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元氏私家飞机飞行了近六小时，终于在魁北克降落。彼时，加拿大已是深秋，夜幕降临，残阳的余晖映衬着红色的枫叶，整个城市像被点燃了一样。

    飞机停稳，升阳踏上这片土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临出舱门之前，元老爷让升阳穿上长风衣，墨西哥城此刻还是短袖薄裤的初秋，魁北克已经冷风习习，夜晚气温只有7－8℃。

    纵然早有准备，升阳还是冻得牙齿打颤，从温暖的机舱走出来，清冽的空气袭遍全身毛孔。

    元老爷见升阳冷，便敞开大衣，将女儿护在怀里，由停机坪快步走进前来接机的豪车里。

    关上车门，升阳松了一口气，哈哈大笑。父女两个太过狼狈，又要保持速度，又要连在一起，像是落荒而逃的小兵。升阳想，她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风度翩翩、举止优雅，一旦遇到她这个坑爹的闺女，就会出现各种状况，元爸爸恐怕这辈子都没这样仓促过吧！

    元老爷看着升阳笑，也不禁失笑，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笑过一阵，元爸爸温柔地说：“一会我们就到费尔蒙芳堤娜酒店，你累不累，是在房间用餐，还是酒店餐厅？饭后，还想不想出去走走？”

    前排的私人助理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心道：我们家老爷什么时候这样细心询问过别人的意见？他行事一向冷硬强势，从来都是别人对他嘘寒问暖。这还是我们熟悉的霸道家主吗？

    升阳懒洋洋地说：“我想先泡个热水澡，晚饭就在房间吃吧！”

    元老爷声音更加宠溺，“好。”他抬眼看向前方后视镜，私人助理立刻会意，赶忙说：“我这就打电话给酒店，让他们放好洗澡水。”

    元老爷鼻子里“嗯”了一声，表示满意。

    夜晚的费尔蒙芳堤娜城堡酒店，坐落在山上，房间里的灯光和外延的景观灯，像星星一般点缀着这座百年古堡。古堡酒店尖尖的铜顶塔楼错落有致，繁复而不单调，像里的建筑，又像里的魔法学院，处处透出古典又神秘的气息。

    走进大堂，仿佛穿越了时光，来到中古世纪。酒店大堂光线偏暗，复古的吊灯和墙上的壁灯模糊了棱角，将整个空间映衬得更有年代感。

    元氏家仆早已办理好入住手续，引领父女二人走向电梯。电梯对面是一副油画，元老爷见升阳多看了几眼，便解释说：“这是魁北克城的第一任主教Fran?ois　de　Laval。”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一行人走进电梯。升阳问：“你来过这个酒店？”

    元老爷语调轻缓，“没有，这是第一次。”

    升阳：“那你怎么知道的？”

    元老爷笑得含蓄，“第一次带你出来玩，要好好做攻略。”

    助理抬了抬眼皮，内心咆哮：家主这种跺跺脚，整个欧洲都要地震的大佬，会做旅游攻略？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天方夜谭也不敢这么写！惊悚！赤鸡！！

    他看上去平静无波，但走出电梯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绊倒。

    酒店顶层只有一间总统套房，两个附带超大卫浴的卧室，一个客厅和餐厅，还有一间影音室。客厅两面临窗，一面可以看到圣劳伦斯河，一面是魁北克古老的街道。

    房间里的私人物品，家仆已经布置好了。升阳进到卧室，便脱去衣物，将自己泡进温暖的水里。

    水波荡漾，一点点缓解她的神经。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本来是随意的围观，变成与黑帮火拼。说到底，大家都是肉体凡胎，都怕热武器。上一次的曼谷之行，升阳还没这么深的感触。这次，她的的确确与死亡擦肩而过了。她在这个世上，有太多不舍，舍不下爸爸妈妈，更舍不下疼爱自己的元爸爸。一想到如果她死了，元老爷有多伤心，她都会替他难过。她的父亲，对她真是太好了！完全是无条件的宠溺。她从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坦然接受，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开始依赖他，信任他，甚至崇拜他。

    泡了二十多分钟，升阳擦干身体，穿好家居服。随手看了眼手机，看到十多分钟前，小冰发来的语音消息。小冰说，他此刻已在返回澳洲的私人飞机上，这次行程，是他牵连了升阳，害她差点出事。就连他自己，都是元世叔的私兵护送出境的。他感到万分抱歉与惭愧，希望有机会能够补偿升阳。

    何小少爷的声音依旧冰冰凉凉，却是少见的郑重。可见，今天的事对这个少年也产生了不小的触动。

    升阳发消息安慰他一番，让他不要多想，也不要愧疚，都是意外，她没放在心上。下次见面，还是好兄弟！

    晚饭时，升阳陪元老爷吃了一点，闲散地坐在桌边聊天。元爸爸看升阳没什么精神，又看到她用浴巾裹着湿发，说：“擦干头发再睡。”言罢，他干脆起身，走到女儿身后，帮她一点点擦拭头发。

    可能是元老爷手法太轻柔，升阳忍不住困意袭来。她对那晚最后的印象是元爸爸富有磁性的声音，“宝贝，睡吧！爸爸就在隔壁！”　末了，还给了她一个晚安吻。

    一夜酣甜，无梦亦无忧。

    第二天清晨，房间被遮光帘挡得密不透光，升阳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子里，睡得不知今夕何夕。手机轻微的震动将她唤醒，是卡马雷纳警官的来电。升阳摸索出翻译器，塞入耳朵里。

    电话那端，卡马雷纳因为一宿没睡，声音有些过度亢奋，“元小姐，哦，抱歉，这么早打扰你！你知道吗？警署总长亲自过问马特奥斯庄园的案子，我和同事枪伤公民的嫌疑洗清了，哈哈。没想到只有短短一夜，事情就解决了。你现在在哪？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升阳听完，连忙说sorry稍等，开门去找翻译。

    此刻，初升的太阳已经照进客厅，元爸爸衣冠楚楚地坐在沙发上看一本厚重的原文书，他身前的落地窗外是圣劳伦斯河与层层叠叠的红枫，他像一道静止的风景，温柔又美好，疏懒又隽永。

    升阳愣了愣，心脏仿佛漏跳一拍。直到电话里传出卡马雷纳警官的催促声，她才将电话递给元老爷。

    元爸爸心领神会，接过电话，甘愿做个翻译。

    升阳说，她已经不在墨城，衷心为卡马雷纳的境遇感到高兴。希望以后有机会见面，再一起把酒言欢。

    说到最后一句，元老爷目光闪了闪，没有转达，而是变成“祝你好运”，然后挂断电话。

    升阳并不介意元爸爸中途改词，而是亲了亲对方的脸颊，“爸爸，早上好！”沉吟片刻，又说：“谢谢你！”突然，她意识到自己还没刷牙，转身慌忙跑回卧室，“砰”一声关上厚重的木门。

    元老爷手里还握着升阳的手机，腿上放着看到一半的原文书，他愣怔片刻，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像圣劳伦斯河的涟漪一般，一层又一层，一波又一波，慢慢漾开。

    升阳画了一个美美的淑女妆，和父亲一起享用丰盛的早餐。

    元老爷抬腕看了下手表，“早上十点，星形城堡要塞有个卫兵交接仪式，你有没有兴趣？”

    升阳嘴里还有食物，闻言猛点头，不自觉加快了进食速度。

    元爸爸哭笑不得，“你慢慢吃，还有时间。就算赶不上也没关系，咱们在这里要住好几天呢！这个仪式，每天都有。”说着，拿起纸巾，帮升阳擦了擦嘴角。言辞举止间，满溢着宠爱。

    那天上午，升阳还是没能赶上星形城堡要塞阅兵场的卫兵交接仪式。因为，她刚出酒店，无意间回头，整个人就愣住了。这座城堡酒店、酒店下方的木栈道，不正是韩剧里的场景吗？鬼怪大叔带女主推开任意门，来到加拿大，开启了一场甜死人的约会。

    元老爷看到升阳瞬间兴奋，拉着他的手臂，说个不停，“你是故意带我来的吗？的取景地！爸爸你也看韩剧吗？”然后拽他回到酒店大堂，指着两扇旋转大门，“鬼怪大叔和恩倬走过这里。”

    元爸爸看着不知为何忽然开心的女儿，心想：来酒店，当然要走门，你也走了。默默掏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一条信息：查韩剧鬼怪和这座酒店的事，所有，现在。

    元老爷的助理是个严谨的中年男子，平时不苟言笑，和元老爷风格相似。虽然是私人助理，却从未接到过这样的任务。可是，这与元老爷亲自查寻旅游攻略相比，更让人容易接受一些。他收到信息后，只愣怔半秒，便迅速浏览网页，很快找到了相关剧情，并且仔细查阅与魁北克相关的内容。网友打卡拍摄地的帖子有很多，他将大致情节和详细打卡点，发送给元老爷。

    元爸爸收到回复，快速扫了一眼，心里盘算着，女儿喜欢这类肥皂剧，以后元氏也可以投资一些。同时，为之前自己选的旅行地点，暗自欣喜。

    这时，升阳已经走到旋转门对面的邮筒，雀跃地说：“恩倬也摸过这个邮筒！”

    元老爷：“你要不要寄一张明信片给自己。”

    升阳到酒店前台领了一张免费的明信片，写地址的时候问：“寄到哪里呢？”

    元老爷：“寄回瑞士我们家。”接过升阳手里的笔，写下苏黎世的地址。

    投递完明信片后，元老爷又带升阳来到进门左转的梯形楼梯，“你可以上去拍一张同款照片。”

    升阳眼睛里冒出星光，这个地方也在剧里出现过，心想，元爸爸太会了！然后，走到楼梯上像恩倬一样，歪着头摆了个pose。

    元老爷犹如所有游客一般，举着手机，为女儿拍照，然后设置成手机墙纸，并发给升阳一份。

    升阳看着自己和恩倬同款照片，非常开心。

    元爸爸牵着女儿的手，走出酒店。外面是兵器广场，向河边走，是电视剧里的木栈道，再往山上走，就是鬼怪大叔埋葬历代管家的墓地。可惜，那个场景是P上去的，现实并没有。

    元老爷和升阳沿着木栈道一直前行，走到尽头，是一小段楼梯，父女俩拾阶而上。

    升阳捂着嘴笑，难以置信，“这是第四集，穿越过来的地方。”这里，可以看到费尔蒙芳堤娜城堡酒店的全貌，绿色铜顶、红色砖墙，周围如火如炙的枫叶，太好看了吧！

    顺着这条路再往上走，是个平台，可以俯瞰整个酒店和圣劳伦斯河，也是鬼怪大叔和恩倬，十年后倚着栏杆吃面包的地方，旁边的草坪斜坡便是剧里的墓地。现在很平坦，什么都没有。

    身边偶尔经过的游客，还能听到讨论的只言片语，这让升阳很有共鸣感。

    之后，元老爷又带升阳游览了位于下城区的小尚普兰街，跟着人流走，便到了63号，是恩倬和大叔第一次穿越过来的小红门。元老爷陪着升阳排队，打卡拍照。

    时值中午，他们在附近随便找了家法式料理，用了午餐。

    魁北克城以前是法国殖民地，80％的人口是法国后裔，大多居民说法语，但是他们的法语口音很奇怪，和其他的法语城市完全不同，不仅口音怪，还夹杂着英语。就连元老爷这种在法语区沟通无障碍的人也只能听个大概，更何况升阳耳朵里的翻译器，常常翻译出南辕北辙的意思。

    饭后，升阳挽着元老爷的手臂，沿着小尚普兰街向下走，就看到恩倬第一次来加拿大看到的商店，路尽头就是向鬼怪大叔表白的路口。从路口再向下走三段楼梯，回头可以看到小尚普兰街的全貌，也是恩倬十年后回来经过的楼梯。

    小尚普兰街充满法式风情，每个小店都十分精致，别具特色。这条街不长，可拍出来每一张照片都是屏保大片。

    逛累了，元老爷和升阳选了家咖啡店，坐着休息、发呆，看窗外形形色色的各国游客，慢慢消磨时间。

    回去的时候，元老爷根据攻略找到了缆车，一个人3加币，这样就不用走楼梯，可以直接回到古堡酒店的上城区。

    他们在魁北克住了五六晚，看了星形城堡要塞的交接仪式，听了头戴黑色毛绒帽子士兵的军乐表演，摸了身穿彩装打扮漂亮的吉祥物山羊。

    魁北克整座城市都充满着法式浪漫的气息。17世纪早期，法国探险家尚普兰在这里修建了魁北克古城，它是北美唯一存有城墙以及大量堡垒、城门、防御工事的城市。城区内有教堂、修道院和一些古建筑物。

    元老爷和升阳两个人在古城中随意闲逛，走累了就招来马车，坐着游玩。阳光穿过火红的枫叶缝隙，照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马车铃铛“叮当——叮当——”地响，仿佛踩在岁月的光影里，时光尚早，秋色尚好，仿佛所有人所有事都能定格在这一刻的美好中。

    魁北克城老港是个热闹非凡的地方，19世纪全盛期它是世界五大港口之一，如今是个颇受欢迎的美食胜地。这里的圣保罗街有许多古董商铺、艺术画廊和临街咖啡馆，而角落处则是着名的文明博物馆。

    升阳在这几天里，吃到了本地传统美食——加拿大酥皮馅饼，它是猪肉和牛肉馅做的巨大的派，它更像是内装馅料的大披萨。寒冷的晚上，即使只吃一块，也能感受到置身篝火旁的温暖。吃完还能抵御寒风，到圣劳伦斯河南岸欣赏美丽的古城夜景。

    这时，元老爷便通知助理，燃放事先准备好的烟花。虽然，魁北克城的烟花节只在每年8月的周三和周六才有，眼下已是9月底，早就看不到烟花表演。但那对元老爷来说，根本不是事。

    助理想，打通当地政府关系，办理燃放烟花各项手续，以及购买、运输这些大型危险品，事后的清扫工作和缴纳排放有害气体的费用，这才是他一个私人助理该干的事！

    当绚丽的烟花升到空中，将整个夜空照亮，并且映衬出费尔蒙芳堤娜城堡酒店和圣劳伦斯河的美景时，升阳都要被眼前的一切窒息了。身边不远处的情侣发出阵阵惊呼与尖叫，他们拥吻在一起。

    元爸爸也想吻升阳，但他没那样做，他克制的将女儿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只是简单的碰触，便让他产生巨大的满足和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