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审讯

    “队长？”乔伊有点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要去看吗？”

    陈湫一向不喜欢进入审讯室，在必须要采取这个手段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让下属审讯后，将报告递交给她。

    陈湫揉揉眉心，其实她也不愿意去的，在要塞的审讯室，就算没有人的时候，也终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闻久了实在不舒服，更不用说是有人的时候。

    而霍夫曼作为审讯的一把好手，可谓黑区这边的要塞里下手最狠的家伙，这会儿就算在隔着这么远的洞穴里，陈湫都能闻见味儿，简直不敢想里面究竟有多惨。

    但陈湫自从知道了自己是黑暗哨兵后，　意识到了自己可以像向导一样使用精神力，就萌生了学习锻炼操控力的想法——要是之前她能想起来运用精神力去探测一下的话，老李就不会死了。

    而她此时不想暴露自己的特殊性，眼下能接触到的向导更是少之又少，就算血味熏人，但这无疑是个从旁观摩向导精神力使用的好机会。

    陈湫说：“走吧，情况特殊，我得去看看。”

    于是乔伊没再多问，和她一起去了审讯的地方。

    刚一进洞，血腥气便浓重了无数倍，陈湫皱着鼻子嘶声：“这也太狠了。”

    短短几个小时，那两个人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衣衫褴褛地浸透了血从缝隙间能看到的皮肉没一块完整的。

    见她来了，霍夫曼暂时停下了手里的事情，走到陈湫面前道：“队长，暂时还没有问出来。”

    他说着甩了甩手里的金属鞭，陈湫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倒刺上挂着的碎肉。

    这玩意儿本来是武器，每个人都有一条，陈湫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它被用来审讯。

    她清楚这根鞭子的威力，看了看那两个被吊着的人，也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她站在他们面前，道：“你们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一个人仍然半死不活地垂着脑袋，另一个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动了动，没吭气。

    “你认识我。”陈湫捕捉到了那一瞬的异样，她问道，“你是什么人？”

    然而那个俘虏却又一言不发，像他的同僚那样半死不活地垂下了脑袋，就像刚才陈湫看到的是错觉一样。

    陈湫打量了他们半晌，冷淡道：“让乔伊进来吧。”

    没有哨兵那样敏锐的感知，乔伊进来的时候神色比陈湫还淡定些，他目光落在两个血染的人形上，没有太大波动。

    “没有向上面申请的话，这样做其实是有点踩线的……”乔伊道，“不过事急从权，应该问题也不大。”

    他进来的时候霍夫曼已经知道了他们打算做什么，此时已经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这里，倒是陈湫还老神在在地抱着手站在原地。

    “队长，你不出去吗？”乔伊问，“这种事看到的越少越好，之后就算追责也只会算到我一个人头上。”

    “没事，你放手干吧。”陈湫摆摆手道。

    “你……咳！你是向导？！”刚才抬头的那个人也意识到了他的打算，难以置信道，“你们怎么会还有向导？！”

    “等等。”陈湫眯起眼，“什么意思？什么叫‘怎么会还有向导’？”

    那人一顿，自知失言，立即闭上嘴不吭气了。

    陈湫也不慌，反正有乔伊在，对待这些人也没必要客气。

    她往后退两步，站在墙边，乔伊便开始了。

    陈湫能感觉到，向导的精神力凝结成无数透明的触须，密密麻麻地向两个男人包裹去，这和她之前用触手去拨弄沈藜的精神图景不同。为了避免损伤，她那时是非常小心的，每一分移动都要仔细观察过图景周围的环境再进行，但乔伊此时所做的是无孔不入的大肆入侵。

    普通人其实也是拥有精神图景的，只是他们的图景更小，而且大多存在一定的残缺，他们自己也看不到。但在向导眼中，一切无所遁形。向导可以通过检查精神图景判断一个人的精神状况，甚至有些技术高超的向导，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治疗后天导致的精神问题。

    精神图景其实并不具备存储记忆的效果，人类本身的记忆还是存在于大脑中，但同时精神图景又是一个人精神状况的反映，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经历过的事情会在图景里留下痕迹。

    乔伊此时要做的，是入侵他们的每一个结点，将其中残留的信息提取出来。

    这种行为对图景的伤害特别大，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无法构筑精神壁垒，便更难以防御。而且他们脆弱的图景大多经受不住这样粗暴的撕扯，被乔伊这么一入侵，和用钢刀在脑子里搅了一圈没差别，十有八九得精神失常。

    这样的手段在帝国是被严令禁止私下进行的。即便是对穷凶极恶的罪犯进行审讯，也必须经过层层批准才能采用这种方式。

    之前乔伊让陈湫离开就是因为这个。

    虽然现在他们是形势所迫，有正当理由，但万一事后追责，陈湫身为长官，知道却不制止，接受的惩罚要比乔伊重很多。

    反观那两个俘虏，在乔伊的精神触手包裹上去的时候，两人就触电般哆嗦起来，惨叫声克制不住地从喉咙里溢出来，听上去比之前霍夫曼动手的时候还可怕。

    乔伊的专注地操纵着精神力，将一个个节点掰开碾碎地翻找，没多久两人就双眼翻白，露出一副痴傻的模样。

    陈湫则一直关注着乔伊精神触手的动作。

    看上去非常粗鲁的触手，细看的时候会发现其实操作非常精细，既不一次性全部碾碎，也不会一个一个地来浪费时间，数根触手末端精密地贴在多个结点上，每一根触手进行的事情都不相同，但惊人地高效。

    这是在向导学院训练多年，又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能力，根本不是简单看一看就能明白的，比陈湫想象的更加困难。

    乔伊花的时间不长，搜索结束，所有触手全部回撤，这场酷刑终于结束。

    “怎么样？”陈湫问，她能感知到乔伊的操作，可无法同时知道里面的信息。

    乔伊道：“找到了，他们的基地离这里比较远，但有了飞行器的话，我们会轻松很多。”

    “具体的位置呢？”

    “太模糊了，只知道在北边，旁边有一个巨大的湖。”乔伊道。

    这种类似搜索记忆的手段很难得到太细节的信息，不过对他们来说，有个大致方向就足够了。

    “那里的设施会比较完善，能源、飞船、医疗器械与药品，都是我们紧缺的，而且周闻和到现在还没醒，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陈湫道，“准备一下，明天就往那边探索。”

    “你的伤不轻，要不要休整一下？”乔伊有点担忧，“身体虚弱的话，对精神图景的影响会很大。”

    陈湫摇头：“不能拖，这批人没回去，他们肯定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离那里不远，要是地毯式搜索的话，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陷入被动，我们更不利。”

    乔伊见劝说不动，便只得服从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