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可惜还有明天
晚上，雪风突然说：“啊，我没拿睡衣过来......我要裸睡吗？” 墨秋听了，说了一句“等一下”，就走进卧室的衣柜里，拿出了一个像是礼品盒的东西。打开之后是一套墨绿色的睡衣。 “本来想等你生日送你的，不过现在正好。” 雪风看起来很开心，问他为什么会想要送她睡衣。他回答说：“我本来想，要是你能回来找我，就问你放假回来的时候愿不愿意跟我住在一起。” 雪风“呼呼”地笑了一声。他又坐在她身边，问她：“森森，以后你回来要不要跟我住啊？” 她回答的是：“我每一天都想跟你一起住。”可是下一秒她又说，“但是我现在在上学......那等我毕业了以后，你愿意跟我同居吗？” 本来是他在邀请她的，怎么转眼就又变成她主动了？墨秋笑着点了点头，并且又吻了她一会儿。 吻着吻着，他突然想起来一个奇怪的地方，于是问她：“森森，你想不想做爱？你见到我都不扑过来了。” 雪风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墨秋看出她的反应有点怪异，就问她：“怎么了？你现在对我没兴趣了吗？” 雪风摇了摇头，犹豫了半天才说：“我不敢。” 他非常吃惊，问她不敢什么。 “我怕我又会强迫你。” 这句话使他的胸口堵得很厉害。他希望她能回到以前的状态中去，以前那个雪风能在还有别人在的时候就来吻他，能大胆地把他推倒，能骑到他身上，能让他在做爱中哭出来。 他当然也很喜欢现在的雪风，因为雪风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只有她一个。只是他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才是雪风自己，她现在是因为曾经被他吓到过一次，已经进入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状态。她生怕自己的大胆和梦幻就等于“不懂事”和“没有生活感”，会使他认为她一点也没变，他们还是没有未来。 可并不是那样的。雪风可以有生活感吗？当然可以。雪风的天性与生活感冲突吗？并不是的。她当然可以拥有平凡的生活，只要有他在，就会把这些东西给她。但是她并没必要变得如此退缩、时刻都在害怕他会再一次对她宣判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有的时候他真的不明白雪风为什么会爱上他。他究竟做过什么事能让她这么爱他？就因为他曾经不知为何出现在她梦里一次吗？ “森森，”他吻了一下她眼下的泪沟，“你来睡我好不好？” 雪风说不行，“还是你来吧。” “我们之前那种......你不喜欢对吧？” 对。雪风在心里说。她只是觉得好玩才那么做的。她又想跟他做爱，又不想伤害他，所以只能让他来进入她。因为这也是做爱的一种，所以她并没有怨言。 “你想怎么做都行。都按照你想要的来。好吗？” 雪风用力地摇头。 他开始脱衣服。他有一张最纯净圣洁的脸，像历经苦难后的信徒。雪风抓住了他的手，他又说：“你不会伤害我的。你做什么都不能伤害到我。” 等到他全身赤裸，雪风就哭了。于是他笑了，伸手去抹她的眼泪，“哪有看见别人裸体就哭的？你难道以前没看过？” 雪风说她不敢。他说：“你当年趁我睡觉的时候来对我动手动脚不是也挺敢的吗？”雪风说那个时候她太莽撞了，那是不对的。 他抓着她的手臂，力度越来越大，他问她：“肠胃炎疼吗？” 雪风说疼。 “纹身疼吗？” “疼。” “我们第一次睡觉的时候疼吗？” “......疼。” “我当时打你那一巴掌疼不疼？” “疼。” “那我咬你那一口呢？” “也疼。” “那你还在怕什么？我已经把能伤害你的事全都做了。你觉得疼的事情一半以上都和我有关，你的痛觉很多都来自于我。森森，你是全世界最勇敢的人，没有人像你这样爱过我，”他突然微笑了起来，他那张洁白的脸看起来像崭新的画布，“你什么都敢做。你敢在我还是你姐姐男朋友的时候就来爱我，你敢认识我没有多久就说要和我一起死，你敢为了我放弃你身上那些别人求也求不来的东西，你还敢为了能够继续爱我，自己一个人去上大学、去故意受苦，坚持过来了以后竟然还愿意来爱我。你想想，你怎么伤害我？我怎么会不爱上那个你？” 雪风盯着他抓住她的那只手。 “你觉得你过去全都错了，但是不是的。你说你自己不会活着，不明白什么是生活，不懂得体贴别人的想法。对，你说得对。但是过去的你就一文不值了吗？你觉得你是冲动、莽撞，可我觉得你是真诚、勇敢。如果没有你，我这辈子也只会是一个傻瓜，我不会去思考自己的人生究竟是什么，每天都随波逐流地老去。我这辈子只见过一个真正勇敢的人，她用另一种生活让我意识到人没有那么渺小，也可以和命运争斗。她不怕自己孤独的命运，一边抗争一边来爱我，所以我也不怕自己被抛弃的命运了。我不信命，我更信你。” 他又把她抱在了怀里。 “森森，我怕我不是一块石头，只是脆弱的树叶。而你却是最坚强的石头。树叶只能活几个月，石头却能存在几百年。我怕我自己太短暂，所以也怕你会扔下我离开。” 雪风却说：“你可以不是石头。” “那我是什么？” “光和火。” 他笑了笑，问：“？”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爱你。我是个怪物，但我爱你。’” 她没管他正在流泪就吻了上去。而那一刻墨秋心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诗。 如果还有明天/可惜还有明天 他想和她一起死。 他也是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