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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小薇的婚宴还有一天，元老爷打来电话。

    元老爷：“最近和苏医生联系了吗？”

    升阳：“我回国后的第二天，他半夜给我打电话，情绪很崩溃。苏医生和我说了林苑的事，没什么隐瞒。”

    元老爷：“你确定没有隐瞒？”

    升阳想了想，“应该没有吧！”那么隐秘不堪的事，都和盘托出了，和元爸爸查到的差不多。

    元老爷在电话那端叹了口气，“林苑已经到美国了，苏彦清接的机。”

    升阳傻了，“他为什么还要搭理林苑？”

    元老爷：“算算时间，就是他给你打电话之前。”

    升阳想：所以，他才会那么难过，忘不掉的往事，恨不起来的旧爱。“爸爸，我想去芝加哥看看他。”

    元老爷：“你先不要参与这件事。你过去，只能给他增加压力。这是他的隐私，你不要干预太多。”

    升阳：“我始终不放心。”

    元老爷：“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如果还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也太蠢了！”

    挂断电话，升阳很不开心。既替苏彦清担心，又气恼他的好心肠。真要再次被伤得体无完肤才能觉醒吗？

    周六早上10点，陆宇等在升阳家楼下。

    升阳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陆叔叔，早上好。”

    陆宇目光闪了闪，“你很守时。”

    升阳笑得像只小狐狸，“陆叔叔，你今天穿得好帅啊！”

    陆宇目不斜视地开车，淡淡地说：“你准备，一会到现场，也这么叫我？”

    升阳歪着脑袋想了想，“你如果喜欢的话，我没问题。”

    陆宇没再说话，他知道小姑娘皮得很，给她点阳光，她就能画出满天彩虹屁。

    今天的婚宴，按照小薇和余幼琦的意思，不办婚礼，只宴请双方的亲朋，就连迎宾的婚纱照和条幅都免了。陆宇看得直皱眉头。

    升阳发现他不太高兴，便说：“你怎么像个老父亲，对女儿的婚礼抱着审视的目光。”

    陆宇小声说：“别瞎说！”然后，他又忍不住抱怨，“太简单了，结婚是人生大事。”

    升阳凑近他，笑道：“他们俩连生孩子这种大事，都能化繁为简……”

    升阳的气息，拂过陆宇的耳郭，他不着痕迹的避了一下，耳朵悄悄红了。

    小薇迎出来，“你们怎么才来？”

    升阳：“大表哥呢？”

    小薇：“他去停车场接人了。”

    升阳：“老王一家来了没？”

    小薇：“还没……”

    升阳：“那就不算晚，主角还没到齐。”

    小薇拍了升阳一下，“你是来看热闹的，是吧？”三个人说说笑笑往里走。

    陆宇低声问升阳，“老王是谁？”

    升阳：“小薇前男友，她家那位的表弟。”

    陆宇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小薇将升阳二人带到娘家席，给她父母介绍，“爸妈，这是我闺蜜，升阳。这位是……”她不太好介绍陆宇，虽说是男伴，但是什么关系呢？

    升阳说：“我男朋友。”

    小薇和陆宇，齐齐看向升阳。升阳朝陆宇眨眨眼睛，用口型说：权宜之计。这个时候，能带来参加闺蜜婚宴的，也只有男朋友。升阳自己不介绍，小薇和陆宇怕是不好这样说。

    余幼琦从门外进来，见小薇来了朋友，过来打招呼。他看到陆宇，愣了愣，“陆局？”

    小薇吃惊地看着二人，“你们真认识啊？”

    陆宇比较淡定，“一个系统的，怎么也会打头碰面。”

    余幼琦摸摸鼻子，苦笑，“不仅认识，我的出国申请，还是陆局批的。”

    小薇瞪向陆宇，心想：冤有头，债有主，原来罪魁祸首就是你！

    陆宇不去看小薇的眼睛，对余幼琦说：“恭喜你们，百年好合。”

    余幼琦习惯性地立正，敬了个礼，“谢谢陆局！”

    陆宇摆了摆手，递给小薇一个大红包，“恭喜，得偿所愿！”

    小薇恶狠狠地接过来，眼睛里说：看在红包的面子上，今天就不跟你翻脸了。

    升阳在一旁笑得肚子疼，等大表哥和小薇走了，她才说：“你说冤不冤孽？大表哥是你派出国的。又是我在美国遇到，告诉小薇的。”

    陆宇侧头看了看升阳，本不想理她，想了想，又问：“你是怎么遇到余警官的？”总不能大街上擦身而过，她就能认出来吧？光凭小薇的描述，还有名字？

    升阳止住笑，“呃……他执行任务时……解救了我。”

    陆宇看升阳支支吾吾的样子，直觉事情不简单，“你遇到什么事了？”

    升阳抿抿唇，“枪击……”

    陆宇一惊，他知道美国持枪行凶很频繁，没想到身边的朋友也遇到过，“你没事吧？”这个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当时一定吓坏了。

    升阳：“咳……是我开的抢。”然后又补充道：“M500。”

    陆宇扶了扶额，“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M500威力很大，没有用过的人，第一次开枪会被后坐力反推飞出去。

    余幼琦三舅一家，终于姗姗来迟。老王一直埋怨他的小女朋友，“让你快点，你磨磨唧唧的，迟到了吧！我表哥可厉害了，以前是市刑警队的队长，后来外派出国，国际刑警！回头让他给你介绍，换个工作……”

    圆脸的小女朋友懒得理他，“你表嫂可真漂亮！”

    王泽宁：“那是，我表哥是什么人，找的媳妇能差得了？”

    女朋友：“怎么看着有点眼熟？特别像那谁……谁，谁来着……”

    王泽宁：“你快别瞎说了，我表嫂那样的人物，你还能认识？”

    女朋友：“不是，真的特别像……你前女友……”

    老王定睛去看，正好看到余幼琦和小薇敬酒敬到他们这桌。

    小薇：“老王，好久不见。”

    王泽宁吸了口冷气，有点说不出话来。倒是小女朋友很高兴，“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你前女友？”

    老王一把握住女朋友肉嘟嘟的小嘴，“表哥，表……”那个“嫂”字，怎么也发不出来。

    老王的父母——余警官的三舅三舅母也是直勾勾看着小薇。

    余幼琦和三舅碰了碰杯，“三舅，对不起……”

    三舅拍了怕余警官肩膀，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他儿子的前女友，外甥就不能娶了吗？况且，人家早就在美国领证生子了，今天也只是回来认个亲。

    小薇不知道说什么好，举杯道：“三舅，三舅母……”

    三舅母当着老王现女友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她之前可是认准小薇是自家儿媳妇的，一转眼，成了外甥媳妇。她喝了一口酒，递出红包，“以后都是一家人……”总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王泽宁拉着小女朋友站起来，向新人敬酒，“表哥，表……嫂，我先干为敬！”他仰头喝下杯中酒，“你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好事！没让我耽误了你们……”

    余幼琦：“泽宁，别这么说！”

    女朋友兴奋地说：“表哥，你好帅，要是我，也选你。”

    老王、大表哥、小薇三人都尴尬了！

    王泽宁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女朋友，心想：我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二货！

    女朋友又说：“你们也别内疚，要不是你们，也就没我什么事了，哈哈哈。婚姻这个事吧……”她挠挠头，“遇到多少人，都是错过，只有一个才是‘刚刚好’。小薇嫂子是表哥的刚刚好，老王是我的刚刚好。咱们都是皆大欢喜。”

    老王被小女朋友说得眼窝一热，平时看她二二呼呼的，关键时刻还挺会说话。王泽宁忍不住，抱了抱女朋友的肩膀。

    小薇感激的看着他们，对老王说：“谢谢你……对不起。”

    远处的升阳一直观察老王那桌的动向，为了知道实时战况，她之前打听了坐席，在桌下装了监听器。

    陆宇问：“你扶着耳朵，干什么呢？”

    升阳递给他一只蓝牙耳机，“听他们在说什么。”

    陆宇认得这是美国军用窃听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他们曾经截获过几支。“这东西，你哪来的？”

    升阳：“朋友送的小玩意。”这是小冰扔给她一袋东西里的其中之一。

    陆宇暗道：让这小丫头参加婚宴，真是屈才……

    老王过后，婚宴再无波澜。升阳找到小薇，说：“老王的新女朋友，是个人物啊！”

    小薇推了一把升阳，“你真是来看热闹的！”

    升阳：“不然呢？行行行，我错了。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小薇恨得牙根痒痒，“陆局长估计早就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他偏偏不肯告诉，还让我自己去查。”

    升阳：“老东西，坏得很！”

    小薇：“我找了整整两年，让大表哥一个人怀孕生子。他嘴巴够严的！还一直安慰我。”

    升阳心想：老家伙估计是想伺机而动。如果让小薇知道，陆宇喜欢她，她会更恨他。陆叔叔好可怜呦！

    婚宴结束，宾客三三两两告辞。升阳和陆宇也一起离开了。

    陆宇喝了酒，不能开车，升阳说：我开吧。于是，二人交换了位置。

    升阳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小薇的爱人是余警官的？”

    由于升阳语气太过风轻云淡，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啊”一样，陆宇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苦笑着说：“我说是不久前，你相信吗？”

    升阳转头，目光稳稳对上陆宇的眼睛，“你说呢？”

    “别看我，看路……”陆宇第一次感到升阳的压迫感，让他意识到，对方是个攻。这个认知，让他咽了口口水。

    升阳不疾不徐地转过头，“余幼琦出国的时候，你批过几个人？”

    陆宇抿抿唇，“我是在余警官外派后几个月才认识小薇的。每年外派的公职人员没有一百，也有五六十，局里签发文件的领导，不止我一个人。”

    升阳像是个胸有成竹的刑讯高手，节奏把握得张弛有度，她缓缓敲击方向盘，“那你是什么时候确定的？”

    陆宇是审讯方面的专家，这辈子还从未有人审过他。但是，对方是小薇的好友，他不得不解释清楚，“小薇找到余警官后，我知道了出国时间、地点，就不难推测了。”

    升阳：“哦？”

    升阳只说出一个音节，无形的压力让陆宇稍微有些紧张，他失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升阳：“没什么意思。陆叔叔，到我家了，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陆宇本不想同意，但转念一想，事情还是说明白为好，这样不明不白的，白白惹两个姑娘猜忌。他撑开手掌，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好吧。”

    升阳直接将车开到地下车库，带陆宇走进高端奢华的电梯，按下45层。

    陆宇眼皮跳了跳，这个楼盘的房价几乎是成都最顶级的，住户非富即贵，也鲜有对外出租的。而且，越是高层，风景约好，价格也就越贵。他这个级别的官员，在任一百年，恐怕也买不起这里一套房子。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打开房门，这套100平的复式，处处留白，家居分布和设计装饰非常大气。但是，只隔出一间卧室，太浪费面积了。

    陆宇扫视一眼，“就你一个人住？”

    升阳在冰箱旁的小吧台抽出一支红酒，也不看年份，便开了封。拿出高脚杯，倒了两杯酒，递给陆宇一杯。

    陆宇接过，看色泽与挂杯、闻味道，还没入口就看出这瓶酒在20万以上。

    升阳摇晃手里的酒杯，让酒精慢慢醒发，看着陆宇，也不说话。

    她眼睛太深邃，目光沉静，陆宇突然感到口干舌燥。良久，他喝了一小口红酒，润了润嗓子，说：“我和小薇聊天，用的都是网名。知道她和她爱人的事情时，我也只能确认，余警官应该是外派了。至于去哪，我不能帮她查，这是纪律。”

    升阳微微笑着，“红酒还对口味吗？”

    陆宇一愣，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沉得住气，是个玩心理战术的行家。他暗自嘲笑自己，干了几十年的刑警，竟然被她抓住急于解释的心理，对方没费什么劲，自己就和盘托出了。可是，他觉得无论升阳用了什么手段，都是为了小薇。而他，此刻，真诚才是最有力量的自证，不需要过多辩解。

    陆宇看了看手里的红酒，“这酒价格不菲，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升阳感觉红酒醒得差不多了，也喝了一口，酒液润红了她的嘴唇，像是结着露水的樱桃，“我说过，啃老。”

    陆宇盯着升阳的红唇，喉结滚动，心跳有些加速，“小薇会恨我吗？”

    升阳单手支着沙发背，侧头看他，“她不是记仇的人。再说，她现在和余警官双宿双飞，一家三口和乐美满，哪有空恨你。”

    陆宇笑了一声，“你说话，冒犯感越来越强了。”

    升阳：“让你不舒服了？”

    陆宇：“我是为了让你们心里舒服，才肯上来让你审问的。”

    升阳也笑，“陆叔叔大仁大义。”

    陆宇：“怎么听着像反话呢？”

    升阳举杯与陆宇相碰，然后一饮而尽，“我问了，你说了，这事就过去了。反正也无从考证，何必计较真伪？”

    陆宇看着升阳的嘴唇，“这么贵的酒，哪有像你这样喝的。”他垂了垂眼睫，“你这样说，对我很不公平。”

    升阳：“小薇已经结婚了。公平与否，还重要吗？”

    陆宇点点头，“或许不重要了吧！”语气十分落寞。

    升阳：“行，既然你非要理个是非曲直，那么，”她随手打开实木茶几的抽屉，拿出一柄精致的银色小口径手枪，抵在陆宇太阳穴上，“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确定余幼琦的身份的？”她边说，边拉开保险。

    光听声音，陆宇便知道，这是一把真枪。她竟这样随随便便的在刑侦局长前面拿出管制武器。陆宇并不觉得，她真会伤害到自己。只是，呼吸可闻的距离，强势的姿态，被压迫的关系，让他某根神经无可抑制的兴奋起来。

    陆宇心如擂鼓，“你是怎么过安检的？”如今，在国内，无论是飞机高铁，还是自驾，都很难携带管制武器。

    升阳勾起唇角，“陆叔叔，你下面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