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七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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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七夕,沈砚深这些时日虽都同雪融住在别院,但也时时关注着宫中的事。 临近宫宴,得了留在沈府的探子口信的横江早早便候在了外面,沈砚深原意是要他确定沈蓁苓那里有没有交代妥帖,结果却意外听说沈修竹将自己把雪融囚在别院的事捅到了老爷子那里,当然这恐怕并不是沈修竹的本意,他之前救下狸奴大抵就知道了沈砚深将雪融捉住了,素舒能够顺利逃脱估计他也出了不少力。 之前一直没动静多半就是在想法子,然而沈修竹有几斤几两沈砚深心中有数,并不担心他能搞出什么大事来,充其量告到沈荣成那里去。对于这个年轻时候花天酒地,老来反而望子成龙一向没什么能耐的叔叔,沈砚深谈不上有多尊重,更不可能有半点敬畏,故而他倒是从来没担心过沈修竹那里能弄出什么事来。 但这事传到老爷子那里却是他始料未及的,老爷子虽然为人正派,但性子却颇有些古板守旧,他自己主动坦诚怕是还能挣得几分动容,从别人口中传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沈砚深原本是打算解决完太子之事后,在主动坦诚认错,自己一个人担下责任,哪想沈修竹会在这个时候将这事闹大到老爷子那里。 沈砚深多少也能猜测一些原委,果然横江一开口便知道与自己所测一般。 原来是沈修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对付沈砚深,时间久了便有些心急了,思来想去也只能去找沈荣成了,可沈荣成,就他,想也不会为了一个自己遗忘在角落的庶子同现下正得势的侄子闹不愉快,不仅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反而斥责沈修竹胡言乱语,坏他们沈家的名声。又说雪融不发一言随便同人出走,给家里添麻烦不懂事,沈砚深为此管教不懂事的弟弟不过是人之常情,说起来还是劳苦功高。 这下可激怒了沈修竹,他虽然不成器,但心性却一贯是好的,听得沈荣成不仅没有半点担忧雪融的意思,反而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责怪,哪里还能忍得下去,平日里被沈荣成教训都是哇哇跳脚着逃跑,从不反抗的人当下便同沈荣成吵了起来。 气得沈荣成满屋子的追着沈修竹打,正在同其他妾室喝茶聊天的徐氏听得动静赶来劝阻,一群人登时吵成一团,引来一堆庶兄庶妹看热闹,吵闹声中这事便在沈家中闹得沸沸扬扬,自然便毫无意外的传到了老爷子耳中。 沈砚深听罢冷笑不止,暗骂沈荣成父子蠢货,又不得不另做打算。 现在家里正闹成一团,老爷子之所以还没有发难想必也是顾忌宫中晚宴,宴会一结束必定是要发作的。 沈砚深原先并不打算让雪融奔波,如今却不得不将他带在身边了。 横江见他面带愠色却不发一言,难得的多了句嘴:“公子之后待要如何?” “还能如何?让雪融先同我一道进宫,其他的之后我自己来处理。”默了一瞬,又道:“蓁苓那里母亲都安排妥当了吧?” 横江道是一切顺利,沈砚深暗示涓去叫雪融起身准备,又有些踌躇的问:“蓁苓……没事吧?” 横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大抵公主和夫人已经和她说过其中原委了,蓁苓小姐并不哭闹,只是有些沉默,过几日应当就好了。” 沈砚深心道但愿如此吧,沈蓁苓可不是个轻易就能罢休的性子,便叮嘱横江差人多照看着些。 ………… 雪融自有孕以后便有些嗜睡,在这些方面平日里沈砚深便一向惯着他,今日突然被涓早早叫醒还有些茫然。 呆乎乎的洗漱完毕,又被穿上了略显端庄的天蓝色华服,佩戴了鲤鱼戏荷叶的玉佩,一时有些无措,见同样盛装的沈砚深出现便巴巴的伸手要让他抱。 他最近乖顺,除了因为怀孕有些格外脆弱,总是下意识的去依赖沈砚深,他还学会了撒娇,知道沈砚深喜欢他这个样子,无论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乖顺讨巧总是没错的。 “怎么这么娇气?”沈砚深小心翼翼的将他环住,听着是笑话他的语气,其实眼里脸上全是笑意。 雪融像只猫儿一样,乖巧的卧在沈砚深怀里,声音软糯的喃喃:“不娇气,就是想要二哥抱。” 清汪汪的眼眸巴巴的看着沈砚深,眼中倒映着他,仿佛眼里心里全是他一个人,沈砚深心中愉悦且满足,连带着方才被种种烦心事激起的火气都一扫而空了,语气温柔甜腻的夸雪融乖。 动作轻柔的去亲吻他的双眼,末了又用那双带着温热的大掌去搓揉雪融微涨的双乳,顺着肚皮滑下去抚摸尚未笼起的肚子,道:“他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雪融摇了摇头,认真的说:“没有闹我,宝宝很乖的。” 沈砚深奖励似的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嫩生生的,护养了一段时间倒是长了点肉,看起来倒是容色更甚了。 沈砚深将他抱到桌前,桌上丫鬟已经端上了丰盛精致的汤菜,“先吃点东西,待会同我进宫去。” 雪融乖乖的坐下,捏着筷子吃沈砚深给他夹到碗里的菜,他有些害怕又有些不解,小心翼翼的问沈砚深:“为什么要去宫里呀?” “因为二哥只有每时每刻都看着融融才能安心,怕回来融融就不见了啊。” 沈砚深逗他。 雪融知道他语中的深意,眼巴巴的看他,像是在求他不要在为难自己了。 沈砚深这次倒是纯粹的无心之语,意在向雪融强调自己很在意他,但雪融早被他弄怕了,便不免想多了。 眼瞅着人又要掉水珠子了,沈砚深只得无奈的哄人,又道只是想带他出去散散心,告诉雪融不用害怕,就和到平常人家去做客一样便是了,雪融这才放心了下来。 沈砚深感觉雪融自从怀孕后娇气了许多,动不动就需要他哄,不过他为此很高兴就是了,他乐得哄雪融,也喜欢雪融娇娇软软的依赖他。 就是雪融有时过于小心翼翼了,总是会迁就自己去听从他的心意,沈砚深其实并不介意雪融耍点小性子,像从前那般被惹急了也会像猫崽儿一样,露出自己幼嫩的小爪子饶人也挺可爱的。 沈砚深想着雪融大概还是被他吓坏了,其实他想要的很简单,只有雪融全心全意的喜欢他这条不容置疑,还有绝不能同其他男人女人交往过深。 简而言之雪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雪融同沈砚深一道进了宫,说是家宴但到底是皇家,郑皇后又有为太子择妃的意思,排场倒不小,赴宴的王公贵族数不胜数。雪融被沈砚深毫不避讳的牵着手,一路上惹来不少目光,甚至还遇到了梁硕和梁国公。 梁国公和沈砚深打了招呼,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梁硕在边上插不上话。第一眼看到雪融的时候,他的目光极为炽热且扎眼,似又想到了什么,看向沈砚深牵着雪融的手,两人动作交谈之间无不含了亲昵之意,神色便都黯淡了下去。 雪融见了他们便低垂着眼帘,默默地等沈砚深与人说完话,便毫不犹豫的跟着沈砚深头也不回的走了。 梁硕站在原地,心中怅然若失。 沈砚深远远的回过头来,对方才看都没看一眼的梁硕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梁国公皱眉,似乎不明白这些小辈怪异的气氛。 他拍了呆头呆脑的小儿子一巴掌,粗声粗气的说:“看什么看?你是不是得罪人家了?你这小子就会闯祸!” 梁硕莫名其妙,瘪着嘴同他老爹诉苦,“我哪里得罪他了,素不相识的,反而他天天给我使绊子,还差点害惨了素舒!” 梁国公眼色一厉,斥责:“慎言!”便催着梁硕走。 虽然梁硕没说,但梁国公是知道他私下里伙同别人把素舒从沈砚深那里救了出来的,毕竟素舒是老友的儿子,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要不是相信素舒的为人,他都能揍这不知天高地厚敢虎口下夺食的小子一顿。 沈砚深并没有马上便带着雪融入席,反而先带着雪融去了齐瑄和的宫殿。 一到地,便发现齐瑄和的宫殿里热闹得厉害。不但顾斯、时岁在,便是其他十五六的世家子弟也在了不少,此时正在七嘴八舌的围着齐瑄和说话,雪融只隐约听到“碧海云天”四字,主要是因着这几个字被提到的次数最多。 “哟,稀客呀,殿下快看谁来了。” 顾斯挤眉弄眼的朝齐瑄和说,又故作遮掩实则眼睛都挪不开的盯着雪融看,被沈砚深一巴掌糊开了。 雪融也没见过这么热情过度的人,但能感觉得到对方并没有恶意,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露出个腼腆的笑容来。 一对小梨涡甜甜,春日百花萌动之姿,便是其他几个毛头小子也看傻了眼。 于是雪融便被沈砚深挡在了身后,顾斯便又贱兮兮的笑着说:“有些人可真是小气,平日里就藏在家里自个大饱眼福,好不容易带出来了连几个孩子看一眼都要吃味。” 沈砚深眯着眼,回敬:“孩子?有你这么大的孩子,长得又寒碜,可别吓着人。” 顾斯怕他又憋什么坏主意捉弄自己,笑嘻嘻的认错,“我错了,我错了,这不是因为小嫂子过分美貌,我才跟着看傻了眼么?” 沈砚深回头给雪融介绍说这是顾斯。 两人又一阵相互埋汰,气氛却十分和谐,沈砚深同朋友相处的轻松模样是雪融从未见过。 雪融便好奇巴巴的打量他们。 瞧着两人这副样子齐瑄和心想多半是和好了,笑颜如花的,晃着一双桃花眼去同雪融说话。 雪融见他上前便糯糯的同他问安,大抵是上次的事雪融对他丝毫不敢轻慢,生怕沈砚深又同他发难,全然没有对顾斯的自然态度。 齐瑄和无奈,“我有这么可怕吗,顾斯都有这么好的待遇,偏这么怕我,阿深这可都怨你吓着了雪融。” 齐瑄和故作恼怒的瞪了沈砚深一眼,话毕又神情温和的同雪融说话“你不要管他,年纪轻轻毛病一把,都是自家兄弟以后便都同一家人一般相处就是了,又不是在外面不需要注意什么,我这里不讲那些虚礼,以后和时岁一样叫我哥哥便是了。” 被点到名的时岁气哼哼的哼道:“叫什么哥哥,哥哥单是我一个人的。” 他声音极小,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什么。齐瑄和只当他是想要结识新朋友,又给两人一通介绍。 雪融被他们搞得晕晕乎乎的,只能全程微笑点头。 这样的热闹是他从前从未领教过的,他一时半会还是没法融入这样的氛围,但是即便站在外面围观,也能感觉得到这份欢快。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底是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