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梦游
===== 陆诺亚视角 第一人称 ===== 关了灯他好像很快就睡着了，在同一条被子里，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反而我有点睡不着，听着他的呼吸声开始胡思乱想。说实话，我已经做好睡其他房间的准备了，没想到他这么简单就让我上床了。 突然被子动了一下。钟寻坐起来了，吓了我一跳。 “钟寻？”我轻声叫他，“怎么了？” 他不理我。然后他下了床，出了房间。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于是我也跟着他出去了，然而他却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都没看我一眼。 他把客厅的窗帘拉开了。今晚没有云，月亮很亮，他含含混混地说着什么，我完全听不清。他的眼睛半阖未阖，一点神采也没有。 他现在这是在梦游。 他轻车熟路地推开了卧室的门。但他没有回床上，反而打开了衣柜，钻了进去，把自己蜷成一团。他家的衣柜还挺大的，他钻进去倒不费事，熟练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经常这么钻柜子。蹦蹦蹲在沙发旁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我试图用脑电波和它交流，估计知道真相的只有它了。它没理我，耳朵倒是支棱着，这信号线绷这么直有什么用啊！通信失败。 我只好把他抱回床上。我抱住了他，又扯了扯被子，给我们两个人盖好。这样他要是再醒……不对，梦游的话，我就会知道。 但是关梦游什么事呢？心里的小人一直在砰砰乱踩，把我的心跳都踩乱了。承认吧陆诺亚，你其实就是想抱着他睡。 我六点钟准时醒了，准确地来说，是惊醒的。首先，我意识到这里不是我家；其次，我意识到我是抱着钟寻睡的，我们居然就这么睡了一晚上，他很乖，也没从我的怀里跑掉；最后，我意识到我忘记定闹钟了，如果我没有奇迹般地这个时间醒了的话，今天怕是要完蛋了。 相比这三点，钟寻梦游这件事可以先排在后面——因为他还没醒。我悄悄挪开身体，把他好好地放到枕头上，企图消灭昨晚抱着他睡的证据。 然后他这时候醒了，真是太巧了。 我的脸和他的脸离得很近，他看见我，明显吓了一跳，骂了我一声：“你干嘛？” 他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撑着胳膊在枕头左右翻找：“才几点啊？天都没亮吧？”他费劲地看了一眼手机，“才六点，陆诺亚，你干什么呢？” 我非常不好意思：“对不起，生物钟，没办法。” “把你的行李箱拖走滚蛋。”他睡眼惺忪地和我下了逐客令。“车钥匙在门口的柜子上，你的行李箱在后备厢。” “我不知道你的车停哪儿了，也不知道哪个是你的车。” “唉。”他重重地砸在枕头上叹气，“好累。” “你不起床吗？”我问他，“不上班吗？醒了就干脆一起起床吧？” “你知道吗，陆诺亚，”他痛心疾首地把自己埋到枕头里，“我们公司离这儿，地铁一站地，开车五分钟。而且我们九点上班。现在才六点！六点！” 他简直是在哀嚎。 他只好和我去了地下停车场。 “我请你吃早饭？”我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来安抚他的起床气，“你想吃什么？” “不要。”他很干脆地拒绝了我，“你去哪个医院？” 我说了进修要去的医院，他听完了以后皱紧了眉头，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答应我，不要六点钟折腾我了，我家离那儿也没多远。” “你家这地段真不错。”我看了看表，确实时间很充裕，“晚上要和我一起吃饭吗？” “我晚上有约了。” “谁？”我觉得我灵魂里的警报器要响了，“男朋友？” “你猜。” 他不告诉我。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好像不是。 “上周就约好了。” “干嘛约工作日啊？带我一个呗。”我凑近他的脸，“同事？” “嗯。”他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那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他似乎有点不愿意回答我。 “你别问了。” “问问怎么了？” “你管那么多呢。”他指了指前面，“哪儿呢，自己去拿吧。” 我们回到他家，我用他家的厨房煎鸡蛋。好久没下厨了，有点生疏，差点糊了。 “用不用我帮你找房子？”他坐在餐桌前看我。 “你家这么大，能不能考虑把那个没人住的屋子租给我？”我说，“你看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 “我刚来的时候也人生地不熟，你能比我差？” “我可以陪你啊，你看你一个人住多没意思……” “糊了……”他打断我，真尴尬，“我都闻到糊味儿了，你为什么不开油烟机？你不会还总吃泡面过活吧？” “不，平时在家，我妈会做饭给我吃。”我把一个糊了和另一个没糊的蛋放到两个盘子里。糊的放到我面前，没糊的给了钟寻。 “不要。”他把盘子推给我，“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下。” “说真的，一个人住很没意思吧。”我说，“那种感觉我可清楚。” “那可不一定，日子怎么过不是过？”他反驳我，“我又不像你，耐不住寂寞。” “我哪里寂寞了？我忙得很。”我把蛋分给了他一点，“尝尝？我感觉还行。” 我给他一块糖那么大的鸡蛋就好像要他的命一样。不过他还是吃了，也没说好吃不好吃，然后就走了。我从厨房出来，看他正在喂兔子。 “你倒是好好喂喂你自己啊，你看你家这兔子胖成什么样了？” 今天一天都很忙，晚上下了班，我才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哪里。他没回我，我只好给他打了电话——我回不去他家，连他家那个小区我都进不去。先不说别的，我的东西都还在他家，我总不能带着行李去上班吧？况且，早上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我把行李箱摆在了兔子窝旁边的，他甚至都没有阻止我，也没有给他家兔子争取什么类似于“不要让箱子挡它的路”这种权益。 我打定主意要在他家当个狗皮膏药了。 “唉。”电话一接通，我就听见了他在那头叹气，“你过来吧，地址我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