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言情小说 - 【GBG/哨向】比翼于飞在线阅读 - 22多情笑我①

22多情笑我①

    自从魏峰以评选哨向示范部队为由把曾弋召回昆山又过去三个月了。

    期间,云花一直为哨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虽然她很嫌弃那瓶被弃置在抽屉里的向导素,但是自从结合以来,她第一次和他分别这么久,哪怕是饮鸩止渴,她说不定也会去试试。何况,这玩意儿只是次了些,还不至于把她放倒。

    于是她沾了点药剂,像涂抹香水一样,擦了点在侧颈,湿湿凉凉的,好像他落下了一个吻。他真的在这里落下过亲吻,就在那次结合热里,他耐着性子配合了自己的无理取闹。她喜欢和他亲密接触,从她习惯了他在身边以来,就越来越喜欢。一开始只是单纯地想跟他亲近,慢慢地对他生长出占有欲,到后来又裹挟了爱慕和情欲。

    对他的情感明明是随着岁月渐渐改变的,可这一切却又不是那么顺遂地发展起来。每当被一些突发的事件打破了他们的相处节奏时,命运都迫使她一步一步更深地陷入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他,好像他天生带了一个磁场来,专为捕获她而来。

    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扯着她,她从遇见他开始,就注定会为他改变。他那些严苛的要求,他的严谨,他的许多作风,也潜移默化成了她的。她早就无法把他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出去了,但至少,有一点欣慰的是,他也同样被自己留下了抹不去的烙印。

    她一点都不后悔那日和他在北疆的旷野纵情相拥,哪怕是一厢情愿,也是她要的对他情感的一次痛快宣泄,用一种血肉相溶的直白方式赤裸裸地把压抑多时的渴慕倾倒。

    纵使对其他横亘在他们之间这样那样的山海之隔她还束手无策,她依旧情愿在这段关系里受折磨,即便它给她带来的疼痛有时剧烈到难以忍受,她也从未想要离开。

    你是太忙了吗,都没给我打过电话,和两年前我刚到北京的那个春天一样忙吗?

    上回我离开昆山你没送我,这回你离开北京没让我送。

    我又不傻,我知道你想和我保持距离。你是在委婉地拒绝,想告诉我,我们应该踏踏实实做一对搭档,而不是恋人。

    我知道,你一向觉得我不适合你。我曾经幻想过你对我有男女之情,可是,无论我怎样尝试,始终找不到证据,证明你也同样爱我。

    但是,只要你没有明确地拒绝我,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我们不可能,我想我是不会死心的。说不定,就算你真的不忍心见我深陷求而不得的泥淖而大发慈悲地劝我放手,我也不会让这份情感说断就断。说不定,我会埋在心里折腾一辈子。

    我本不是当断不断拖泥带水的人,但是你是我的例外。

    你太特殊了,对这一点,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因为你,我数不清自己已经破例多少次,在你面前,我早已不是原来的我。所以,哪怕以后再为你丢了什么原则,我已经毫不吃惊也不再挣扎了。

    现在,我只是很想见你。

    我想和你说说话,听听你的声音。

    ……

    和他分别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常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她低头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她得去趟医院。

    换了便服,简单地化个妆,挎上包,从办公室走下楼去。

    她以前是不化妆的,可是现在抛头露面的多了,慢慢地也得学会这门手艺。

    她这一身除了鞋子,衣服、手表和包都是周旭帆送的。他说她现在是他的女朋友,哪怕仅仅是名义上的也好,他需要她穿着体面以配合他的身份,而这些行头不是她的工资能负担得起的。

    他家里不差钱,她也知道,只不过她无福消受这殷勤,她受之有愧。

    她并不想平白无故占别人便宜,但是他总有理由让她收下,比如当下,他就有充分的理由让她说不出不字。

    奇怪,那药剂明明挥发得差不多了,气味怎么反倒浓了。

    一抬眼,是他!

    活生生的,香喷喷的……

    香喷喷——她自己都嫌弃自己,不就是他身上有向导素吗,向导的体质罢了,云花,你给我理智一点!

    “你最近忙什么呢?”她直奔前去,单手插兜,另一手很酷地揽了一下他的肩背。这画面,如果不是她一身淑女打扮,看起来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好哥们在相互问候。

    “出趟远差,去大兴安岭。”他拍拍她的背,礼貌地结束了这个拥抱。

    她撇撇嘴,太短了,没抱够,更没闻够。

    “那你来北京干嘛?”

    他歪了歪头,嘴角勾笑:“来把你捎上啊。这任务你也有份。”

    她脸上不由自主地绽放笑容:“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她兴奋得连去做什么都没问。

    “明天。”他笑得更灿烂了,他想伸手拿勾起的食指蹭一下她红扑扑的脸蛋,但是手抬起来后却打了个弯,转而对着自己的左臂拍了几下灰。

    年后他连轴转地搞演习搞训练,今天更是作训服都没来得及换就乘着直升飞机赶来北京。

    “晚上——”

    “朋友约我。”他打断了她的话,整了整衣领戴上墨镜,与她擦肩而过,“北京的风沙还是那么大。”

    朋友?男的女的啊?不对,男的女的都不能放心。嗐,又来了,放不放心的,也轮不到她管。

    等曾弋走过去,她才恍然发现还有个人。

    她来之前,他们是在聊天儿吧。他们两个有什么好聊的呢?

    “周科。”

    “走吧。”他为她打开车门。

    上车后,她跟他开门见山:“你们刚聊什么呢?”

    “聊你啊。”他也不跟她绕,“我问他打算和你维持多久的结合关系。”

    云花心里一沉,这是如今他和她为数不多的脆弱羁绊。

    “他怎么说?”她故作镇定,语气平静。

    “他说看情况。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她忐忑地追问。

    “他拜托我也帮你张罗着点,物色到合适的向导,好接任他的位置。”

    接任他的位置……说的好像她的搭档只是一个岗位,像在部队门口站岗一样理应轮换人手。和他结合以后,她就从未想过要和除他以外的任何人组合。而他——

    “为什么?”她的眼里蒙上一层疑惑,“什么接任……”

    “你知不知道他在看医生?”他突然笑了,镜片后闪过一瞬嘲讽,语气咄咄逼人地尖酸起来,让人听了不舒服,“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关不关心他。说他不重要吧,离了他你不自在;说你把他看的重吧,你简直还不如我一个外人了解他。”

    “他在看医生,他怎么了?”她的冷静荡然无存,不去理会他的有心调侃,只关心最关键的。

    他侧目不答,微不可查地冷笑一声:“那我是不是外人?”

    自从知道他们结合以后,周旭帆每每提起这个话题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失态。

    他自己知道,但他觉得自己这样这太正常了。

    完全结合在哨向关系里就是暧昧的代名词。就算双方彼此无情,生理上的特殊联结依然客观存在。

    如果自己的“女朋友”对自己不冷不热,却和她的搭档不清不楚,是个人都会介意。所以他也会介意,但他不会回避,他要亲手介入,像一把锐利的手术刀,把他们粘滞的部分划分清楚、暧昧的成分剔除干净,就着他们的嫌隙顺水推舟,他有信心把她收归己有。

    “令尊的身体好些了吧。我看他这几天气色好多了。”

    再聊下去,就要以争吵告终了。

    在他们的年纪,已经学会在触及底线之前适时地转移话题以缓和时态。

    “好些了。”他定了定神,把车倒进车位,“这会儿,说不定在想他的准儿媳了。”

    准儿媳。

    周老爷子病退之前做过北京军区的参谋长,从去年查出肝脏肿瘤到现在,已经保守治疗半年多了。他只有周旭帆一个姗姗来迟的独子,作为那个年代的人,传统地想着在活着的时候能看着他成家立业。

    周旭帆在她母亲生病时照顾过她,现在他父亲也遭逢同样的处境,她于情于理要力所能及地帮助。虽然在老人家面前由得周旭帆安排,扮演他家的准儿媳、谎称已经订婚了这事儿对她来讲还是挺为难的,但是想到只是一时的缓兵之计,哄他安心手术好好养病,也就不纠结了。虽说订婚不是儿戏,可生命还是比这事儿要宝贵的多。

    临走的时候,老爷子牵着她的手,笑得很舒怀:“云花啊,好孩子,你们好好处。我活这一辈子,在部队干了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看人还是很准的。相信我的话,可能现在你不太敢信,但是你呀,你会成为凤凰飞在高高的天上。我倒不是说你以后进了我们家门,揪着龙尾巴上天啊,哈哈哈。一来,你自己有本事;二来,我们家也真没那些外人眼里手眼通天的家伙事儿。人啊,人这一辈子,还是得靠自己,踏踏实实的,一步一步走。钱啊权啊,这个的那家的,给你多少都是虚的,回头看看全是空的。反倒是,自己想要啥,去争取了,不管结果怎么着,都是甜的。”

    “好啦好啦,爸,您早点休息,明天咱做手术。花儿也有任务,等她回来,你们再聊!”

    ……

    晚上,云花正开门呢,走廊里晃过来一个人影。

    “你吓我一跳!”

    她晚上吹了点风,鼻子有点堵,离得近了才闻见是他。

    “来看看猫。”他笑。

    “我看你是想突击检查我内务。”她也笑。

    “怎么,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他倚在门框上。

    “没有,随便看。”她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带进来,放下东西去倒水,“坐吧,地方不大,你将就。”

    他四下打量一番,不错,还挺整洁,也没有第二人生活过的痕迹。

    她发现阳台上的内衣内裤还没收,赶紧闪过去拉上了窗帘。

    他察觉后低头轻笑了一声。想到她强迫自己结合时的那些所作所为,再看她现在的局促模样,见外得有些滑稽。

    当时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现在却连对视都要躲开,你怎么想的?

    你在我面前就像一阵风,让人摸不透。是不是你今天刮东风,我就顺着你,明天刮北风,我也得顺着你,陪你演完干柴烈火,转头再演授受不亲?

    你怎么就这么飘忽不定?

    他吹个口哨把小猫逗过来,抱到膝盖上撸。

    “这么黑,真难为你能找到。”

    “没办法,侦察兵的视力。”

    他在那和猫玩,她就支着脑袋看着他们。

    天有点晚,她打了个哈欠。

    于是他就说:“回去了。明天早上六点,我在这楼下接你。”说着他放下猫,站起身来。

    她下意识的想要从背后抱住他,如果可以,她甚至想他在这里过夜。他们可以什么也不做,只是待在一起,她就心安。

    可是这不合适,她没有借口留他。

    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下不动。只是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地看她,目光在她脸上轻轻流转。

    她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向他靠近,仰起脸看他,眼神因憧慕而朦胧。

    他冲她轻轻缓缓地眨了一下眼,漂亮的眼睛静谧含光,好像在默许她更进一步。

    她便真的要亲上去。

    可当她踮脚消弭了距离后,他却躲开了,而她因为没了支点站不稳向前踉跄了一下。

    回身看他,他脸上仍带着笑。

    明明笑着,一个躲避却明明白白地对她说了不。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曾弋,你故意的。

    今晚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羞辱我吧?你是不是太无聊了,无聊到要拿我取乐?

    设个陷阱看我这样对你一厢情愿地自取其辱,就那么让你愉悦吗?

    这一点儿都不好玩。

    鼻子一酸,她强忍着眼泪,倔强地逼视他。

    而他只是扬起下巴,波澜不惊地回望住她,继续那个玩味的笑。

    他像个坐拥筹码的胜利者,冷酷地收割着对面输得一无所有的赌徒,又像是居高临下的神明在可怜痴心妄想的觊觎者。

    他倨傲疏离的样子,好陌生,可又该死的迷人。

    他从没有如此对待过她,隐隐的,又真真切切的冷漠。

    他连拒绝都让她明明心痛得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却抓不到证据。她觉得他就好像在一下一下地享受把她凌迟成一个制作精良的标本的过程,明明五脏六腑已经被掏的干净,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完整生动。

    他笑着,所以她不能哭。

    她不能输给他。

    于是她换上笑脸,与他互道晚安。

    然后目送他的背影,消失灯火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