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同谋

    “今天的课程开始，请大家将光脑恢复上节课的定位点，我们要继续关于这位改变世界的伟大创造者的学习……他通过刻苦研究，使beta生育率显着提高，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生育危机和性别阶级斗争，直接促进了Omega解放运动。近年来的平权斗争，根源也在于beta在拥有子嗣后，渴望为后代争取更多权利……伊芙同学，就算我讲的东西你都知道，也请尊重一下老师的努力吧。”

    坐在最后一排的小女孩本来仄仄地趴在桌子上，听了这话后微微抬起头来。她有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睛，淡金色头发拢在脑后，容色素如冰雪。教室里的气氛也结冰了一般冷，坐在位置上玩手指的，说悄悄话的都静了下来，等待着她的反应。

    “抱歉，老师。”她坐直了身子，露出一点微笑，“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下次一定会注意。”

    ……

    “哈，伊芙，你也太给那个老太婆面子了吧？”同伴跟在她身边，兴冲冲地说道，“你爸爸的事情，谁能比你更了解呢？你根本没必要听她的胡扯！要我说，就应该教训她一下！”

    “别胡闹，”伊芙冷淡地撇了他一眼“是我没有遵守纪律。”她腰背笔直，神色却带点疲倦，小脸皱着，好像很不开心。旁边人于是都不说话了，只沉默地跟着她走，直到她停步在自家的飞行器前，坐上后座后才打招呼离开。伊芙沉默着坐上车，她低着头，等待飞行器开始自动驾驶模式。

    但飞行器没有启动，飞行器里有人在笑，带着轻微的揶揄，“怎么回事啊宝宝，这么不想回家？”前座的人把一只手伸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蛋，一点晶亮闪在修长的手指间。伊芙睁大了眼睛，这下她没有那种在同伴前冰冷又不近人情的样子了，面孔甚至显得有点天真，“妈妈，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看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手指收了回去，在嘴边打了个哈欠。手指的主人留着和女孩儿同样的淡金色头发，现在她懒洋洋的窝在靠背上，头发披了一身。女人年级已经不轻了，岁月带给了她风霜，没带走她眼底澄澈笑意。开启了驾驶模式后，她就安静下来，等着自家的小孩开口说话。

    “我们完全合不来，”伊芙闷闷地回答，“他就是讨厌我！”

    “哇哦，哇哦，”她微微笑了，“也没到就是讨厌的地步吧。”

    “他说他根本不想生下我！”伊芙的声音更激动了，“如果不是Omega不允许堕胎，他早就把我打掉了！”

    “……”女人的声音轻了一点，“那是挺欠揍。但宝宝，如果他想这么干，禁止堕胎法可拦不住他。他生下你绝对是出自自己的意愿，这点不用怀疑。”

    但伊芙明显没有被安慰到，她眼睛都红了，“甚至他还不允许你叫我宝贝，”她声音都带哭腔了，“他连个昵称都要和我挣。”

    女人双手按住了自己的脸，从垂下的头发下嘶了一声，然后干脆把小女儿从后座抱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他不是想和你挣称号，宝宝。”她的声音有点飘忽，“他只是在向我撒娇，你要知道，人类有时候是很幼稚的。”

    “所以我问他，我是不是他为了留下妈妈，嗑药生下来的。”伊芙搂住妈妈，声音里带着复仇成功的快意，“反正他不说话了，我也不想和他说话。”

    女人……整个人都有点僵住了，她哭笑不得地把小孩儿从怀里扯出来，这个脾气，肯定是亲生女儿了。“我不知道你从别人那边听来了什么，”她神情有些严肃，“你是受我们双方期待的孩子，完全不是出于任何刻意要求，你出生时我们都快结婚五十年了，你觉得他有必要用这种方法留下我吗？”

    伊芙坐在妈妈的腿上，看上去还有点不服气，“可是beta的生育率……”“万分之一左右，”她被打断了，“那么一万次里还有一次机会呢，宝宝，你现在就开始探寻家长的夜生活了？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去和你爸爸道个歉，我也会让他为了自己的不当言行和你道歉的。”

    她低下头，亲了亲撅着嘴的小女儿，任她搂住自己的脖子，“怎么到处都说得像我是被逼婚的一样，年轻时我们确实有很多分歧，但不用总把我当成受害者，”她眼里笑意淡淡，不浓郁，但恒久不变，好像她总是无忧无虑，那些商场的尔诈我虞，名利场的明争暗斗，种种纠缠和搏击在她眉目里流淌过，最终不留一点痕迹。如果有，只有年少时的一缕情仇。“别总把你爸爸当坏蛋，好不好？”她悄悄对女儿说，好像在分享一个属于她们的小秘密，“你看，如果你爸爸是坏蛋，那我也是坏蛋的爱人……和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