个王！萧萧，个王！”

    “个王”的意思是“个人乐队，宏大王牌”。这个口号喊出来目的就是让他架空霖渠，最终霖渠出局。幸好霖渠不关注网上娱乐八卦，听不懂粉丝们的“黑话”，也不知道自己在镜头前拉跨的表现引起了怎样的舆论风暴。

    刚拿奖时好不容易回暖的公众评价一路直降，感觉金曲奖白得了。

    就在这个档口，又一条新闻轰动全网：张轩逸宣布退出剧组。

    理由是年龄大了外形气质不符。

    张轩逸今年27了，要演18岁的少年确实年龄偏大。但他五官精致，面部线条干净利落，和刚出道时差别不大，那张脸造型捋一捋演中学生也不违和，所以这理由绝对胡扯，就是因为万物！就是因为霖渠性骚扰！

    晚上，萧楚炎躲在酒店厕所里，背着霖渠狂刷手机。他闹不明白张轩逸退出到底是什么情况，结果……

    “宏大那么捧霖渠，合作团队都是顶尖，这样的资源也给他，这背后关系不一般啊！”“塔伦的背景其实不需要讨好谁，但霖渠不一样，听说宏大高层给霖渠特别优待，还送别墅，所以嘛……你们懂得。”“性骚扰么，肯定很饥渴，给人伺候舒服了要啥不行，别墅算什么。”

    “他不是还伺候过先锋高层吗，我这还有视频截图……”“操！伺候你大爷！老子就金主！”萧楚炎把手机一扣，愤怒地掀马桶盖，霖渠在外面锤门，“什么声音，你好了没有，让你总是蹲马桶玩手机，这下好了，长痔疮便秘了吧！”

    ＊虽然张轩逸退出，但是他非常有责任心，自己没法演还塞了个人给关殊。关殊在林立见到此人，是个刚满18岁的少年，名叫郁龙，长得那是相当绮丽奇绝，五官浓丽精雕细琢，又丝毫不显女气，还颇具异国情调。但他看地皱起眉来，觉得不行。

    这人外形气质很不妥，往那一站一脸目中无人拽的要死，看着就不是个善茬，和他要的完全背道而驰。而且张轩逸还带着笑意特别强调郁龙是非科班出身，表演经验极其有限。

    关殊觉得张轩逸在玩他，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只能点头答应让郁龙试戏。

    “开始吧。”

    “好的。”郁龙最后看了眼剧本，然后微微鞠躬，往右侧走了两步。他眉心聚拢，眼尾悲伤地向下，心痛地看着镜头，说：“我会救你出去的，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关殊惊讶地看着他进入角色后瞬间变了个人，原本天生的邪劲一点不露，连眼睛的轮廓都变了，声音也从平板的低沉变得高昂，像还在发育的学生。

    这单纯温良的模样和萧楚炎有的一拼，简直是整容般的演技！

    6月，配乐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万物三人有空就聚在录音棚，他们要开始筹备三专了。

    上午10点，三人在二楼休息室里排排坐，守着海鲜烩面等面凉，萧楚炎刷手机看国际新闻，他已经学霖渠把娱乐app都删了。管他外界怎么评价，他不看就一身轻松。

    塔伦拿起筷子挑了根面条嗦进嘴里咋么着，感觉最近好像哪里不太一样：“弟弟，班花好久没找你了，班花干嘛去了？”

    萧楚炎看着视频说：“她想确定关系，我拒绝了。”

    塔伦惊恐状，敲着碗问霖渠：“你知道吗？”

    霖渠掰开筷子开吃，不作回应，塔伦继续惊恐状，高声道：“你为什么拒绝！觉得班花太粘人了？但弟妹太冷淡了，从来不找你，现在你怎么办！异地恋也比单身狗好，要不把弟妹追回来？”

    萧楚炎：“……”

    他体会到塔伦对感情有多随便了，对向是塞子吗，没了得赶快找来堵窟窿？

    霖渠放下筷子走到墙角倒水喝，四平八稳地说：“是啊，弟弟，去把弟妹追回来吧，异地恋也比单身狗要好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萧楚炎无能狂怒，走上前抓着霖渠胳膊晃，晃地洒了自己一裤裆水，他怒吼，“你这个单身狗怎么不想想自己呢！说我，我还年轻呢！”

    于是下午，塔伦一直看着萧楚炎摇头叹气，一脸恨铁不成钢，叹得萧楚炎特别烦，还好她家里有事出去了。塔伦一走，关殊就来，他还带着郁龙。

    他们知道关殊现在正在试拍阶段，很忙的，有点惊异他怎么能过来。关殊摇头没有回答，只说郁龙是学校管弦乐队的，来观摩一下录音棚的大型录音室。

    郁龙也确实是管弦乐队的。

    他们带着新人参观完整个录音棚，关殊也没走，而是坐在休息室里，一边消耗塔伦的小零食一边和他们讨论电影，就这么一直聊到傍晚，聊到塔伦回来。

    这几个小时里，郁龙一直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他们。

    塔伦和助理芊芊提着大包小包的餐盒，看到漂亮小男孩很惊喜，吃过饭后兴奋地把郁龙拉到角落聊天，聊到的进展，现在正是紧急筹备、试拍阶段，照理整个剧组都很忙，郁龙道出他和关导今天之所以这么闲的原因。

    “陈禾珊老师这段时间扎戏上节目，老放剧组鸽子，今天等了她一上午，她说‘试拍又不要紧’，关导就生气了，所以今天拍摄取消。”

    塔伦点头，陈禾珊是当红的流量小花，关殊之所以选她，是因为她正好是新疆人，会新疆话，附和角色身份，而且外形也十分贴合。

    回想当初一听张轩逸参演，很多人都抢着来，于是关殊就在形形色色的美女中选了个最漂亮的，结果张轩逸一走，陈禾珊就不干了。郁龙向塔伦透露：“关导要换演员，打算把陈禾珊撤了，他说干脆找新人来演。”

    塔伦一听，这多费事儿啊，还得网罗一大群人一个一个试过去。不过也能理解，这么个神女角色，必定外形要尽善尽美。但现在长得好看的靠脸就能吃饭，谁愿意进疆受这罪啊。

    郁龙又透露：“前天关导还在说，说你演技很好，我们两母子档特别适合。”

    塔伦听了两眼一眯。她演戏……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其实她自我感觉自己成长了，现在的演技应该比当年好，而且这个角色确实……

    超级合适她！

    不过她没有对这个话题做出回应，郁龙也不再深入。

    中途萧楚炎上厕所路过，听到两人在聊霖渠，回来还在聊霖渠，他回到座位，警惕地回头打量郁龙，整好看到他投注在霖渠身上的视线。

    郁龙和萧楚炎对视，萧楚炎瞪他。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休息室这人就一直看着霖渠，他什么意思！

    晚上八点多，塔伦在大门口看着关殊和郁龙远去的背影感叹：“啊——这个年轻人好啊，有礼貌态度诚恳有进取心，长得这么好看，一看就是要火的料。”

    说完她脸色一变，转身怒视一起送客的两个男人。萧楚炎双手抱胸抬着下巴一脸欠抽，不知道在意淫点什么。明明人都没影了！

    塔伦呵斥：“你们什么情况，这么冷漠！对年轻人态度好一点，多给人点鼓励，特别是你！”

    她指着萧楚炎，萧楚炎还转头确认了一下，确定她指的是自己，一脸wtf。比冷漠他居然能胜过霖渠？

    “就你，也没混两年，好意思对新人摆出张臭脸！你凭什么！你这是目中无人，甩大牌，没礼貌知道吗，我都为你不齿！”

    塔伦话虽重，但很在理，萧楚炎是绝对不会采纳的。郁龙对霖渠的心思不一般他都看出来了，他对郁龙一定要冷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