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风情

    陆执川听完这段“伯乐有情，千里马无意”的往事，翻了白眼鄙视陈趼：“你这位娱乐公司大老板，怎么连个小明星都搞不定，”接着正色道：“我看这个李棠，根本就是在跟你拿乔，瞎矫情的，觉得你条件开得不到位又扭捏着不肯直说呢！”

    “怎么说？”

    “她既然不想出道，为什么最初要答应秦导的邀请？你说她高三学习忙还能抽个空去拍戏，怎么现在大学了，反而不打算再拍了呢？”陆执川面有不屑之色。

    “我也问过她，她没多说。不过我猜是她那会儿需要钱吧，毕竟在渠文大学读艺术类专业，家里没钱可负担不起。”

    “这就更奇怪了，她这样的理工科学霸，不是应该像骆搴那样，读个费脑子掉头发的专业，天天泡在实验室么？怎么跑去读个艺术类专业？”陆执川觉得自己一双慧眼看清了妖孽的招数：“她要是缺钱，哪里还有出道拍戏来钱快啊，她拍过戏知道了这个还能拒绝得了？你可别天真了，还经常约啊劝啊，我看这人精明得很，私底下说不定跟小小欢乐或者钻石的人勾搭着，准备签个开价高的呢。”小小欢乐和钻石娱乐是业内最大的两个娱乐经纪公司，经营和公关各方面都很成熟，规模也都大过浮光很多。

    陆执川的一番话戳中了陈趼心中的隐忧，他沉思片刻后道：“你说的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也在留意小小欢乐和钻石那边的消息，目前看来还没有人接触过李棠。”

    陆执川觉得这事一时也解决不了，说：“走吧，叫上你助理，我们先去吃饭。晚上的酒会我也要去，等会儿让你助理给我准备身衣服。”

    陈趼对他的意图再明白不过：“陆少爷醉翁之意不在酒会吧，说说看你怎么想的，难道昨天庞云云表现得不好吗？”

    “她还不错，你帮我送她个礼物呗，钱从我分红里扣。”陆执川回味了一下，露出个意犹未尽的表情：“不过我最近想找个男的，换换口味。”陆执川和陈趼一样，床上男女不忌，也从来没有特别固定的床伴，新鲜感过了就大方送钱送礼物送资源，好聚好散。所以两人在风流场里的风评都不错，偶尔遇上几个要死要活喊着爱上了的，陈趼的助理也能神通广大地帮忙处理了。

    “你的口味太挑，晚上自己选吧，”陈趼想起了什么，笑他：“说起来晚上楚凡也会在。”

    听到这个名字陆执川就头疼。他两年前回国过暑假，夜场遇到了被陈趼带去的楚凡。几杯酒之后陈趼看上了夜场新去的少爷，楚凡落了单。陆执川是个博爱的人，看到落单的猫狗都忍不住上前关爱一二，更何况是位颀身玉立少年郎。俩人一来二去勾搭上了，夜场的房间自己的公寓都滚过了床单，楚凡也算和他胃口。陪了陆执川一个月，楚凡开始以陆执川身边人自居，颇为自己搞定了处处留情的陆家少爷而自豪。结果在一个聚会上，陆执川又相中了夜场的一个姑娘，俩人立刻打得火热。不甘被抛弃的楚凡开始了百般纠缠，惹得陆执川不厌其烦，提前结束暑假回了三色国。联系陈趼给了楚凡个资源，算是把这事翻了篇。此后陆执川的床伴标准，除了长得好床技好，还得脾气好不缠人，再遇到个楚凡这样的可还了得。

    陆执川不想回忆往昔，和陈趼一起要去午饭，顺便叫上了还在准备材料的赵特助。浮光娱乐的公司大楼坐落在祁城南部的文娱产业开发区，餐馆以快餐居多，周日的中午也是人流不息。陆执川懒得排队，打电话给他熟悉的餐厅，开车过去。到了市中心南部的餐厅，陈趼给张特助打电话，得知张特助恰好就在附近，报了位置让他也来。几个人刚点过了菜，就等来了张特助。

    陈趼觉得奇怪，问张特助：“你送李棠去学校还是回家？怎么这么快。”李棠在读的渠文大学在祁城西郊，李棠家住在祁城市中心的老城区，估计是送她回家了。张特助说送李棠去了附近的汇智学校，汇智学校是一个连锁的教育培训机构，从幼儿早教到高中生课程辅导应有尽有。陈趼更奇怪了：“她去那里干嘛？”张特助没有问也讲不清楚。

    陆执川看他这副“准老板”的忧虑样子，开导他：“看开些，没有她也会有别人，公司不缺这一朵花。再说了，她就是看准了你想签她的心思，才这么惺惺作态拿捏着你。”陆执川又坏笑一下，说：“是不是这位没看中名利场，看中了多金帅气陈老板啊，人家放长线钓大鱼呢！”

    陈趼瞪他：“谢谢您陆少爷高看我啊，难道为了签个新人，我做老板的还得去色诱？”

    陆执川嘿嘿笑着：“说不定人家吃这一套呢，你试试看呗，为事业献次身。”

    陈趼无语了：“陆少爷别站着偷乐了，浮光可是有您一半股呢，要不您去色诱下？我看陆少爷相貌堂堂，说不定能成功帮我拿下呢！”

    陆执川顺杆爬得飞快：“好啊我没问题的，叫她来呗？”

    陈趼正色制止他道：“李棠这孩子人挺正派的，也不是随便能叫去夜场的那类，你玩笑归玩笑，别来真的。”

    陆执川撇嘴，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装什么崂山道士，嘴上倒也没继续胡扯下去了。

    几个人吃着饭聊一聊时政趣闻商场八卦，饭后又回了浮光。陆执川也没闲着，变装秀一样地换了几身衣服，在陈趼两位总助身边晃来晃去要他们提供时尚建议。这二位烦死他了，求他去找公司的时尚顾问和造型师们。陆执川识相地暂时作别，去别的楼层找了熟悉的造型师，又是选配饰又是做发型。一番折腾之后又上了顶层，亮相给陈趼以及没有时尚品位的两个助理们看。

    陆执川身材挺拔，一米九的身高像衣架子一样撑起挺阔裁剪的礼服，绣了祥云暗纹的藏青色西装面料在办公区的明亮光线下泛着浅光，头发被打造成复古的背头，亮黄色的小领结点缀在同样藏青色的衬衫上，给他这一身凝重端庄的色调加了点俏皮，配上他嘴角带笑眉目含情，乍眼望去，就像电影里走出的风流浊世佳公子。

    赵特助狗腿地奉承：“咱们陆少爷盘靓条顺，这么扮上就像晚上要去结婚！”赵特助虽然年轻，却是个不解风情的直男，马屁拍得不伦不类。张特助火上浇油：“那叫什么，艳冠群芳！”

    这他妈哪里蹦出来俩连马屁都拍不好的职场精英啊！

    顶层专属的电梯停靠声音响起，电梯门缓缓打开，陆执川维持着男模定点一样摸胯站姿看了过去。

    李棠走出停在顶层的电梯，就看到了一个孔雀开屏一样的高大男人，浑身上下都标注了大写的精致贵重，连站姿都是随时等着镜头对准的样子。李棠猜测他是浮光的艺人，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这个男人还维持着站姿盯着看过来，李棠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陈趼听到电梯声音，已经走出了办公室。他扫了眼穿得骚气站得妖娆的陆执川，径直走向李棠，说：“真麻烦你又跑这一趟，怪我没看清楚。”上午陈趼约谈李棠，顺便给李棠电视剧收视的后续分红支票以及代缴税证明文件。他不小心多拿了一份文件，一起放在了给李棠的档案袋里，那文件正好是晚上要拿给一家媒体的宣传合同。本想让张特助去找李棠取了拿回来，李棠好心，说正好没事，帮他送这一趟，才在一天之内第二次来了浮光，碰到了搔首弄姿的陆执川。

    陈趼介绍他们二人，强调陆执川也是浮光的老板，一直在国外，刚刚回国。李棠冲他礼貌点头：“陆总您好。”

    陆执川仔细打量眼前这人，相当漂亮妩媚的长相，如果带上女明星招牌的温柔笑容，一定是风流绝色。但这人的气质太平静淡漠，连笑容都是扯了嘴角敷衍出来的一样，礼貌中透着疏远。陆执川被勾起了斗志，他在花草丛中向来无往而不利，放软了声音加深了笑意：“百闻不如一见啊，你就是李棠。陈趼可经常提起你，怎么样，不多考虑下加入我们浮光，条件都好说，我和我们陈总都很看好你啊！”说着还故意弯了眼角，用上了他在夜场常用的眉目含情盯人法，目不转晴地望着李棠。

    李棠好像没遇到过这种待遇，但也不吃这一套，仍是没什么表情地一派疏离，回答得不紧不慢：“谢谢您的关注和邀请，但很抱歉，我已经和陈总谈过的，不考虑签约出道的事情。”陆执川被这个回答噎住，他的调情标准化流程里面还没出现应对此类情况的模板，眉目间的风流多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就泄了一地，如簧巧舌也像弹簧被卡住了一样，伸不开收不回。

    陈趼没眼看陆执川此刻的呆楞样子，引着李棠去了办公室。李棠拿出了档案袋，等陈趼确认送来的材料无误，就想要告辞。陈趼问：“晚上是第二部的发布会和媒体酒会，你愿意去玩玩吗？秦导，封敏姐还有启朋都会去。”启朋是蒋启朋，在第一部里和李棠搭过戏，演在茶馆和少年严皇后辩论时政的太子，也就是后来登基的梁高帝，他跟李棠在片场还算熟悉。

    “不去了吧，我明天早上学校里还有课，今晚想早点休息。”李棠想也没想就回绝了陈趼。

    陈趼也没指望李棠会答应，又说：“那好吧，我安排人送你。”说着起身准备送李棠出去，又想起了什么，说：“李棠，你之前答应过我，即使不演的第二部，也可以帮剧组做手替字替。答应我的还作数吗？”

    李棠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点头：“当然，有需要的话。”

    陈趼笑了笑：“我就是确认一下。之前剧组的同事都很喜欢你，也希望能再和你一起工作。”说完他继续语重心长地讲：“你专注学业是好事，但也可以提前接触尝试下各种工作，这对你的将来会有好处的。”

    李棠知道陈趼说的有理，点头道谢，再次表示有需要一定会去片场帮忙。两人一起走出了办公室，陆执川迎上来，对李棠说：“陈总有没有告诉你，晚上浮光有活动。留下一起参加吗？”李棠复述了同样的回答。陆执川笑道：“哈哈，渠文大学的高材生啊，跟我读书那会儿天天翘课的就是不一样。”接着又说：“正好我有事要去趟市区，送你回家？”

    不等李棠拒绝，陈趼看不下去了，推了把陆执川说道：“你少乱跑，留着帮忙准备晚上的发布会，我安排人送李棠。”

    李棠谢过陈趼，和陆执川还有两位助理道了别，下楼离开浮光。

    陈趼对陆执川撩拨不成唉声叹气的样子十分无语，对他说：“告诉过你李棠不一样，别拿夜场那一套乱勾搭。”

    陆执川答非所问：“美人美在风情不在皮囊。李棠虽然相貌出众，但这么不解风情，也算不上什么绝色。”

    陈趼对他这种随时将色相总结归纳的精神十分佩服，胡乱点头应对。说话间又叫上了两个助理，准备去同在文娱产业开发区的酒店，参加晚上的媒体发布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