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葬礼

    塔奇奥和洛丽塔还在卧室睡觉，这个时候，克拉却突然敲门然后进来，叫醒了皇帝和皇后：“陛下和殿下，费诺奇老将军在四点差九分的时候停止了呼吸。”

    洛丽塔本是睡眼朦胧，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她喃喃自语：“爸爸……”，仿佛是不太相信这个消息。

    前两天，她还和自己的两个弟弟一起看望父亲，他们父亲的病情似乎在好转，可是却突然离去。洛丽塔的母亲在小儿子尤里西斯一岁多的时候去世，两个孩子幼年丧母，而洛丽塔是她爸爸最宠爱的一个孩子。

    父亲的离去，对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尤里西斯和他的姐姐亲近，却不与父亲亲近，他心里总觉得，女儿是这个家真正的孩子，儿子只不过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继承人，一个代表血缘亲情，一个代表家族利益。

    “费诺奇将军，他走的时候很安详吧。”塔奇奥说。

    “是在沉睡的时候停止了呼吸。”克拉回答。

    这样的重磅消息并不是马上公布，而是按顺序依次告诉那些应该早知道的人。比如弗兰西斯，他还在写论文的最后结语，瑞秋进房间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弗兰西斯听到这个消息，思考了一下军方势力会如何洗牌，然后让瑞秋热一杯蜂蜜牛奶，心想尽快结束最后百来个单词的收尾工作。睡个大觉是不行了，不过弗兰西斯还是想睡一会儿，他太累了。

    若论亲缘关系，费诺奇将军是弗兰西斯的姑父，洛丽塔是他的表妹，尤里西斯是他的表弟。加上自己舅舅的儿子塔奇奥，四个人年岁都不算差得太多，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十分要好。

    比起姑父去世本身，妹妹和弟弟丧父更令弗兰西斯难过。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一个重臣的去世，对皇室的意义太大了。

    去世的侯爵享受到了爵位和军衔之上的超规格葬礼。他也是皇后的父亲，这都是应该的。祭拜遗体的顺序是：塔奇奥和洛丽塔先行，之后是逝者的长子和幼子，然后是茉莉和雷诺，再后是弗兰西斯和以沫，以及以沫的丈夫克里斯和儿子小弗兰西斯，再往后就是埃蒙若、费诺奇、斯科沃多夫斯卡家族的旁系和其他王公贵族。

    光鲜亮丽的贵族们通通换上了一身黑的丧服，女人去掉了华丽的首饰，男人换上了黑色的领带。克里斯·瓦朗——更多人称他为克里斯·沃克朗福琪，是大财阀沃克朗福琪家族的第三子、斯科沃多夫斯卡家的上门女婿。

    以沫和克里斯的儿子今年七岁，全名叫弗兰西斯·V·斯科沃多夫斯卡，他是公爵爵位的继承人，为了区别于他的舅舅，别人也叫他小弗兰西斯。

    繁文缛节之后，孩子早饿了，克里斯带着儿子在一边吃东西。克里斯非常疼爱自己唯一的孩子，七岁了，还喜欢把他抱在怀里走路。以沫对此嗤之以鼻，只说：“你一天天的也不嫌累。”

    克里斯会说：“小饼干这么可爱，你要不要多看看？”

    “拿走拿走，有什么好看的？一天天也不嫌叫得腻。”克里斯不喜欢叫小弗兰西斯的本名，往往用一些昵称称呼，并且时常更换，诸如：宝贝、宝宝、小甜饼、奶茶、小珍珠……其中既有可诺兰语单词，也有菲丽洛斯岛某地区的方言词汇。

    “弗兰西斯这样的名字，我是叫不出口的，是不是啊，儿子？”克里斯说。

    “妈妈，什么时候陪我玩？”他知道他的妈妈不会陪她玩，但他强行转移了话题。

    “克里斯陪你就好了，我很忙。”以沫回答。

    弗兰西斯出于一些原因，只能终日沉迷学术，屈居于大学的名誉校长和教授职位。而以沫在帝国中央政府担任要职，手中握有实权，比起无聊的家庭，以沫当然更喜欢工作。

    说得更准确些，她并不将工作看作工作，而是当做一种玩弄权术的游戏，她乐在其中。而小弗兰西斯对她的意义，比起亲生儿子，更像是哥哥的继承人。

    克里斯也并不是个清闲的人，他无心继承沃克朗福琪家的任何东西，曾经就读于帝国理工大学的计算机系，后来在国家安全信息技术中心担任中心主任兼核心技术员。这也算是个重要的职位了。

    沃克朗福琪家族是弗兰西斯选中的联姻对象，以沫对此表示同意。这个家族有两个合适的人选，但以沫在夫人生的二儿子和“外人”生的小儿子之中，他选择了小儿子。弗兰西斯看得出来，那家的二公子似乎喜欢自己的妹妹，而以沫却说正是因为他喜欢自己，所以才不能选。

    这样的婚姻摆明了是各取所需，掺杂任何别的东西，都是毫无必要的。弗兰西斯需要的是大财阀的支持，只要这个目的达到了，别的都无所谓。没有世袭十几代贵族爵位的财阀世家，在老牌贵族眼里，终究只是空有财富而无荣誉与血统的。

    28岁的以沫和30岁的克里斯在政府相关部门登记结婚，却并没有举办婚礼。一年之后，以沫的儿子出生，斯科沃多夫斯卡府为这位继承人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会。以沫和克里斯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婚房，他们一开始都是各住各的屋子，除了完成生下孩子的任务之外，他们从不发生性关系。

    老费诺奇有三个孩子，成为皇后的女儿、同为将军的儿子，以及那个不起眼的小儿子。尤里西斯不用说了，大家都认识，皇后的亲弟弟，大将军的继承人。只是这个小儿子伊莱，似乎没多少人见过。

    尤里西斯今年已经三十九岁，而伊莱才十九岁，两个人站在一起，甚至不太像兄弟。论长相，伊莱长得更像父亲，只是模样没有完全长开，还是如同十六岁的少年，少了他父亲的气魄与威仪。

    伊莱九岁的时候来到父亲的府邸，因为他的母亲去世了。在洛丽塔嫁入金宫之后，老费诺奇便不太爱回家，而是在不同的情妇家里过夜，偌大的家仿佛只剩尤里西斯一个人。

    伊莱和他的父亲也不是经常不见面。正因为有这个儿子，伊莱的母亲比其他人更能见到老费诺奇。伊莱不喜欢这个属于别的家庭的父亲，他更喜欢自己的母亲，但他的母亲还是离开了他。

    尤里西斯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觉得他又黑又瘦像个猴子，一点都不像贵族的孩子。但他仔细看了看，这个孩子的面孔还是有几分像父亲，只是在气质上柔和多了，甚至有一种稚嫩的可爱。

    费诺奇家的饭养人，尤里西斯代替了那个不怎么回家的父亲，带大了弱弟，如今的伊莱漂亮了不少。因为他是哥哥带大的，他与老费诺奇本就不亲近，倒是和尤里西斯亲近。

    尤里西斯不喜欢他见人，很少让他参加贵族的社交活动，外人或许以为费诺奇家觉得私生子上不了台面，弗兰西斯是知道的，尤里西斯舍不得，养个弟弟倒如同金屋藏娇一般。

    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孩子，他站在尤里西斯身边，甚至让人觉得他是大少爷身边的小情人。洛丽塔带着茉莉来找两个弟弟，算起来，伊莱比茉莉都还小几岁。

    “伊莱都这么大了。”洛丽塔说。

    “皇后殿下安，公主殿下安。”伊莱向她们问安。

    “我是你姐姐，她是你侄女，”洛丽塔见他怕生，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又说，“你长得真像爸爸，我一看就喜欢。这大概就是血缘的意义吧，年长的人死去了，年幼的人继承了亲情。”

    洛丽塔和伊莱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也从来没住在一起，比起姐姐，洛丽塔在伊莱心中是皇后。大侄女茉莉就更不用说了，她是尊贵的公主。洛丽塔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欢，因为他长得像父亲。

    伊莱站在尤里西斯旁边，巴不得躲到兄长的背后去。尤里西斯对他说：“姐姐很喜欢你，你不用怕她，你和茉莉到那边，我和姐姐有几句话要说。”茉莉带着比自己还小的舅舅到一边去。

    “姐姐，我知道父亲去世对你来说是巨大的打击，但我还是有个请求。”

    “你说吧。”

    “军方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不放心把伊莱一个人放在府里。希望姐姐能帮我照顾他一段时间，姐姐能不能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我带他回金宫。”

    “这……不太合规矩，他只是外臣，不是宫侍。”

    “塔奇奥不会介意的，我先在家里住几天，之后带着他到那边。”

    “谢谢姐姐。”

    “你这话说的，他也是我的亲弟弟。更何况，他长得很像父亲，我看着他，心中就宽慰不少。”

    “能让他安慰姐姐，这样也好。其实，他的气质和爸爸完全不像。”

    “爸爸其实……你是不是很介意，爸爸更疼爱我，而不是你？”洛丽塔本想说他是个温柔的人，但又想了想，父亲对自己是温柔的，对尤里西斯却总是很严苛。

    “啊？为什么？”尤里西斯早就习惯了差别对待，对此也无所谓。他心里很明白，父亲的去世，怕是只有洛丽塔一个女儿会发自内心地难过，毕竟两个儿子都和他不怎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