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耽美小说 - 【双性】淫者风流在线阅读 - 第62章 天人五衰

第62章 天人五衰

    都说纸是包不住火的,即便戴春寒与重璋二人费劲心思,却也找不出什么由头来阻止叶孟觉与陆远灯的见面,重璋焦急的模样映在叶孟觉眼中,反倒让他更是多了几分怀疑。

    “你近日这是怎么了,时常坐立不安不说,还经常瞧着我欲言又止,你我师徒,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何须如此遮遮掩掩?”

    重璋抬起头来,竭力使自己的神情看上去一如往日的坦荡:“徒儿在观内有几位熟识的朋友,现下来了前线,有不少遭了魔门的重,我心中感慨,难免有几分异样。”

    叶孟觉略带疑惑,听他说起此等沉重之事,也缓缓道:“战事非是一时可止,若是能捡得一条命,已是极为难得了。”

    重璋点点头,又试探着说道:“如此患难时分,更是易见真心。都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现今在道侣身旁不离不弃之人实在令人感动。”

    叶孟觉悠悠叹道:“确实如此,我前几日去看伤患之时,亦见到不少道侣和睦景象。“

    重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师父可曾预想过,若是范师叔的死……也与您有关联呢?”

    叶孟觉猛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重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记得……他该是头风……头风去世的,这与我何干?”

    重璋掌心缓缓渗出汗水来,心知与其让陆远灯揭开这件事情,不如自己先同叶孟觉说个清楚。他从袖口里摸出了范归曾给他写下的书信,缓缓送到了叶孟觉手中:“师父,你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事情……都在里头了。”

    叶孟觉心中莫名一颤,伸手接过那书信瞧了起来。

    依信中所言,一年前,范归中魔门伏击致使昏迷三个月之时,乃是叶孟觉贴身照顾。在此期间,他的身体也莫名其妙地坏了起来。

    范归见他咳血不止,心焦如焚,遂让为自己诊治的神医替叶孟觉探查一二,却查得他身上此疾,并非凡人所能患,而是佛法古籍中所载明的天人五衰。

    凡人若能过天劫得证大道,便可去往九天之上位列仙班,此时他们肉身绝非凡人可比,乃是不老不死之相,故而称为天人。

    天人不会因自然之力而死,但若其行事恶毒,为非作歹,同样会招惹来死劫,此便为天人五衰。

    叶孟觉武功不过中下之流,别说天人之躯,这辈子他也不可能修炼到天劫的地步。范归心中茫然不解,但仍是询问神医可有解法。

    那神医叹道:“老夫百余年来,能从阎王爷手下救得的凡人两根手指便数得过来,更何况这天人?”

    范归心知常理不可救叶孟觉,便起了寻找偏方的念头。北武大陆上修行者众多,虽不似魔门阴毒,却也各有其能,其中南疆巫蛊之术盛行,更有传闻中以命换命的生死蛊一说。

    他早年游荡江湖之时,与南疆的毒手巫女颇有一段情愫,此时虽是分身不得,却仍旧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从巫女处讨来了生死蛊。

    这蛊虫却非是虫类,却像是两枚红豆模样,范归来不及想那许多,寻了个借口让神医给叶孟觉种下了生死蛊。

    叶孟觉回江南分坛之时身体燥热难当,只有交媾能解,便也是那生死蛊作祟。

    此等以命换命之法,唯有宿主命绝之时方会发挥效用。故而叶孟觉仍是经历了天人五衰之前诸多痛苦,等到垂危之际蛊虫现形,才救了他一条性命。

    这生死蛊效用本是到此为止了,叶孟觉之所以在后来渐渐将范归遗忘,却是那南疆的毒手巫女吃醋,又恨范归为何甘愿为人抛去性命,才在那蛊虫之中另加了一道两相忘。只是这事做得隐秘,无人知晓,便是知晓此事的戴春寒与重璋也不过以为此乃生死蛊的副作用罢了。

    叶孟觉读到这里,脑子只觉得嗡地一声响,许多模糊而暧昧的光影从脑海中闪过,让他死死地抓着那封揉得皱巴巴的书信,脸色惨白地望着重璋:“他……当真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连命都给我了,我该难过的……对,我应该很难过才是……”

    他的语无伦次让重璋心痛难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师父,你若是觉得难受,就不要……不要再去想了。范师叔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想看到你难受的。”

    “不!不是这样!”叶孟觉神情几欲癫狂,他抱住自己的脑袋,拼命地朝那墙上撞去:“我要想起来……我要想起来才行,他……他……”

    重璋大惊失色,想拦住他自残的举动,谁想叶孟觉身形如风,竟是一头撞在墙上,弄得满面血污。

    重璋暗道一声失礼,正想将叶孟觉拦腰抱住,谁想后者又一溜烟地冲出了门去。

    叶孟觉不知要去向哪,便在紫微宫中一路横冲直撞,众人都是认得他的,也不晓得他怎会突然犯了疯症,也没人敢上前去拦,只手忙脚乱地去通告戴春寒。

    他漫无目的地乱闯,不知走到了何处,抬头间,却见两个水镜观弟子匆忙闪开,却有一名白衣人站在路中间定定地望着他,似笑非笑。

    叶孟觉好似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月夜之下白衣如雪,这场景他分明是见过的!只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他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又向后退了一步。

    那白衣男子却是笑着走到了他的身前:“叶师侄,许久不见了。”

    此时紫微宫内因为叶孟觉这一出闹得颇有些天下大乱,可陆远灯缓缓走来,便应了他名字里那远灯之意,将叶孟觉的心火徐徐点燃。他红润的唇角带了一抹笑意,走得近了,才看清那白衣上绣着江南最时兴的花鸟纹路,仿佛要将那江南的春与风流,一路带来战乱的漠北,带到叶孟觉的身边来。

    叶孟觉站在原地,只觉得那一群围着自己的弟子都渐渐远去,这世上唯独剩下了他和陆远灯二人。

    这一刻是多么地静,静得他仿佛能听到遥远的江南那一声清脆的鸟啼,是这纷乱的漠北唯一能够让人心安定下来的东西。只是他的心还是一个劲地往下沉,带着某种悲伤意味的。

    “小师叔。”他没有叫错陆远灯的名字,但心里已经不自觉将与范归那模糊的前尘往事都归结到了面前人的身上。

    打更的声音渐起,子时将至,更是有一种宿命感,为叶孟觉这些年在水镜观所经历的一切划上了句点。

    他耳边嗡嗡的,只觉得有一个人将他抱在了怀中,他贪婪地吸吮着那人的气息,沉水香仿佛能让他感到安定似的。

    “他这疯症是什么时候患上的?”将叶孟觉安置好之后,陆远灯便又摆出了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审问着戴春寒和重璋。

    重璋冷冷地盯着他,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反倒是戴春寒望着这位昔年的好友,缓缓说道:“据我所知,就是方才的事情。”

    陆远灯不由微笑:“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却不知道叶师侄对我如此情深义重,见着了我,这疯症便又好了。”

    “少自作多情了,若不是你……范师叔他也不会……”重璋声音愤恨,似是将叶孟觉天人五衰之事悉数怪罪到了陆远灯身上。

    陆远灯面色不改,轻描淡写地问道:“范师兄死于头风,且又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与我何干?春寒,若不是我这次前来,恐怕还真是要被你们蒙在鼓里了。”

    戴春寒面色也不是很好看,对他来说,让他头疼的不完全是叶孟觉的事情,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舒尽情。

    这一年来,他率正道在紫微分坛抵御魔门,可观中斗争却没有丝毫缓和的趋势。掌门天劫之日已近,水镜观便完全沦为了陆远灯与司马和愁两人的战场,舒尽情常在掌门身边陪侍,司马和愁对他嫉恨已久不说,陆远灯也与他不对付。再这样下去,舒尽情迟早有一日会被葬送在这复杂的斗争之中。

    所以,戴春寒也不得不委屈求全,来讨好面前这名好友。

    打从前些年自己收到叶孟觉摇铃呼救,却分身乏术,拜托陆远灯前往紫微分坛之后。自己这位好友就变得愈发阴晴不定,行踪难测了,戴春寒甚至有几次怀疑自己在他身体里看见了另一个人。

    或许,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都是些不值一提的陈年旧事罢了,我等与魔门之战已经持续一年有余,后方弟子虽源源不绝,可依旧看不到胜算。孟觉身为我的左膀右臂,一时受了梦魇得了疯症,也是情有可原。”

    “是么?”陆远灯笑道,“可我刚才分明已经探过了他的脉象,他的身子……好像已经不再是凤巢之体,而已精进至天人之躯。原来在紫微分坛待个几年,便有如此神效?”

    其余二人脸色突变,未想陆远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便已经知晓真相。

    重璋见事情已然暴露,便也不再遮掩,冷然问道:“不错,师父确实已经化为天人之躯,只是这究竟是何缘故,我想陆师叔比我们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