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前尘往事
王府临湖而建的楼阁内,绘制着裸身男女的屏风之后,熏香缭绕,一切仿若梦幻。 福王倚靠在宽大的床榻上,脸上露出些许自嘲的笑容来:“这种话,便也有你敢在我面前说了。” 晏轻游见他并无责怪之意,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缓缓道:“师尊,都是过去的事情,你切莫再郁结于心。” 福王抬起头来,凝视着江秋冥的眼神越发复杂。他缓缓打开双腿,将下身那隐秘之处展现在众人面前:“你若是变成我这模样,也该同我一般。” 烛影下,福王笑容浅浅,腿心处赫然是一口同江秋冥一般无二的女穴! 江秋冥心中巨震,怎么也想不到这齐野真人竟也是个双性之体,隐约中,他又似乎觉得此情此景太过熟悉,只是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萧空绯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开口道:“原来天帝弃魔门而去,原是因为这被改造过的身子。” 福王瞥他一眼,像是不愿与小辈计较,只是嗤笑道:“是啊,现下我瞧见他最得意的徒儿同我一般成了不男不女的模样,我可是快活得很。” 被淫蛇内丹荼毒一事终究是江秋冥心结,此刻听面前这人怨毒说来,更是一口气堵在胸口,缓了一会才惨笑道:“师尊当年对前辈所做过的错事,让徒儿来还也无妨。” 福王闻言大笑起来,笑声却是凄苦而悲凉,让人一时竟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 江秋冥听在耳中,也不禁莫名感到一阵哀伤。 “你这性子,倒真与他一模一样。他当年害我变成这不男不女的模样时,也说着这辈子定会相还。” 江秋冥无言以对,却听面前那赤身裸体的仙人又道:“轻游,你不是一直好奇为师同他之事么。今日当着他两个徒弟的面,我便同你说个明白。” “那时我不过十五岁,自小便在宗门中潜心修炼,不问世事。别说男女情欲,一年到头也不会同人说几句话。父亲从小教导于我的,便是成为天下第一,让家族再度立于武林之巅。” 他沉湎于回忆中时,连神色都变得温柔起来。江秋冥凝视着他的面容,心底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那一年,我却听说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同我年龄相仿的少年,同样传了他功夫。少年的心思总是敏感,我便禁不住地怀疑自己天赋不够,无法领悟无上剑道,故而父亲要寻外人来替代我。于是我对他的心魔,便是从那时开始的……” “我曾无数次将那个未曾谋面的少年视作假想敌,在梦中与他一遍又一遍地切磋试炼……直到我真正遇见他的那日。那天是大暑,一年中最热的一日。我口干舌燥地练完剑回屋,却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人影。我的行踪在宗门内极为隐秘,当下便以为是父亲的仇敌寻上门来。我正要出手,却看见剑柄上那宗门的专属标志。” “就在我愣神时,他却突然朝我一笑:‘来比试一场如何?’父亲不允我擅自同任何人动武,可当时……或许是那白衣少年不羁的笑容深深打动了我,让我沉寂已久的道心也不再宁静。我不去想他是谁,只想着我必须要赢他。” 江秋冥对师尊的印象,只停留在温柔和严肃之间,如今听面前人说起师尊少年时轶事,不禁也有几分莞尔。 “那场比试我仍是输了,我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输给了一个陌生少年。他瞧见我失魂落魄的模样,似乎也有些慌张,声音柔和地同我说:‘不过就是一场比试,你别放在心上。我请你喝我们那儿的酒好不好?’他跟变魔术一样摸出水晶杯来,将腰间挂着的酒壶取下来。” “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下荡漾,我看见杯盏里自己的模样。想到方才剑术居然输了,不禁怒上心头出手偷袭,定要将他斩于剑下!” 他的语气越发冰冷,让江秋冥不禁心中一颤。看来这名满天下的齐野真人最终会成为魔门中人,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 “我当时怒上心头,却是使出了父亲教我的玉石俱焚招数。我知道他能躲开,可他没有……他任由那剑穿透了自己的胸膛,还强撑着对我说:‘这法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若是伤了身子,师父定然又要难过啦。’原来他当时早已知晓我的身份……故意露出破绽,也是想让我解开心魔,避免以后酿成大祸。嘿嘿,可他怎么知道,从那时开始……我就已经落入他的天罗地网之中。” 江秋冥轻叹一声,他无意中曾见过师尊胸前那道可怖的疤痕,偶尔提及,后者却也是摇头不语,未想还有此等过往。 “父亲得知此事后震怒不止,罚我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旁照顾他。谁知道我那时心里有多欢喜,我躺在他身旁,用手指描摹着他英俊面容,心底是说不出的欢喜。仿佛从前的十多年年里,我与剑作伴的生涯是那般的孤独寂寞……” 他声音悠远绵长,带着些许惆怅,如春风拂面般,引得萧空绯也颇为动容,不由得更是抓紧了身旁江秋冥的手。 “从那以后,我的身份在宗门中虽仍是秘密,他却不顾父亲阻拦,常常变着法子将山下的新奇物件带给我瞧。偶尔,他也会出外游历。每每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来寻我,同我说太白的雪江南的春。日子过了几年,我每天最大的期盼,便是在梦醒时分,瞧见他那张英俊面容。” “后来……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门游历,却也没有来寻我。我日思夜想,终于在一个雪天里等到了他来。他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一进屋便倒在了我怀中。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是笑着伸手过来摸我的脸,我吓了一跳,心中却激动难抑。过了好一会,他却用力地推开我,口中连连说道:‘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我愣在了原地,全身仿佛被世上最为狠辣的武器钉在地上。我来不及问,他却像是看见了什么,冲过去把我桌上放着的那张喜帖撕了个粉碎。那个时候我才想起来,这几日正是宗门与东海玄月岛大喜之日,我那亲生妹子将要同玄月岛少岛主成亲。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方才是将我当作了我那妹子的替身,而他这些日子消失不见,也都是因了此事借酒消愁。” 听到此处,江秋冥与萧空绯皆是满脸惊骇。 几百年前,东海玄月岛确与宗门有过几桩婚事,其中最为声势浩大的,当属九州第一美人萧静媛与当今玄月岛主。萧静媛现下身为玄月岛主夫人,仍是江湖里响当当的人物。正道宗门的几位掌门见到她,也要尊称一句前辈。江秋冥如何也想不到,师尊那般淡泊性子,居然在年少时也会恋慕自己师妹。 至于他这位萧师叔的家世……江秋冥依稀记得她确实有一位兄长,只是天生病弱从不见人,宗门里人都说此人后来因病去世…… “你年幼的时候,大概也曾见过我几面吧。”面前人微微笑着,似乎也沉浸在回忆之中,“那个时候,我就和现在一般……” 话音方落,福王的座椅竟是诡异地动了起来。江秋冥目瞪口呆:“原来你就是那个……怪人!” 他年幼之时方入宗门,曾为几招剑式想破脑袋,后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坐着轮椅的怪人指点了他几招。江秋冥同师尊提起此事时,后者只让他莫要声张,便也不了了之了。 “萧静媛远嫁东海后不久,父亲受仇人约战,耗费修为甚巨,不得不闭关修炼。这偌大一个宗门,便落在了你师尊的头上。那之后,我除去年关,便再也瞧不见他了。能遇到你,提点你几招武学,也不过是他无心的几句嘱咐。” “后来,我竟又在一个雪天里等到了他。这次,他却是来求我的。” “我那妹子怀孕之时正巧撞上魔门进攻东海寻找龙脉所在,胎像不稳便罢了,更是有性命之忧。鬼医坐诊后言明只有至亲之人的骨髓方可救她一条性命……父亲闭关之后,无人可扰。能救她的,便独有我一人。那日,你那师尊跪在我面前,说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好,只要我出手保全萧静媛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清楚,自己只是萧静媛的替身。无论我做什么,我都是他最好的兄弟,永远不会成为他的爱人。但是我不甘心。所以我答应了他,等这件事情结束,他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他痛快地答应了,我便随他远赴东海玄月岛。可没有想到的是……那鬼医在抽尽我的骨髓之后,还看出来我特殊的武学修为,将我作为实验品,施行了阴阳逆转之术,将我变成了双性之体。” 他的语气越发怨毒起来,到最后,已如厉鬼般让人心头发麻。 “我当时可没想到其他,呵,我只是想着……我连身子都变成了女子,这回……总算可以嫁给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