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眯缝着眼,冷眼旁观那些人的群魔乱舞、丑态毕现。

    有只没眼力劲儿的“猫咪”,瞄准了罗风而来,伸着白嫩的脚趾,就想要来顶弄罗风鼓起的裆部。殊不知那处硬热,只为在场的一人而起,也唯有那一人,是他情欲的解。罗风厌恶地一拍那条让他作呕的腿,随后占有欲极强地扑到秦零的身边,抢夺了咖啡杯扔在一边。

    当音符止歇的时候,所有人的动作,都跟冰封了似的,急着停下来看结果。唯有那一双亲密交缠的舌,如饥似渴地,融在了咖啡的甘苦香气里。罗风舔着秦零的舌尖,滚动喉丸,将少年渡过来的咖啡汁与蜜津,一块儿满足地咽了下去。

    “停!”穆老板为了活跃气氛,声调夸张地高吼一声,“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围观,刚才那两只互不相让的小猫咪,在互插对方屁眼时,又能为我们带来怎样的‘战斗’激情呢!”

    5.淫娃互插,掐颈勃起,美人翻脸,红酒淋穴

    “嗯……嗯……啊……fuck!……啊啊!”

    “啊……哦啊……screw you!……哦!”

    两条肉茎,分别被两个好色之徒握在手中,由原本软趴趴的休眠疲态,渐搓至斗志昂扬的备战状态。两个看来年逾半百的老洋鬼子,相对跪坐在草地上,一人手中把持着一根“小猫咪”的阳具,目含淫趣,与对方挑眉逗衅。

    这情形,让罗风想起了中国古代的斗鸡。一群人以残忍为药引,以围观杀戮,作为打发无聊的妙方,口中高喊着:“上啊!上啊!咬它!咬死它”恰如此时,被搓得红硬的两根“战斗鸡”,以及老外们津津有味的注视,和异口同声的激情呓语:“Oh yes,fuck him!Fuck him hard!”

    那两只可怜的“小野猫”,仰面躺在草地上,目视彼此的眸中,烧着没来由的恨意。他们分明对彼此、情不自禁翕张的肉洞“剑拔弩张”,可嘴里还要淬着唾沫星子互骂,毫不留情地挥踢着脚丫子,寻找着一切可乘之机、攻入对方的破绽互踹。

    罗风悄悄地将秦零搂了,一边观战、一边不自觉地握少年的肩,保护欲在这一刻,是发自心底的流露。他难以想象,如果今天自己不在这里,那秦零会不会、沦为被迫“交战”的欲奴。他一瞬不瞬,注视着秦零观战的冷眸,还是一样的漠然、孤高,一样的无动于衷。

    他突然想凑上去问问:你这么好、这么漂亮,为什么要来这个修罗场里混呢?你缺钱吗?我养你好不好?可鼻息已凑近少年白皙的颊,罗风还是收住了口。他有什么资格问呢?他何不问问自己,为何明知这里是情欲的修罗场,却还停留此处、流连忘返?难道,不是每个人心中,都关着一只野兽么?

    “你做什么,痒……哈……”秦零半推半就,回搂住罗风的颈,任男人将愈发炙热的鼻息,深埋在自己瘦削的颈窝里。少年脸上的浅笑里,并无厌恶。

    那两只战斗中的公鸡,已开始了真刀真枪的“短兵交接”。两条白腿交错、腿根相抵,屁股顶着屁股,其中一人将自己的东西,送进了另外一个人的小洞里。人声开始鼎沸,罗风也随大流地,转头望了一眼。

    只见其中一个、暂时做1的,小腿上纹了一句青黑色的标语——“老子就是固执”。这话随着他前后送动的胯部,像面旗帜一样,浮在他腿上飘舞。罗风觉得,这像一出讽刺的默剧。而另一个、暂被顶着肉穴当0的,肚脐上穿着一个银环,随着他被插得七荤八素,银环上流溢着被反射的阳光,一闪一闪的很是刺目。

    “嗯……哼……就这样……操我!Use me!Make me your bitch!啊啊、yes!”这些被男人操弄惯了的“猫咪”,一旦被阴茎插入,就会本能地含着肉棒享受。“脐环”叫得相当投入,似乎完全进入了风骚淫娃的角色,连方才、不知为何而起的怨怼,都抛诸了脑后,一边晃动着披散到眼前来的金发,一边淫言浪语、一夹一放着穴肉,不知羞耻地讨好那根、方才他还恶狠狠咒其断掉的棒子。

    “Yes,bitch,fuck you!”那“纹身”也是干得忘我,一边送动肉棒,还一边舔着干燥的嘴唇,吊着手臂,向身旁恶心的老洋鬼子索吻。罗风心里冷哼,他们这种人,即便在施虐的时候,也抛弃不了充当受虐者时的印记。怕不是被操上瘾了吧?

    果然,才这么干了一会儿,“纹身”就高叫着说想射,一抽一抽着囊袋,难受地收缩着空虚的穴,乞求对方也插进他里面来。

    那“脐环”见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便也恋恋不舍地张穴吐出肉棒,凑上前,朝着早已跃跃欲试的肉茎,“呸呸”地吐了两口唾沫,再以手麻利地撸了两下助火,便急不可耐地,开始了一轮“反攻”。当然,那早已开始分泌肠液润滑的肉穴里,也不能少了填充,自己的三根手指并入,重又给了他满足。

    这么干了一会儿,两根肉棒上,均沾上了对方的黏液。因是本就无爱的粗暴结合,那乱七八糟混在一处的体液,让罗风看着有些恶心。

    可男人,终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尤其是当心上人就在身边。当所有人脸上的表情,由注视厮杀的兴奋,变为了按捺不住的淫荡,开始悄咪咪摩擦起自己裤头的时候,罗风也控不住,将那只摸在秦零香躯上的手,慢慢地抚上了少年的裤头。作怪的手指,捻起了一丝内裤边,趁其不备,突地从侧面钻了进去,一下,攥住了秦零半勃起的秀茎。

    有一旁“嗯嗯啊啊”的淫叫伴奏,此时此刻,正是说骚话的最好时候。罗风道:“宝贝儿,我也渴了,再尿一点出来给我喝喝吧……”

    听闻了这话,秦零的肉茎不自禁地弹跳一下,这就是无需多言的最好鼓励。罗风知道秦零对他也有感觉,口里的胡言乱语,就更加肆无忌惮:“宝贝儿还穿着我的内裤呢,怎么样,上头是不是有你最喜欢的、我精液的味道……”

    大掌包覆着肉茎,一下一下地揉摩,小茎儿被困在掌心和内裤的二重牢笼里,似乎很是委屈,顶端不由吐出了一点透明的涎水。

    罗风又耍流氓道:“宝贝儿都想我想得流口水了……是不是从刚才开始就想得不行?一穿我的内裤,就想着被我插,嗯?”

    “嗯……哼……”秦零嘴上不答一语,可眼里的辉光明显柔软下来了。他被罗风另一只空闲的手掌擒住了颈,迷离着神色,完全翘起了肉茎。

    罗风看准了时机,侧过身子一挡,在众人看不见、也无暇看的私密空间中,掀开秦零衬衣的下摆,拉着裤腰、把内裤的边沿往下拖。这一扯,就露出了秦零的大半根秀茎,被内裤的松紧带,箍得直戳在腹上。这种半得释放、却留有禁锢的控制感,让罗风兴奋,也让秦零的秀茎儿,看起来可怜兮兮、可爱至极。

    “嗯!哈啊……嗯!哈啊……”罗风攥在秦零纤颈上的手,一紧一放,他知道秦零最喜欢的是什么,是什么让他欲罢不能、眸色如春。窒息,这个在少年身上百试不爽的性爱武器,就是罗风掌握住的、秦零欲望的命门。

    正当罗风期待着,又能看到秦零气息微喘、颤抖着喷精或射尿的时候,命运跟他适时地开了一个玩笑。套在秦零身上的衬衫,由于少年的情动扭摆,而使衣袋里罗风的名片,恰巧掉了出来。

    彼时的罗风,还毫不知情地、卖力摩挲着少年的小茎,可他撸了几下,秦零的身子却好似僵了,再无反应、一动不动。他诧异地抬起头来,对上了少年、冷若刀锋的视线。

    “怎、怎么了……”罗风虽是一头雾水,可他直觉地体会到一阵森寒。他觉得秦零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当然,他们也基本谈不上“认识”,可罗风就是觉得,那时的秦零,灵魂冷得,像破碎后、又勉强粘合起来的碎冰。

    “滚。”就这一个字,让罗风不敢置信,他以为自己的耳膜出了问题。

    “把你的脏手,从我身上拿开。”这一次,罗风不得不面对现实——并非他的耳朵,接收空气振动的频率出了问题。而是他和秦零之间,真的存在着某种、未知的、却又弥合不了的矛盾。

    罗风愣着不动也没用,秦零已然厌恶地把他推开。

    “还有你的衣服,裤子,全都统统地还给你!”秦零跟沾着满身辣椒水似的,慌忙站起来,将罗风的衣物,如同脏污一样剥下来,如同敝履一样舍弃,狠狠地丢在草丛里。

    罗风本来还踟蹰着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没想到,秦零已然径直走到了人群中间,毅然决然地躺下来,在一众色狼的注视下,缓缓地抬起了双腿,向后环抱着膝盖,将自己,折成了一个穴口朝上、供人淫乐的倒环。

    嫣红的小穴濡张,秦零优雅地翘着末指,端起一杯红酒,朝着呼吸明显一滞的人群说:“你们谁来,喂我的骚屁股喝酒?”

    当一群人你争我夺地涌上前,连交欢中的两只金丝猫都不屑看了,尽顾着朝秦零的穴口里灌酒,罗风再也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决绝。他咬牙忍着心痛,以拳头支撑着,勉力让自己站起来,转过身,关上耳朵,关闭绞痛的心口……

    纵使胸中还憋着天大的疑问,难道此时,还有必要再去追问么?

    6.罗风跟踪窥视真相,发现了神秘少年的另一面

    罗风坐在前座叼着烟,嘴角微启,徐徐吐出一缕悠雾。他在云遮雾绕间,望向后视镜,就像隔着浓雾,窥测秦零的心。他终究,还是没能放下,甚至忍不住,跟穆老板打听了少年的消息,侯在了他下课时、必经的教学楼底下。

    他觉得自己太没品。现在眼眶干涩、像是几天没睡好的样子,就跟个初次失恋的少年,没两样。呵呵,罗风指尖夹了烟,咧开嘴苦笑一声。算是一报还一报吧?想当年,他罗大少游戏人间,不知让多少纯真少女彻夜哭过,现在轮到他了,居然栽在、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手里。

    切。罗风自嘲地撇撇嘴,终究还是切换了一个认真的表情,故作严肃地望向镜子。他需要练习,待会儿面对秦零时的表情。

    他想尽量表现得酷一些,当做若无其事,跟经过他窗口的少年,潇洒说声:“嗨,这么巧,我正好来你学校,谈个资助项目。”可他又觉得,秦零不会这么蠢,认为他现身在此,真是什么巧遇。

    要不干脆男人一点吧?别跟个初次送人情书的大姑娘似的,扭捏捏捏。现在大学校园里,不都流行什么霸道总裁的人设么?自己勉勉强强,算是个风流总裁,至于霸道不霸道么,兴许秦零喜欢。罗风朝着镜子,睨起一道狠厉的眼神,看着还不赖,算是邪魅狂狷。

    对,秦零应该喜欢的。罗风又忆起,他撅着骚屁股,让自己勒他颈圈时的模样——活脱脱一只发骚的小母狗,欠干,他不喜欢这样才怪!

    于是罗风决定玩点刺激的,干脆,等秦零一出来,拽着他的细胳膊就拉上后座,一拴安全带,直接把人绑走。他要是不老实,就干脆剥了他裤子,压着他两条挣扎的长腿,对准了不知被多少人插烂的骚穴,把自己的大肉棍捅进去。跟那天一样,来一发强干,只要把人给插老实了,他罗风可不在乎,会不会再把那小骚货干出血!

    正当他意淫了这一大堆,裤裆里的东西,又因着秦零这个名字而兴奋充血的时候,他一直在等的少年,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经过了他的眼前。无论他脑海里,事先进行过多少次完美的模拟和演练,当事实就发生在眼前时,他的表现,慌乱得像一出闹剧。

    罗风万万不曾料到,与秦零一同走出来的,还有一个高大的G国男孩,棕头发,高鼻梁,看起来身材还有些魁梧,膀子上有隐约的肌肉块。——妈的!像是秦岭会张腿的类型,怕是床上猛得很吧!

    当罗风意识到,自己竟像个幼稚的十八岁少年一样,看到“情敌”的第一反应,是拿裤裆里的东西,下意识去比长短,他也被自己的“越活越回去”给惊到了。嗓子里惊呼一声,同时被烫到的,不仅是他的眼睛,还有被烟屁股灼到的手指。

    罗风赶紧掐了烟头,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推开车门往外追。方才秦零经过他身边时,与那男孩有说有笑的温和语气,以及眼里所含的春风笑意,都是他在赫克托庄园里,没见过的另一面神秘。

    那种感觉就像……就好像自己被欺骗了!就像有人,戴着一张人皮面具,引诱你爱上了他,却一转头,就将面具摘去,扔进了阴暗的地沟里,然后告诉你,那个面具人,他从来就不曾存在!那种感觉就像……你坐在木板上荡秋千,原本摇摇晃晃怕落不了地,可绳索忽然断裂,你毫无心理准备,直接摔到了底!

    一切准备好的说辞、一切演练好的语气,全都演成了手忙脚乱的荒诞剧。罗风气喘吁吁地并步上前,在大脑编好这么做的理由之前,就匆匆伸出了焦躁的手,将秦零一把拽住。

    “你、你……”你什么呢?!罗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慌不择言的嘴皮,已替他丢尽了颜面,最后他只道出来最傻气的一句:“你要去哪里?”

    秦零的脸上,现出了一瞬震惊的青白,他显然没想到,罗风竟会紧追不舍,出现在这里。是的,连罗风自己也承认,这样做太没格调、太丢份儿了!可他有什么办法?连机票都一再推迟改签了,就为了问出一个答案,不然他内心某个执拗的角落,就是不肯甘心。

    秦零说话之前,站他旁边的洋男孩儿先发问了:“请问先生您是……您有什么事么?”他盯着罗风掐在秦零臂上、情不自禁收紧的手,拧紧眉头,神色可不像他语气里、尽量压抑所表现出来的客气。

    罗风忽然就来了气!并且是没来由的,气得火冒三丈。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无数张、秦零张着腿、勾在各种各样的男人腰上、摇动屁股吞吐鸡巴的画面。那些艳情的照片,堆叠成了一座高山,又轰然倒塌,化成无数利片,朝他心坎里飞过来。眼前这该死的老外,当然就是其中、割伤他的一张!

    “我是找他,有你他妈的什么事!”罗风用G国语跟他吵架,弹眼瞪珠,朝着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外国男孩儿比中指。反正面子都已经没了,还要什么里子?老子不想要素质了,干脆找谁打一架吧,还能把憋在心头的这股“无名绿火”,给痛痛快快地出一通!

    可天底下最悲哀的,不是被人戴了“绿帽”,而是你想戴,却发现那帽子从头至尾,就根本他妈的不属于你!

    秦零的脸上,早已恢复了波澜无惊的平静,他只是以最稀松平常、又不失礼貌的语气,微笑着问道:“不好意思先生,您怕是认错人了吧?我和我的男朋友正要去约会,可以烦请借过么?”

    哈!哈!哈啊!罗风的内心狂笑三声。原来,那无数顶绿帽,都是属于眼前这小子的,而自己,还恰巧是送他其中一顶的“恩人”。除了停止自讨无趣,讪笑着松手,他罗风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此时那洋男儿眼里、一闪而过的错愕,和欲言又止的神情,都被自嘲自讽的罗风,给忽略不计了。短暂的惊异过后,男孩儿又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欣喜,挽着主动贴到他身上来的秦零,高高兴兴地朝校门外继续走去。

    罗风回到车上,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他在跟脑内、另一个理性的自己,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那个自己说:够了,你该回去了,秦卿还在家等着你呢……公司还有一大堆正事等着你去处理,新谈的合作方案还等着你去批……难道,你就为了这么个骚货,连脸都不要了吗!你真的是丢人丢到国外来了!玩玩而已,鸡巴爽过了就该忘了,你他妈的还真上瘾了啊……

    “我他妈就是对他上瘾了!”罗风一拍方向盘,手心一麻,喇叭一叫,把自己都给吓一跳。下一瞬,他脚踩油门,发动了引擎,向着前方、坐进计程车里的两个背影,追了过去。

    今天是周五,美好的周末开始的夜晚。罗风原以为,前面那对、让他嫉妒得发狂的“鸳鸯”,会像万千大学生情侣一样,急急忙忙、赶着去开房,挥洒体内过剩的力比多。可当那部醒目的计程车,在圣母玛利亚教堂门外缓缓停下时,罗风着实感到了意外。

    来这种地方约会?难道是目前年轻人的时尚?

    罗风一想到另一面的秦零,趴在男人身下承欢,是个什么放荡的样子。他根本难以想象,如何将那张娇喘着高潮的脸,和头顶上庄严肃穆、慈悲注视世人的玛利亚塑像,联系在一起。

    可他错了,好像真的错了。

    当他熄了火,悄悄跟随两人的脚步,步入教堂的时候,他置身其间所感到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神圣和……圣洁。是的,就连安安静静地坐在台上,为唱诗班的孩子们,伴奏钢琴的秦零,都圣洁得,像一个隐去了纯白翅羽的天使。

    他就那样落座于罗风的视线中央,眸里含着闪动的柔光,心无旁骛地,将视线徘徊在琴键与乐谱之间。柔软的乌色刘海,恬静地搭在他眼睑上方,纤薄的唇瓣微动,随着指尖飘飞的音符一起,吐出赞美主的圣曲。他美得像在发光。

    罗风自认对宗教全无了解,可却莫名觉得那颂歌熟悉。待他想起来时,乐声已止,秦零正指着一段乐谱,为其中一个孩子纠正乐音。

    一遍不行,他又再哼唱了一遍,一边怜爱地摸着那孩子的头,一边耐心地讲解:“这里,还有这里,要努力唱出,那种于黑暗中,忽然看见了光的感觉……”说着,他像是如此做过无数遍一样,将掌心覆到了孩子眼前,随后五指分开,让光,从他纤细的指缝间透进来。

    那一瞬的电光火石,让罗风醍醐灌顶!他终于想起,这首曲子为何会这样熟悉——这正是那日做爱之后,两人赤裸相拥在草地间,秦零为他哼唱过的小曲。彼时只觉得曲调清新干净,此刻在教堂的肃穆回响中听来,确然有几分神圣和纯洁。

    原来,秦零想听到的答案是这个:在黑暗降临的时候,张开五指,你就能看到光!这句话在罗风心头震荡,彼时他只想着发泄兽欲,还胡乱扯出了什么云朵床垫的鬼话来调情,想必在秦零看来,是某种玷污吧?

    可惜,他没有机会再答一次了。

    后来罗风回国前,还悄悄再来过一次教堂。听那些孩子们说,秦零每年,都给教会组织的慈善机构,捐献很多的钱。那些唱诗班的孩子,几乎是靠着他的资助在完成学业。而那个常跟他一块儿来的G国男孩儿罗伊,根本不是他的什么“男朋友”,而只是志愿者协会的干事而已。

    罗风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秦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是伊甸园里的天使,像耶稣基督一样,在拯救人类之前,需要先被钉上十字架流血受刑么?所以他需要钱,才甘愿去赫克托庄园打工,靠出卖青春肉体来行善?这答案似乎很荒谬。

    可每每他不自觉,想要为秦零所做的事,找出合情合理的借口时,他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就会跳出来提醒他:自己这不过是在一厢情愿,在“美化”妖孽而已。无论怎么样,那骚货喜欢被勒着脖颈,插在屁眼里狠狠做爱的秉性,是无可否认的淫贱。在成圣与堕魔的道路之间,他就算是半个天使,也是堕天使路西法,是暗夜里的撒旦淫娃!

    该结束了,该到此为止了,无论他是谁,都与必须要回国的罗风,再毫无干系了——彼时的罗风,真的这样天真地以为。

    他摁灭了、装着秦卿期待甜笑的手机屏,迈开大步,登上了回国的班机。

    7.秦零归国,婚礼上的重逢,别有深意的礼物

    罗风从来没想过,站在婚礼现场,是这样的一种感觉。毕竟这是人的一生中、唯有一次的婚礼,是他自己的婚礼,是他和谈了五年的女朋友、终于修成正果的婚礼。

    可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草地上来来往往的人不真实,他们脸上挂着礼节性的笑不真实,他们走近前来、握着他的手、热情恭喜他时说的话,也不真实。

    罗风感觉自己眼前,就像隔着一块毛玻璃,而他和秦卿,像是陈列在玻璃柜里展出的物品。他们今天出售的这一种商品,就叫做“幸福该有的模样”。

    是啊,在外人看来,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罗风是年轻有为的总裁,秦卿是大家闺秀的小姐,两人门当户对,是天作的一对眷侣。

    罗风也说不出,自己究竟哪里不满意。

    有一瞬,他出神地望着站在身旁的秦卿。他望着她的侧颜,望着她戴着长筒白手套、套着钻戒的手指。他望着这个温柔贤惠、漂亮大方到无可挑剔的女人。我究竟在失落什么呢?他问自己。

    没有答案。直到,他忽然低头,望见了那一片草地。又是一个蝉鸣的夏日,凯撒皇宫大酒店的露天婚礼草坪,修建得很整齐。没有荒芜的杂草,没有斑驳的绿荫,没有躺在茂盛的草丛中、遮手望天的少年,没有你……

    当罗风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人生中最重要的这一天,在本该富有浪漫里程碑意义的这一刻,在时隔一年之后,仍能那么清晰地惦念起秦零。他的心蓦地一抽,随后,漾开了一股隐隐的酸楚。

    “诶,阿风,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秦卿的手,在罗风眼前晃了晃,才拉回他的思绪。

    “啊,没什么。”罗风决定停止胡思乱想,打起精神。为了抑制心头、莫名泛滥起来的酸水,他决定扯着脸皮,开个言不由衷的玩笑:“哈,我刚在想,今天的你真美。美到,我晚上都不舍得剥掉你的婚纱……”

    “哎呀,少来了你……”秦卿露出了少女似的羞涩微笑,拍掉罗风抚上她头纱的手,“别闹,我弟弟来了!”随后,她立即切换了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提着裙摆,向着远处缓缓步来的少年,主动迎了上去。

    罗风呆住了。那是陌生到让他害怕、又熟悉到令他发指的身影。

    红唇雪肤的少年,瘦削的身子,裹在合身的烟灰色西装里。他的两手插着口袋,自然地收束起一段腰线,步子走得既闲适,又得体。

    楼顶花园的风,拂动着他的西装一角。一年多不见,他整个人看起来,比过去更加清冷而沉静了,就像一片、泛着深秋气息的梧桐叶,在微风中飒飒地落地。

    罗风傻愣愣地望着秦卿迎上前、亲昵地与少年拥抱,随后欢天喜地地挽着他的臂,拉着他向自己走来。脑海中如潮的回忆,与现实里不敢置信的场景,突地交错重合在一起,就像一座大厦,忽然裂成了千万片碎石瓦砾,轰然向着他迎面压来……

    罗风有些站不住,他下意识朝后趔趄一下,强压下怦然震颤的心鼓,勉力稳住了脚步。转眼两人已到了跟前。

    “阿风,这是我弟弟,他叫秦零,你们之前没见过。小零他呀,可比我独立得多,一直一个人在国外读书,很多年没回来过了。哦对,就是G国,三年前你去谈过生意的,还记得么?”秦卿丝毫没有察觉、新婚丈夫脸上的异样,依然开心地介绍道,“小零,这是你姐夫,他叫罗风。”

    秦零直视罗风的一刹那,罗风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短短的一秒,他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譬如,秦零忽然开口大叫:姐,这个男人你绝不能嫁!他不是个好东西!他喜欢男人!他在巴尔的摩某个庄园的小树林里操过我!

    又或者,是另外一种狠厉:罗风,没想到吧?我就是她弟弟。呵,没错,我就是来破坏你们婚礼的。你问我为什么?这还用问?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么?你不配拥有她!

    再或者,还有另外一种、连罗风自己都不敢奢想的可能:罗风,是我。对,我回来了,冲你才回来的。你想我么?我挺想你的。别跟我姐结婚了,你跟我走,我们一起走,逃到没人认识的国外去……

    然而,当秦零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罗风脑里所有的胡思乱想,那些或黑暗、或粉红的气泡,全都在同一时间消亡了。秦零只是简简单单地伸出手,展了一个和暖的笑:“姐夫,你好。”

    姐夫,你好……他叫我姐夫。我是他姐夫了。

    我……我和我老婆的亲弟弟,曾经发生过……不寻常的性关系。

    而且,他现在就站在我面前,装作忘记了一切,平平常常地,叫了我一声“姐夫”。

    “你、你好秦零……”罗风体内的反射弧走了一大圈,才好不容易理清了思绪,告诫自己当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尽量装作若无其事,赶紧伸手回握上去,却还是慢了一拍,表情陷入不自然的尴尬。

    罗风与秦零贴合在一起的掌心,在暗暗出汗。那一双手心,是在赫克托庄园的午后,两人大汗淋漓做完爱时,紧紧相嵌在一起的手心。而现在那手的主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像远隔着重雾那般疏离,让罗风看不清。

    是秦零率先抽回了手,那一抽,阻断了罗风心中、又要漫上来的感情。他不再看罗风,而是转过头,冲着姐姐笑:“姐,我难得回一次国,你们新婚大喜的日子,我也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只拿了这个,还算有一些特色,表表心意……”

    说着,他从熨得笔挺的西裤口袋里,掏出一只包装精巧的粉蓝色小方盒。纤细的手指一顶,盒身“啪”地打开。静躺在纯白色布衬上的,是一对制作精美的干花胸针,压缩了植物中的水分,保留了最原始的天然造型。

    “不知道送什么好,就选了赫克托庄园的花草。那个地方很美,到处都是绿荫,夏天的时候,特别舒服。我在那边打了好长时间的工,做调酒师的,半工半读,才能读完学位,所以对那个地方,特别有感情。姐你看,这朵野莓花,开得最有活力的时候,我摘下来请师傅加工的,你试试,看漂不漂亮……”

    一无所知的秦卿,果然欣喜地取出来别在胸前,一边欣赏红莓开在白纱上的艳丽,一边赞不绝口道:“漂亮,漂亮极了!哈,阿风你说呢?”

    被满怀期待的目光抬望着,罗风不好煞了秦卿的风景,他只好额角暗暗渗汗,敷衍道:“好看,挺好看的……”

    可下一瞬,当秦零握着另一枚草编的胸针,摆在罗风胸前演示时,他真的笑不出来了。

    “姐夫,绿草衬红花,犹如君子配美人。这一株,也是我在赫克托庄园的草地上摘的,制作时,保留了它的原始鲜绿。我觉得,很衬你的气质。”

    秦零眸中闪着淡笑,罗风觉得,那是一片狡猾的云。当你不经意地放松了警惕,它就探进你的窗户里来,笼在你的心头上,叫你喘不过气。可当你伸手想要抓取,它又散成了飘渺的雾,叫你寻不着踪迹。

    好高明的心计!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他和秦零疯狂做爱时,背脊滚过的草地!

    秦零对罗风的戮心,还在继续:“姐姐姐夫,希望你们喜欢。祝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喜欢呀,太喜欢了,小零你真有心,谢谢你!”秦卿抱住弟弟,在他白皙的侧颊上留下一个感激的吻。

    罗风心里,只剩下了茫然的冰冷:有心,确实“有心”。

    这时,婚礼进行曲的预奏响了起来,这意味着,仪式不久后就会开始,而新娘将和新郎短暂地告别。

    秦卿一挥手道:“你们俩聊,好好地认识一下。我去补个妆就来。阿风,待会儿T台阶梯边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