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耽美小说 - 总攻,实现愿望吗?要你命那种!在线阅读 - 重要的小攻转剧情章,善人垂泪,恶人大笑。

重要的小攻转剧情章,善人垂泪,恶人大笑。

    沮丧了许久之后,林暮生还是决定要振作起来,虽然对他而言,作为0719宿主的人生不是什么充满浪漫气息的冒险,而是一股席卷全身、不可抵抗的洪流,但最起码也要挣扎一番,尽力在死路里趟出一条生路来,人类从哭声里诞生于世,但他们不是为了被打败而来到人间。

    林暮生于绝望之中突然燃起了熊熊怒火,他从童年继承下来的东西中,最鲜明的就是对死水般生活的狂怒和一种不甘认命的决心。

    林暮生的家庭只是小康水准,虽然现在他的父亲林康和母亲苏爱莲已经凭借兢兢业业的努力勉强在江城这个二线城市里有了容身之地,甚至顺利得在寸土寸金的四谷商业街租下了一个二十平方的店面来销售鞋子,但在林暮生上小学时,父亲林康还只是个卖鞋子的小摊贩,没有固定摊位,为了争取生意,林父必须每天六点就起床收拾东西当时的商业街占优势位置,去晚一步,好位置就没有了。

    除了起早贪黑以外,还必须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注意到城管标志性的警服和警棍,就立刻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四角扯起摊布,把鞋子包在里面打成一个大包袱扛起来就跑。但就算这样警惕,也会有时运不济被抓到的时候,被抓住了就会被城管以影响市容为借口毫不留情的大声呵斥,运气不好甚至会被打上几拳,顺便拿走几双最贵的鞋子。

    林父脾气温和,内里的性子却及其执拗,林暮生有时不得不承认自己百分之八十的倔强来自于父亲林康,这种离平和圆滑相差甚远的个性倾向很大程度上是由他孩提时代的环境决定的。兄弟姐妹中,有的孩子得到父母疼爱,有的孩子则未必。虽然父母们常说“都是自己的孩子,都一样可爱”,但这只是表面上的“神话”,老人们将一碗水端平这句话作为谚语一代代传承不绝,就是因为这种事情太复杂,无法将偏心的原因总结归纳,一一解决,其扑朔迷离几乎不亚于“次贷危机问题”和“基本粒子理论”,简直就像因果律一样无解,你可以强迫一个人给你最好的待遇,可怎么能强逼一个人爱你呢?

    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受到宠爱的孩子理所当然的拥有自信和勇气,因为心里清楚无论闯下怎样的大祸,都会有父母骂骂咧咧的收拾残局,安抚自己。而得不到疼爱的孩子则容易像生长在阴暗角落的植物,变得沉默封闭,倔强锐利,没办法,没有伞的孩子只能拼命奔跑,而没有爱的孩子也只能用尖刺来武装自己,哪怕这保护自己的尖刺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势必先刺穿自己,而后才能刺伤他人。

    林父出生在贫穷的山区地方,是家里的老大,但是因为出生时母亲难产大出血,受了不少罪,所以就算是头生子也没有被珍惜,反而被迷信的母亲梅若英当做讨债鬼厌弃,只疼爱比他小一岁的二弟林宇跟小三岁的三弟林雾。

    而他的父亲林桐只是个普通的农人,家里只有25亩贫瘠的山地,山区交通不便,物资短缺,苛刻的生活环境极大地削减了人类的寿命,林桐的双亲与岳父母早早逝去,没有老人帮扶的他活的像座孤岛。作为家里顶梁柱的他为了养活妻子与三个儿子已然竭尽所能,多子多福这句话对穷人来说已然成了个令人笑不出来的冷笑话,日复一日没有尽头的劳作将他的心摩擦得格外粗粝,作为大家长的他丝毫看不到自己长子被忽视,或者他看到了,但是不愿意为此与妻子争吵。

    梅若英向来是个合格的妻子和母亲,起码对林宇和林雾是合格的母亲,她对待丈夫林桐言听计从,每天陪着他一起下地耕作,给他铺床叠被,为他传宗接代; 对待二子林宇和三子林雾和蔼温柔,天暖时扇风驱蚊、天冷时煮汤添衣,唯有对待林父,她既不温柔,也不凶厉,她既不关心林父也不折磨林父,她只是,只是,简单地忘了他。

    在林父的记忆里,母亲这个词代表的意义非常模糊,像雾里观花,看不真切。这个被林父叫了二十几年妈的女人,几乎从不主动叫林父吃饭、叮嘱林父换衣,甚至在林父钻到深山老林里疯玩被林桐气急败坏的捉回家时,都不会劈头盖脸的打骂他,只是漠然的看着林父,厌倦的说一声“这孩子,只会给人添麻烦。”完全不像林宇或林雾消失时,她就像换了个人,在寒冷的夏天夜晚跟林桐一起拿着手电筒,披头散发满面泪痕,深一脚浅一脚的钻进黑暗可怖的树林里,不顾自己身上被细密坚硬的树枝划得一身血道子,扯着嗓子嘶声裂肺的喊林宇林雾的名字,声音暗哑压抑凶悍的像失去幼崽的母豹子,杀气腾腾的誓要从不可战胜的黑暗里讨回儿子的身影,有时林父会跟着母亲一起去找弟弟,听着母亲杜鹃泣血的声音时总会无端羡慕,羡慕什么呢?他也说不清楚。

    林父从小到大一直是母亲眼里的隐形人,他常常觉得自己不是母亲的孩子,但梅若英从不觉得自己偏心,就像乌鸦从来不觉得自己黑一样,在她看来,她不短大儿子的吃用就是一碗水端平了,甚至她都不怎么打骂大儿子,简直称得上慈母,林父后来跟林暮生讲起这些事情时常常冷笑不止,看起来对母亲不屑一顾,眼里却泛着幽冷孤寂的光,那是不被接纳的孩子身上才会出现的眼神。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林暮生看着父亲眼里的疼痛,明白有些伤口哪怕愈合,都会留下难看的瘢痕,再也不会消失了。

    连字都不认识的梅若英不会明白,对孩子而言最残酷的惩罚不是父母的呵斥打骂,恰恰是最简单的无视,因为这代表着他不被接纳,不被本该最爱他的人接纳,这是最可怕的,这意味着他孤零零的活在世界上,没有休息和取暖的地方,于是林父也日复一日地沉默下去。

    没怎么得到父母疼爱的孩子,会产生走出家庭与外人构筑人际关系的倾向,常年的忽视让林父极其渴望被爱,于是当温柔体贴的苏爱莲出现在他生活里之后,林父不可救药的迷恋上了她,哪怕母亲梅若英极力阻止,也没拦住林父跟林母结婚,林父为了保护林母甚至不惜放弃了家里微薄的家产,带着林母一路各地辗转打工,直到怀上林暮生才安心落户江城做了小摊贩,从小没有被宠爱的林康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妻子和儿子。

    林父在父母眼里是没有存在感的儿子,在弟弟眼里是好欺负的兄长,在外人眼里是没出息的小摊贩,但在苏爱莲和小时候的林暮生眼里,他就是天!他感动于自己被爱,也疯狂的回馈爱,每天起早贪黑的卖鞋子,就算被城管追赶、被同行欺负、被外人看不起都从来不说什么,一个人默默的为柔弱的苏爱莲和林暮生撑起了一个家。

    虽然林父从来不曾抱怨,更是尽心竭力的为林暮生提供力所能及范围内最好的物质条件,但聪明的林暮生还是从小学同学们早熟的的相互攀比中了解到了自己的家境并不富裕,但是这种反差没有让林暮生厌恶自己的出身,而是让他对自己的父亲更加钦佩更加憧憬,一个男人给儿子最好的馈赠不是什么昂贵的玩具,而是自己的一言一行。可以说林暮生最初不肯为生活低头折腰的风骨就是从林康每一次挺直的背脊和坚强的笑容中塑造出来的。

    林父和林母都是优秀的人,而优秀的人在一堆平凡的小摊贩当中就像锥立囊中,会以极快的速度出头,所以为人热情诚恳的林父很快有了大批回头客,租了一间店面销售鞋子,而眼光敏锐,品味一流的林母每次都能从批发市场造型不同、材料各异的鞋子里挑出各个年龄段最受喜欢的那几款,苏爱莲身上有一种天生的对美的感知力,这种感知力和林父的销售手段结合,碰撞出了惊人的火花,林氏鞋店成了追求时尚的小姐姐小哥哥们必逛的惊喜店面,连最挑剔的中年大妈都能在这个找到最喜欢的鞋子。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客人对林父的称呼,从不客气的老林改成了尊敬的林老板,林父林母也一点一点的攒下了钱,付首付在江城买了房子,跟儿子暮生一起逐渐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

    只是虽然有了正式居住的三居室,也租下了销售鞋子的店面,但房屋装修、房贷、车贷和房租的价格加起来高的惊人,再扣除生活必需的水电费、物业费、停车费等等各种各样琐碎不已的费用,经营鞋店的净利润就很少了,作为外乡人的林父林母在江城的根基还是薄弱,缺少父母兄弟支撑显得势单力孤,对天灾人祸的防御能力极差,所以尽管有了房子,林家人的生活也只是达到小康水平。

    林父林母宠爱独生子暮生,因为暮生喜欢就让他初中时就拥有了一大玻璃柜昂贵的玩具和球鞋,为尊重儿子的意志,更是不允许偶尔寒暑假上门做客的弟弟们家的熊孩子动自己儿子的东西,但就算被这样深爱,林暮生也知道按自己的家庭条件,成年后父母也只能勉强替自己在房价高昂并且年年攀升的江城出个房子首付,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绝无可能。

    小学时就明白现实有多残酷的林暮生很识时务地按下一猫一房浪荡渡一生的念头,勤勤恳恳的念完了大学,按部就班的找了份工作,看似成长为一位合格的社会人,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小学时艰苦的生活环境在他的心里埋下了怎样永不熄灭的火种,只待一个机会就能形成燎原之势。

    他怎么能死掉!他当然不能死,人一旦死掉,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一死掉就再也见不到沉默寡言,却将他和母亲的生日铭记于心,每年会精心准备礼物给他的父亲,再也见不到对他关怀备至,每到变天都会打电话提醒他更换衣物,还会偷偷给他邮寄衣服、食物,不管多大都把他当成孩子的母亲,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他们,他还有好多话想告诉他们,一阵强烈的悲痛就这样袭上心头,“什么也不能放弃的人,什么也得不到,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不能死,一定要完成契约,好好地回去见家人。”林暮生下定了决心,扔掉多余的同情心飒沓前行,永不回头。

    他从未这样清醒的认识到,人类是只要更爱自己一点,就无论如何可以活下去的生物。林暮生仿佛一瞬间成熟起来,自己都对自己感到陌生,只是使他觉得遥远的并不是时间,而是这件因他下定决心而注定不可挽回的事情。或许在回家之后漫长的时光里他偶尔会懊悔,但得失盈亏这东西,如果不用长远的眼光去看,就搞不明白。说句不客气的话,后悔这种情绪只对活人有意义,死去的人就像枯萎的花,再也不会分泌出迷人的香味或者产生情绪这么奢侈的物质。

    林暮生起身从商城里拿了一瓶勃艮第白葡萄酒跟配套的两只高脚杯一起放在了冷杉木柜台上。省去了醒酒的步骤,清澈的酒液直接倒进切割巧妙的钻石纹底高脚玻璃杯里,漾起一阵好闻的气味,林暮生无声挑眉向0719敬酒,杯子碰到一起,是天真幻想破碎的声音。

    一人一统一言不发的喝酒,0719敏锐地察觉到,酒杯空掉的瞬间,林暮生的身体里,一种旧有的,温暖柔和的情感像被雨打湿的画作,无声褪色暗淡下去,一种新生的,冷淡又疯狂的的因子生长出来,反而催生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