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何以为情
第九章 何以为情 这一晚的混战，以川口忍这一方的惨胜告终，三浦和夫给人用棍棒重重打在头上和背部，口鼻流血，千代夫人手臂受了枪伤，最惨痛损失是和服的衣袖给子弹射穿一对弹孔，彻底实现了侘寂，当朝鲜人倒拖着武器跑走之后，警察终于来到，在警察背后出现的，是松冈美智子与女儿百合那苍白紧绷的面孔，原来是她们报了警。 警察简单问了问情况便离开了，他们大多认识川口忍，见既然是黑帮仇杀，而且对方又是朝鲜人，便也不多追究，只是例行公事告诫了两句“不要斗殴，以和为贵”，便上车离开了。 川口忍对着松冈母女六十度鞠躬：“多谢您的关照。” 松冈美智子看着地面上的血迹，竭力镇定地说：“还有什么可以为您做的吗？” “如果可以，可以拜托您去请一下近藤医生吗？” “好的。” 一个小时之后，近藤医生来到这里，石子路上的血迹此时已经给清水洗去，至于泥土上的鲜血，川口忍说不必去管它，因此金钟勋便将木桶放回屋后。 近藤医生先给三浦和夫简单查看了一下，说头部和内脏应该没有大碍，为了以防万一，明天早上去医院拍一下X光片，看看骨头有没有断裂，然后便给千代夫人解开手臂上勒着的手帕，打了麻药之后，将碎弹片取了出来，消毒清创之后重新包扎。 三浦和夫咧嘴笑道：“千代夫人今天第一次参加实战，就这么勇猛啊，几枪就打倒对方两个人。” 龟野千代从容地一笑：“只可惜有一段时间不好烹饪料理了。” 三浦和夫手托着头，道：“如果不嫌弃的话……” 金钟勋插口道：“不如我来做饭吧。” 那几个人登时都转头看向他，金钟勋硬着头皮说道：“应该可以的吧，起码我会腌糠渍，别这样看着我嘛。” 川口忍点点头，道：“这样也很好，白饭配糠渍，在我小的时候，能够吃到这样的食物，就感觉很满足了。” 川口忍自幼家境贫寒，高小毕业之后就没有再接受过正规的学校教育，这么多年没有流入粗野一道全靠自学。 本组的若头遭受袭击，川口组怎么会没有反应？当天晚上便行动起来收集情报，第二天早晨，川口忍便知道这一回的袭击是尹东奎一组做的，当天他便召集人手，冲到尹东奎的地盘，大打出手，敢于反抗的全部打倒在地，能砸的东西都砸得稀烂，最后还是川口忍看不过去，拦住了正在打砸的滨田亮，道：“好了，差不多了，能用的东西搬回组里去。” 南芳则咯咯笑着对滨田亮道：“我就说你克制一些，又不是不能留给我们用，何必全部毁掉？” 滨田亮喘着粗气，望着给自己砸破的门窗，道：“这房子总该用不到的，我毁坏房子没关系。” 南芳则笑道：“这却也未必，这些朝鲜人早晚要降服的，神户未来只能是我们川口组的地盘。” 这一天晚上，川口忍带了几个保镖来到金钟勋这里，保镖就住在隔壁的房屋，本来东边的院落是松冈母女，西边邻居另有人住，但是当天川口忍便安排了人，将西边的屋舍高价买了下来，作为自己保镖的住处。 进入庭园，川口忍便问三浦：“去医院看过了么？骨头怎么样？” 三浦和夫笑道：“拍过片子了，骨头没有断，有点脑震荡，医生说过几天就没事了。” 这时金钟勋走出来，看到川口忍，说道：“你来了，晚饭很快就做好了。” 川口忍答应一声，笑着和三浦一起往里面走去，顺便还问了一句：“午饭是金君做的吗？味道如何？” 三浦和夫笑了笑，道：“怎么说呢，其实不难吃，就是口味有些独特，一会儿大哥尝一尝就知道了。” 不多时，金钟勋便将饭菜搬了上来，每个人面前一碗汤，一碟糠渍，另外还有一碗米饭。 川口忍尝了一口汤，便笑着问道：“是朝鲜料理吗？” 金钟勋顿时有些羞愧：“这是味噌汤啊，就是按照千代夫人的方法，不过多加了一点料。” 川口忍：你这可不是多加了一点料而已，传统的味噌汤里面一般只加一些比较素的材料，比如昆布、豆腐、萝卜之类，只是汤是要用柴鱼汤，增添了鱼鲜味，然而你的这个汤里面，柴鱼片的滋味是半点没有喝出来，只有味噌的味道，而且显然是放了许多味噌，因此汤汁味道偏重，另外还加了牛肉和蛋皮，当真是好一碗材料厚重的浓汤。 金钟勋还要补充：“我没有加辣酱的。” 川口忍：是的，很庆幸没有加辣椒酱，否则就真的是到了朝鲜人聚居区。 千代夫人含笑道：“其实很不错，只一碗汤便显得这一餐饭很丰盛了。” 她这倒也不是纯粹安慰，日本的家常饭食规格，一般是米饭、味噌汤，再搭配其她菜肴，配菜越多便越表示隆重，金钟勋做的这一餐饭，是把味噌汤和配菜融在了一起，在味噌汤传统材料之外不但有肉，还有番茄和洋葱，满满的一大碗，不但口味丰富，连颜色都很鲜艳，红的绿的白的，这一碗创新式味噌汤摆在面前，虽然只是一只大碗盛菜肴，却也显得晚饭很正式了。 虽然是一餐需要适应的晚餐，不过川口忍还是很认真地品味，三浦和夫倒是午间经历过一次，因此吃得蛮香，平心而论，金钟勋做的饭菜虽然形式和味道有些怪，不过手艺还是不错的，起码没有烧糊，而且口味也没有偏离太多，最重要的是，不必他动手烹调，只要有人烧饭给自己吃，三浦和夫没有那么多挑剔。 晚饭之后，川口忍洗过澡，又坐在那里读书，广播也放开着，里面的新闻在说着打击黑市，要求国民遵守法令，洁身自好，不参与黑市交易，川口忍微微一笑，然而都是无用的啊。 这时金钟勋也洗过澡走进来，坐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道：“我的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和以前一样，售卖杂煮。”川口忍平淡地说。 金钟勋默然片刻，又问了一句：“川口君是不是曾经关照过她们？” 川口忍的视线从书上移开，望着金钟勋：“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昨晚千代夫人提起过。” 金钟勋虽然性情强硬，但头脑并不愚笨，昨晚的袭击者让自己跟他们走，千代夫人反唇相讥，问对方有没有照顾过自己的妹妹，既然千代夫人这样质问，那么就很可能是川口忍已经在留心她们，否则这样一句指责又有什么意义呢？对方完全可以反过来问：哦你呢？ 昨天晚上太过紧张，金钟勋一时没有来得及问，今天稍稍平静了一些，便很想弄清楚，他也的确关心妹妹弟弟的情况。 川口忍淡淡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她们自己一直都很努力。” 虽然川口忍没有明确说明，然而金钟勋明白，他定然已经提供了助力，于是金钟勋俯下身来，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不必这样客气。”川口忍简短地回了一句，转头继续看书。 过了一会儿，金钟勋终于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之前不让我知道？” 川口忍抬起头，眼神悠悠地望着他，平和地说：“我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你的决定。” 半分钟之后，川口忍伸出来的手抚在了金钟勋的脸上，金钟勋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再躲开。 川口忍的掌心在金钟勋面颊上细细摩挲着，此时他用来抚摸金钟勋的不仅仅是手，还有眼神，川口忍的眼波从金钟勋的脸上一遍遍掠过，金钟勋也是一张长脸，眉毛浓重，眼睛却并不是很大，而且上眼线线条偏平，尤其是眼白较多，就更加容易带出一种悍性；他的鼻梁也很长，虽不很高，但却笔直，鼻唇沟深刻，唇线清晰，嘴唇总是习惯性地抿着，甚至有一点微微撅起来的样子，因此虽然嘴唇略有些薄，却显得很是饱满，也给人一种“不容易改变主意”的印象；这个人前不久刚刚理过发，一头硬硬的黑发剪得很短，只保留了一厘米——和自己不一样，金钟勋不喜欢将头发留到稍长，这样的发型倒是很适合他，愈发显出那一种顽强勇悍。 川口忍摸了大概三四分钟的样子，终于移动了身体，靠近到金钟勋面前，两手抱住他的头，一低头吻了下去。 金钟勋本来给他抚摸脸颊，就已经感觉很怪，此时川口忍的嘴唇贴上来，他的脑子里登时“嗡”了一声，好像有一窝蜜蜂乱飞，他瞬间竟然记起了自己小时候捅蜜蜂窝的片段，记忆的碎片居然在这种场合下被激发。 这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方才川口忍摸自己的时候，自己没有躲开，后面的事情就阻挡不住，并不是说如果自己突然表现出拒绝，川口忍会强迫自己，自己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强迫的，但是金钟勋知道，自己之前没有闪避开川口忍的抚摸，就说明自己已经做出决定，如果后面突然反悔，事情实在不知该如何收场，金钟勋横下一条心，这一回无论怎么样也得干了，毕竟已经几个月的时间，也该够自己想清楚。 于是金钟勋把眼一闭，竭力不去想川口忍的那张平凡而又狡猾的脸，这只是两个人体之间正在发生的事，不是川口忍与金钟勋，然而当自己的身体给放倒在铺席上，金钟勋不由得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分明是川口忍正在解开自己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