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幕 忏悔
第十一幕? 忏悔 麻风病院。 失去自由的麻风病人，在麻风病院获得了自由。 多么讽刺。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性爱，其他人好像也已经习惯了，甚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契合在一起的下体。 哦，在这个被世俗抛弃的地方，大家都已经不需要再去顾及世俗的眼光。 纳比尔掩住口鼻，走到了更里面，麻风病院已经快空了，不断地有人从这里被抬出去，甚至还有人被从窗户丢出去。 太残忍了，似乎患了麻风病后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这些野兽在死亡迫近中绝望而疯狂地交配，丝毫不去压抑自己的欲望。 有一个女人怀孕了，她高高隆起的肚子，遮住了她的脸。她长得很消瘦，身体上，脸上都是麻风留下的痕迹。可是依稀还能辨认她曾经是个极其美艳的女人。 她的丈夫抛弃了她，到麻风病院后，几乎每一个异性都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她来者不拒。她是来这里等死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放任自己在临死前获得一些放纵。 放纵的后果是肚子渐渐大了起来，毕竟在这里没有人还会记得避孕这件事。 “纳比尔医生，请您帮帮她！”在女人的身边，停留着几个身体健壮的男性，无一例外，他们的脸上都是坑坑洼洼的。 按理说，在全城陷入混乱之后，许多身强力壮的人已经逃走了，可是他们宁愿在这里忍饥挨饿也要守着这个不知道肚子里怀的什么的女人。 纳比尔无法评价这件事，这不是他的责任，他只负责治疗病人。 她难产了，她的肚子异常地大，似乎是一对双胞胎。她瞪大着眼睛，痛苦地大喊着，几乎不能喘得过气。 在座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在逐渐变得虚弱，这一场无妄之灾消耗了她的生命。 新的生命诞生，以旧的生命的逝去作为了代价。 男人们把她埋进了疗养院附近的墓地里，和其他的死在这里的人一样。这里静静沉睡着很多人，他们饱受麻风之苦，最后带着无奈和怨恨地死去。 为她树立墓碑的男人，拂掉了简易墓碑的尘土，“我曾经很富有，也有一个妻子，甚至还有好几个女奴。可是最后我一无所有，可能也会在这种过于挨挤的墓地沉睡。” “她是个好人，我没想到她会走得比我们早。” “上帝真的是公平的吗？” “上帝为什么不救我们，我们犯了什么错？” …… 纳比尔没法回答，他要去的下一个地方就是教堂。 能为他们解答疑惑的教士，在几天前去世了。当阳光照射穹顶，彩绘玻璃折射出神圣的的光辉时，空荡荡的教堂已然萧瑟。 当这场灭顶之灾突如其来，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他们寻欢作乐，不再去执着于来世的幸福，而是将目光放在当下。 他们堕落、放荡、淫乱、滥交，企图以这些肉体的狂欢去麻痹对死亡的恐惧。 可是这样根本无法阻挡死神脚步，它还是自我地敲开每一扇窗户，用它的镰刀，轻轻带走了一条又一条生命。 我们该如何忏悔，上帝才会原谅我们？ 纳比尔穿过空荡荡的街道，街头巷尾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几天前，不愿离开的戈登医生发烧了，没人再能坚持留下来。 纳比尔回到家时，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劳拉在你楼上看到纳比尔，担忧地望着他。他今天去了太多的地方，他不能就这样回家了。 纳比尔在比较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马车里下来了一个人，是艾利克斯。 “嘿，你终于回来了！”艾利克斯抱怨道。 “发生了什么事？”纳比尔问道。 “戈登医生去世了。”艾利克斯说。 这像一句谶言，牢牢地钉住了纳比尔，纳比尔无力地抬头与妻子对视。 “我知道了。”纳比尔点点头。 “那么，你和劳拉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我们可以一起走。”艾利克斯又问。 “你决定什么时候？” “当然是越快越好，明天早上，我就要离开了……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来接你们……” 劳拉在楼上远远地看着，不安地扶着窗子。 她听不清纳比尔他们的交谈，只能从他们严肃的脸感觉出问题的严峻。 艾利克斯离开后，纳比尔没有进门，他隔着门板，叮嘱劳拉到南边后的注意事项，还告诉她家里的钱放在哪里。 “你为什么不进来？”劳拉忍不住问道。 “不，亲爱的，”纳比尔疲惫却温柔地说道，“我今天去了麻风院……” “你为什么要去那里，你明知道……”劳拉忽然哽咽起来。 “他们告诉我，那里有一位伟大的母亲需要我的帮助，我想到了你，我的劳拉，要是我的劳拉也陷入这种绝境我会非常痛苦。可惜，我最后没有救回她。” “不要这么说，”劳拉抽泣了一声，“这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 “劳拉，你听我说。” 劳拉似乎早有预感，沉默地等待着他的后话。 “明天早晨，你就搭乘艾利克斯的马车离开这里，等过一阵子，我再去找你们。” “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起走？” “我害怕会传染你们。”纳比尔近乎艰难地回答。 “我知道了，你一定要履行你的承诺。”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