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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痛之余,决意择一风水宝地安葬老母,期求顺利轮回转世,亦可护佑家宅安兴。遂广发告示,召请道行深厚的风水师祈福选地。最终,有两位风水师同时揭榜,一人矮脚阔耳,一人独臂堂面,齐齐扬言可仰观天象,俯察地理,择一宝地更是不在话下。 两位风水师,在同样的时间里,各选定一块田地,都认为自己选的才是吉祥宝地。在范仲庭面前几番大闹,相争不下。范仲庭焦头烂额,无从抉择,只道:“你们二人皆在各自选的地里没顶插一只木桩,明日一早,看哪块木桩露出地面,哪片便是宝地。” 两名风水师信心十足,依言而行。 隔日凌晨时分,天色昏青沌沌,陈二麻子偷偷起身,借着夜色前往田郊。他是范员外家的一名长工,十八/九岁了,尚未娶亲。除了家贫,还因他小时候得了天花,痊愈后却有了一脸麻子,毁了原本不错的面容。 陈二麻子跑到田郊,见矮脚风水师选的地里毫无变化,而旁边独臂风水师的地中却直愣愣地升起一根木桩。他做贼一般溜进去,将升起的木桩重重按进地里,又将另一块深埋的木桩高高拔起…… 第二日清晨,范仲庭与两名风水师一道前往查看结果。矮脚风水师领了赏钱大笑离去。 范仲庭便将亡母安置在“宝地”中。 数月后,陈二麻子工期已满,离开前范仲庭找到他,和气道:“你在我家中干活勤恳,做人本分,听闻你家中艰难。临走前可说说有什么想要的,我能做到便帮你一把。” 陈二麻子跪下磕头:“二麻子别无他求,只期望老爷将那片弃耕的荒地给我,今后种米种麦,也能吃口饱饭。” 陈二麻子得了宝地,连夜将爹爷的老坟迁进去,此后果然蒸蒸日上,日进斗金。而范家离奇地家业衰败,不复当时荣华。 时光悠悠晃晃,十七年说长不长,弹指一挥间,江河水不曾低了一厘。说短也不短,足够清朝灭亡,足够民国建立,也足够一个稚拙幼儿成长为芳华少女。 锃亮的雪铁龙DD轿车缓缓停在陈府门口,车嘴宽长,车顶像大黑鹅的额头一般顶起个四四方方的鼓包。门口的家仆小步跑来弓腰开门,一只纤细雪白的小腿便伸了出来,脚踝露出半截蕾丝白袜,杏色的小羊皮鞋不染尘埃。 李管家热情似火,笑得皱纹横生:“小姐回来啦,老爷一直在前厅等着呢!” 陈凝霜点头。她生得圆眼尖颌,肤色紧实透亮,短至耳下的头发烫出向外微卷的弧度,左右耳垂各戴了一个珍珠耳钉,莹莹润润,任谁看都明白,这是个富足漂亮的女孩儿。 四月天里,天气意外地早早回暖,庭院里的蔷薇开得争前恐后,花色深浓,翠色欲滴的叶子肆意舒展,嫩绿的杨柳妩媚多姿。陈凝霜像只云雀般一路跑到前厅:“爹——娘——” 陈二麻子,不,他发家后请人取了新名字,现在已是陈玉汉了。陈玉汉将青花茶碗往梨木桌上一搁,起身笑道:“这是谁回来啦。” “是你的宝贝女儿。”陈凝霜作势挽他胳膊,待陈玉汉凑上前去又转到陈母身边,笑嘻嘻地亲了亲她妈妈的脸颊。 陈母年近四十,保养得当,看得出是半点苦都没有受过的。她拉着女儿的手,细细端详了一番:“在学校怎么样?跟同学相处愉快不?” 陈凝霜道:“都好着呢,可开心啦!” 陈玉汉冷哼一声:“好到乐不思蜀了吧!一去就是三个月,家里装了得律风,也没见你打几个回来。” “爹我错啦。”见他冷了脸,陈凝霜却半点不怕,亲亲热热地在他身边撒娇,“这不,我人回来给二老赔罪了嘛。” 陈玉汉脸色稍缓,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你啊你。” 陈凝霜一旋身,半长的蓝色裙摆绽出一朵鲜嫩的花,她自自在在地坐到椅子上,两脚前后交替晃来晃去:“我请了几天假,这次回来好好陪陪你们。” 陈玉汉与陈母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重新端起茶碗,呷了几口:“你这次回来就多呆一段时间吧。” (说明:偷换木桩改风水的情节,是听家人讲过的老家附近的一个村庄传说。大意是一个长工靠着这一骚操作改变家族风水,让女儿当上皇后。估计当地的县志有记载,不过扑街作者没有考证过。) ☆、九节青龙村(七) 陈凝霜觑着父亲的脸色:“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母向女儿解释:“你爹听到消息,最近啊外头不太平。咱们村子山高皇帝远的,躲一阵风头再说吧。” 陈凝霜噌地站起来:“山高皇帝远?简直要与世隔绝了!!爹、娘,你们知道外面现在发生着什么变化吗,日新月异!我们家一直龟缩在一亩三分地里,已经被世界远远的抛下了!不搬家也罢了,如今又不许我念书,要我成为井底之蛙吗!” “住口!”陈玉汉重重拍在几案上,“家里是短了你什么?!整天闹独立闹民主,早晚闹出事来!转春你就十六,我和你娘该考虑把你嫁到哪了!” “我不!我要自由恋爱!”陈凝霜眼眶都红了。 “自由个屁!”陈玉汉气急,陈母连忙上前拉住他,“好端端的气什么,孩子才刚回来……” 她又替女儿顺顺气,柔声细语:“你爹有多疼你,自己不知道?这是气话呢,没不让你念书,这不是想你嘛,在家多留几天都不愿意啊。” 陈凝霜跺跺脚,气呼呼地跑回房间。 陈母推了陈玉汉一把:“刚回来就发那么大脾气,吓唬谁呢。” 陈玉汉讪讪道:“这不是没忍住……” 陈凝霜到底是留下来,万幸地是他爹妈总归没逼她嫁人。十六岁的小姑娘,健康活泼,忘性也大,睡几觉便把不愉快抛在脑后了。 “月儿圆, 星眨眼, 阿妈灯下弄针线。 ……” 陈凝霜从书中抬起头来,笑睨着身边的小丫鬟秋莹:“嘟嘟囔囔的,唱什么呢。” 秋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时候我娘教我的童谣。” 陈凝霜挑眉道:“前天我教你的英文单词都记住了吗,对了,还有我帮你起得英文名字,可还记得怎样写?” 秋莹眉毛眼睛皱成一团:“小姐,太难了,我实在记不住啊。” 陈凝霜像个小夫子似的重重叹气:“那是你不用心。” 秋莹放下水壶,好奇地走到书桌边:“小姐一天到晚在看书,书里有什么好看的啊。” 陈凝霜把视线放回上:“啧,说了你也不明白。” 秋莹弯腰托腮趴在桌面:“那个胶澳城里好玩吗,离咱们村子远不远?” “好玩,很远。”陈凝霜看了秋莹一眼,突然涌起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