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下午四点，小薇来到升阳位于太古里的临时住所。她一进门，便被这座复式单身公寓震惊了！

    小薇：“你从哪找的房子？这么美丽？”

    升阳摸摸鼻子，“我爸让人帮我找的。”

    小薇：“令尊是做什么的啊？”

    升阳：“就……做生意的……”

    小薇：“你在成都住几天，令尊竟然给你收拾出这么一大间公寓？”

    升阳带小薇参观二楼的衣帽间，小薇嘴里发出“啧啧啧”、“啊啊啊”的惊呼，“太全面了吧！令尊真是……太细心，太爱你了！”

    这时，小薇拉开一道小门，里面五花八样的工具，再次让她惊掉下巴，她指着那一堆东西，语无伦次，“这也是令尊……准备的？”

    升阳点点头，“他知道我的爱好，苏黎世的家里，也有一大箱。”

    小薇：“令尊太开明了吧！我爸妈要是知道，非得打断我的狗腿不可！”

    升阳：“以后，你和大表哥运动的时候，小心避开蔚蔚，别让你儿子长大了也成这样。”

    小薇：“我知道！不过，蔚蔚要是跟他爸一样，我也能接受。哪怕他有其他性取向，也没事。毕竟，我们是他最亲近的人，我们都不能理解他，还指望谁去理解呢？像余警官一样，一直隐藏自己的属性，多孤独啊！”

    升阳：“你倒是想得开。”

    小薇：“必须得想开啊，虽然蔚蔚不是我生的，但我要有为人母的自觉！”

    升阳向她竖起大拇指，又问：“你见到余警官父母了吗？”

    小薇闻听此言，立刻蔫了，“别提了！”

    小薇和余幼琦回国后，一直不敢去见对方家长，主要是她曾是余妈妈侄子的女朋友，还和前男友到余家通知过婚期。刚过两年，她就成了余母孙子的亲妈，她觉得双方见面都尴尬。

    但是婚宴在即，躲得过过年，也躲不过周末。前几天，在余妈妈的强烈要求下，她还是硬着头皮登门了。见面现场，一度失控。

    小薇肉眼能见的，公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却硬要维持窘迫的假笑。

    中午，小薇进到余警官卧室哄余蔚蔚午睡的时候，她听到门外余父压着声音教训儿子，“你这办的都是些什么事？你怎么有脸见你三舅一家？你表弟从小就崇拜你……我说他两年前都要结婚了，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是不是因为你？”

    余妈妈护子心切，“你小点声，别让小薇听到！蔚蔚还不到一岁，泽宁已经和小薇分手两年多了。孩子当然是在美国有的……”

    余父这才缓和了语气，“反正……是你要面对三弟一家……说出去，不好听哪！”

    余妈妈：“孩子都有了，证也领了，还能怎么样？好在，泽宁也要结婚了……唉，总比真的找个二婚有孩子的强吧？”

    小薇回忆着，都一脸尴尬，“周末的婚宴，可怎么办啊！”

    升阳：“比起那个，我更关心，你是怎么和你父母交代蔚蔚父子的。”

    小薇一脸苦相，“能怎么说？跟余家父母还能说孩子是我生，可我爸妈，这两年我明明和他们住一起……只能说，余警官恋慕我，但是因为他表弟的关系，没法跟我在一起。后来我和泽宁分手，我就和余警官异地恋爱，并在美国找人代孕，生了孩子！”

    升阳摇摇头，“不愧是写小黄文的，真能编！找人代孕，也得你过去啊。你这两年都没出过国。”

    小薇捂着眼睛说：“我不是冷冻过卵子吗？寄过去的……”

    升阳：“真服了你了！！你爸妈怎么说？”

    小薇：“他们就问，代孕的孩子，健不健康啊？得花多少钱啊？犯不犯法啊？”

    升阳哭笑不得，父母的关注点总是很跑偏，如果是她遇到这种事，估计俞爸俞妈也会这么说。

    两人笑闹一阵，小薇又说：“升阳，今晚，我要带你去见一个圈内朋友。”

    升阳：“圈内朋友？”

    小薇：“嗯。余警官失踪以后，我满世界找他，人都要疯了，后来逛论坛，认识的一个大哥。他年纪比咱们大一些，也是刑警，看聊天内容，应该是幼琦的上级领导。”

    升阳：“我去，你掉刑警窝里了？怎么遇到一个两个男受，都是刑警？”

    小薇：“他人很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一直开导我。也是他教会我怎么查余警官的行踪，我才知道他是外调了。可以说，是他的陪伴，才让我坚持到最后。他听说我结婚了，想来参加我的婚宴。可是，周末请的都是亲朋，女方出席一个陌生中年男人，有点说不过去。一会，咱们一起吃饭，他能不能当作你的男伴，和你一起到场？”

    升阳：“多大点事，没问题。不过，余警官是刑警，你那位朋友也是。会不会见面才发现，俩人认识？”

    小薇：“极有可能。”

    升阳：“你不和刑警叔叔通个气先？毕竟，让他同事知道，他亲自生了个孩子，也挺……”

    小薇：“可是他的同事也是男受啊！放心，我已经和幼琦说过了。”

    升阳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余警官有没有猜出，他这位上级同好是谁？”

    小薇：“没有，年纪符合的都不帅……”

    升阳：“你个颜狗，找个中年男闺蜜，还得挑帅的。”

    小薇：“我也不知道他帅啊！不过说真的，陆叔叔确实很有魅力。”

    升阳和小薇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陆宇已经到了。他见到小薇二人，站起来打招呼，一身合体的休闲装，让他看上起沉稳又内敛，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升阳觉得，他身上某些地方很像元老爷，说不出哪里像，也许是气质，也许是身材。总之，一见到他，便让他想起元爸爸。

    陆宇见升阳不住打量自己，尤其知道对方是女攻，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和陌生的年轻异性表露自己的性取向，即便身居高位如他，也不免有些羞涩。

    小薇为二人做了介绍。

    升阳看着陆宇说：“陆羽？和唐朝写的茶圣同名吗？”

    陆宇：“俞小姐真是博学，还是第一次有人联想到茶经。”

    小薇一边翻看菜单一边说：“她就是联想力超级丰富。前段还在墨西哥帮助警方破了一起美人鱼杀人案。你们那要是有什么疑难杂案，可以找升阳。”

    陆宇来了兴趣，“俞小姐是做什么的？”

    升阳：“啃老。”

    小薇被口水呛了一下，如果她也有一个，人在欧洲，随便说一说，就能给女儿找一处豪华临时住所的爸爸，她也情愿啃老。

    陆宇显示出极高的涵养，听升阳这么说，并未感到惊讶。对面这位俞小姐，从气质到谈吐，都不像是普通富二代。虽然她只轻描淡写说出两个字，她本人却远没有那么简单。陆宇人至中年，也算阅人无数，他深知，越是举重若轻的人，越是有内涵。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

    升阳和陆宇稍微熟悉一些后，便说：“陆先生，能不能冒昧请教个问题？”

    小薇咬着筷子，含笑看着二人。

    陆宇不知道升阳要问什么，既然对方说“冒昧”，便肯定不是普通问题。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微微泛红，“请问。”

    升阳：“您不知道小薇的先生是谁吧？”

    陆宇坐直身体，摇摇头，“小薇没说，我也没问。”

    升阳：“如果周末见面，一看，熟人，会不会尴尬？”

    小薇正支着耳朵，一听这话，忍不住打升阳，“你怎么这么皮！”

    陆宇以手掩唇，咳了咳，“如果认识的话，确实很尴尬。”

    那你怎么还执意参加？这句话，升阳没有继续问。

    吃完饭，只有晚上7点多，陆宇开车送两个姑娘回家。他先送小薇，然后再送升阳。

    车子无声行驶在成都的街道上，窗外灯红酒绿，夜景阑珊。

    陆宇说：“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喝一杯？”

    升阳对于他的邀请有点意外，但也没有拒绝，“我家住在太古里附近，那边有很多酒吧。”

    陆宇抱歉地说：“俞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公职人员，不允许去娱乐场所。找家咖啡馆吧？”

    升阳想：大晚上的，喝什么咖啡？随口说：“要不去我家吧，我家有几瓶红酒。”说完，立刻后悔，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带人回家的？可能是陆叔叔太像元老爷了，让升阳放松戒心。

    陆宇闻言也是一愣，随后，联想到什么，说话都有点打结，“呃……那个……不太好吧……”

    升阳在心里唾弃自己的莽撞，人家不会误会她在性邀请吧？连忙说：“我家楼下大厅有咖啡，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陆宇这个身份，实在不适宜出现在公共场合，尤其升阳报出的地址是个高端楼盘，那么，极有可能遇到认识他的人。

    升阳干咳一声，“如果您想要聊什么，在车里说也可以。”

    车里聊天，对于陆宇来说，也不是个好选择，主要是监控摄像头太多，很容易被拍到。他闻言拐进一条小胡同，找了个监控盲区，停好车子，熄掉车灯。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升阳并不害怕，只是暗暗揣测：聊个天而已，怎么搞得像毒贩接头？

    陆宇的声音从前面悠悠传来，升阳发现，他的声线很柔和，富有磁性。“刚才你问我，如果我和小薇的爱人认识怎么办？其实，你还想问，明知会尴尬，为什么还要去？”

    升阳想：原来他看出来了！“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陆宇声音轻缓，“我从未在现实中，遇到成功结婚的四爱伴侣。所以……”

    升阳虽然不怎么混圈子，也知道四爱圈很乱，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他是因为没遇到过，所以想去见见。

    陆宇：“我很羡慕他们。”

    升阳：“你喜欢小薇吧？”

    驾驶位的陆宇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升阳：“那个谁……失踪两年，你为什么不和小薇表白？”

    陆宇：“小薇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爱人，我不能趁人之危。再说，我比她大那么多，又是离婚，还有个儿子，实在配不上她。”

    升阳：“陆叔叔，你不要妄自菲薄……”

    陆宇又吸了口冷气，“俞小姐，你叫我什么？我都老到可以做你叔叔了吗？”

    升阳笑了，觉得前面的老男人有点可爱，“我叫小薇家那位，也是刑警叔叔，出于对警察的尊敬……咳，您别多想。”

    陆宇听出升阳话里明显的笑意，放松下来，“能不能别告诉小薇！我不想让两年的陪伴，变了味道。”

    升阳：“坚决替您保守秘密！那个……她都结婚了，你就别惦记了。”

    陆宇也笑了，“我发现，你说话总是喜欢在冒犯的边缘反复试探。”

    升阳：“那……您被冒犯到了没？”

    陆宇：“尺度把握得很好。”

    升阳：“您是想看看，小薇的爱人是什么样吧？”心里喜欢的女孩结婚了，新郎不是我，总要看看对方是什么人。陆宇大概是想告诉大表哥，如果以后敢欺负她，看我不给你穿小鞋的！陆宇式的温柔，是润物细无声那种的。

    陆宇气结，“哎哎，看破不说破。”

    俩人结束了愈发跳脱的聊天，陆宇启动汽车，送升阳回家。

    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升阳家楼下，二人约定好周末见面时间，便分别了。

    陆宇看着升阳进入大厦，心想：这个小姑娘住在这种地方，家里一定既富且贵。

    升阳下车的时候，扫了一眼陆宇的车牌——川AS1111，心想：明明是个受，却用这么攻的车牌，真是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