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鼻尖，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地碰触了一下。

    昴流缓缓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半开着的窗外,正飘着雪花。

    已经,是冬天了吗？又睡了半年啊。

    昴流伸出手，摸了摸鼻尖，感觉到一点点湿湿凉凉的液体正沾在上面；估计是从窗子里飘进来的雪花，正好落在了鼻子上吧。

    “醒了吗？”一直守在昴流身边的腾蛇看到他的动作,上前去扶住他的肩，帮他坐了起来。

    “红莲,早安。”昴流打了声招呼，然后侧了下头,表情有些迟疑：“怎么感觉……家里好安静。”

    不。说是安静，似乎并不准确，更为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寂静才对；而且空气的流向似乎也有些问题。他抬起头，看向腾蛇：“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有人在西边施咒，把黄泉之门打开了。”腾蛇说道，“因为晴明半年前才从西边回来，所以某些人在朝中暗示这件事或许与藤原道长一派有关；所以为了避嫌，晴明又往西边去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昴流有点吃惊，先不说晴明是不会做这些的事情的人，自己也与他一同去的西国，如果真做过什么，他不会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黄泉的瘴气已经向着京城袭过来了，现在阴阳寮里的几个头头都在皇宫中施法，布置结界；晴明说他会先去出云，然后再到施咒的地点看看。”腾蛇说完想想，又加了句：“那个夏立斋也一起去了，你不用担心。”

    腾蛇的这句话，瞬间让从醒后就一直有着微妙的不太好的感觉的昴流恍然大悟，他马上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去出云。”

    “昴流，这种程度的咒术，对晴明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你不用这么担心。”腾蛇伸出手拦住了走路都走不太稳的人，开口说道。

    “我是担心……夏立斋。”昴流犹豫了一下后缓缓说道：“总觉得……他会出什么问题。”

    “那个人吗？”腾蛇顿了一下，“他的话……实力还是过得去的……你是说他的心智不坚，会给晴明带来麻烦？”

    恐怖不止是麻烦而已……印象中，当初代师傅曾在和他聊天的时候说过，晴明年轻时，有次差点死于出云，而与他随行的人，则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他没有想错的话，那恐怕就是这一次的事情了；所以，他必须做些什么才行。

    下定决心的昴流，决定和腾蛇一起去追晴明他们；但他不知道的是，当初昌浩因为腾蛇就在身边的原因，并没有说出，会伤到晴明并杀死了夏立斋的人，正是腾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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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昴流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失去意识的，但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他所用的躯体被人操纵了。

    灵魂像是被一面透明的玻璃墙隔离了起来，他能看到也能听到，却无法开口把自己的思想传达出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操纵的自己一边熟练的使用阴阳术来阻碍晴明，一边命令红莲和其它的神将对峙。

    与晴明与神将们，在知道昴流是被操纵的情况下，当然不可能尽全力与他争斗，反而还要小心，不要伤到了他的身体。

    “可恶！那个夏立斋到底带着巫女躲到哪里去了！这样下去，我们和昴流只会弄得两败俱伤！”勾阵再次闪过昴流打来的落雷之后，手中的匕首格开腾蛇那并没用多少力道的长枪，有些气极败坏的说道。

    “太阴！白虎！你们在磨蹭什么！？”因为不能违背阴阳师所下达的强制命令而不得不向其他神将出手的腾蛇也非常火大，他推开了*扫过来的棍子，对正使用能力寻找着藏起来的夏立斋的两个神将吼道。

    “快了快了！我已经很努力了嘛！”太阴扁了扁嘴，而白虎则微皱了下眉，他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说道：“找不到夏立斋，也找不到巫女……如果不是他用了什么咒术，就是他们现在不在现世之中。”

    “不在现世？那……他们会到哪去？”青龙闪开了昴流打过来的火球之后，开口问道。

    “或许……在黄泉之地？”晴明想了下说道，道反大神是镇守现世与黄泉入口的神，那么他的巫女应该也有能力短时间的进入黄泉吧，如果她同样被夏立斋操纵了的话，很有可能会带着他一起躲进黄泉入口处附近也是有可能的。

    “青龙，你和*带着晴明去一下黄泉入口，我们在这再挡一会儿。”勾阵挡下了腾蛇全部的攻击，大声对身边的人说道。

    不能再这样下去！

    昴流看着青龙和*携着晴明向着那因为失去了巫女镇守，而被毁去结界，正不断向外飘散着黄泉瘴气的地府入口所在地飞去；想要出声阻止他们。

    活人是不得入黄泉的，就算是晴明，如果进入了黄泉入口，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昴流非常想开口说话，要晴明别进黄泉；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向着他们打出了惊雷符。

    看着*在最后一刻利用植物挡住了他打出的那道雷咒，昴流在心里松了口气之后，开始想办法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但直到他们在黄泉入口人找到一身戾气的夏立斋之时，他都没有办法重新夺回身体的掌控权。

    对着重回道反石边的巫女，夏立斋大声的说着：“巫女啊，为什么？我若能成为天之王，成为神的话，你就会选择我了吧，难道不是吗？我会成为神的！我一定会成为神的！”说着全身都开始放出惊人的戾气，表情也凶恶得仿佛刚从地狱深渊中爬出一般。

    “立斋！清醒一点，怎么能在神前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晴明在他身后，皱着眉头大声说道。

    “闭嘴！你懂什么！像晴明你这种天生就是阴阳师的人能懂什么！？”夏立斋扭过头，怒视着晴明，然后顺便就看见了，因为被他操纵，现在没有了指令，而呆立在一旁的昴流；他的眼神更加的狠毒了起来，下一秒他大笑出声：“我是神啊！我就是神啊！能操纵人心的我，不就是神吗！？”

    笑完，他的手中亮起了一个散发着浓浓恶意的灰色球体，“既然神将腾蛇的主人已经被我操纵了，那以，干脆把晴明你也操纵了吧，这样我不就等于拥有了十二神将这样强大的式神吗！？那么，我只要命令神将杀掉几个神，把神格抢来，我就能成为神了！哈哈哈哈！”

    “立斋！你疯了吗！？”晴明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而所有在场的神将也做出了攻击和防御的姿势。

    “昴流！”这时腾蛇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看到昴流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小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从他那了无神的双目就能看地出，他还在被操纵着。

    “选择吧，乖乖的接受我的操纵，还是看着他死掉？晴明，做个决定吧。”夏立斋的嘴扭曲成一种非常奇怪的角度，站在高处用一种俯视的神情看着在他下面的晴明和神将们。

    “可恶！”腾蛇手中燃起了地狱烈焰，但却不敢真的出手，因为不知道对方会对昴流下怎么样的命令。

    “……好吧，我接受。”晴明叹了口气，收起了手中的符纸，做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态度来。

    “哈哈哈哈……看啊，巫女！我也是神啊，能操纵人心的神啊！”看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超越的安培晴明现在要也乖乖的听自己的话了，夏立斋大笑着扭头去看道反巫女，却突然听到了昴流的声音。

    “……不……不可以……晴明……”好不容易冲破了一点束缚的昴流，虽然还是没法操控自己的身体，但却可以断断续续的说出话来了：“不要……听……他……”

    “可恶！可恶！可恶！”夏立斋怒吼的把手中那灰色的咒向着昴流砸了过去：“竟然还也反抗我！”

    “昴流！”腾蛇马上拦在了昴流的身前，代替他承受了那一记攻击，然后发出灵魂被操纵前的痛苦尖叫：“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原来神将也是可以直接操纵的吗！太好了！杀！给我杀！腾蛇，给我杀了安培晴明！快！”

    “腾蛇！”勾阵和青龙马上冲出来挡住了腾蛇的攻击，这一回，腾蛇下手没有半分犹豫，而且身上所有的凶将暴戾之气都豪不犹豫的爆发了出来。

    不行！红莲！不能杀人！动啊！快动啊！昴流，快点动起来啊！

    眼看着腾蛇把其他的神将们都一一打倒，就要向着晴明挥下利爪，昴流终于自己向前迈出了一步。

    “红莲！不可以杀人！”昴流拼命的大声喊道，这一声让原本要刺穿晴明胸口的利爪顿了一下，变成划过他有胸前，拉出几道带血的伤口来。

    “腾蛇！杀了他！”夏立斋马上加强了对腾蛇的操纵。

    两个人的命令让腾蛇整个人都混乱了起来，他先是抱着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呀啊啊啊啊——！”然后周身的火炎从红色慢慢的转换成了耀眼的白色。

    “糟了！腾蛇要暴走了！”几个神将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青龙马上抱起受伤的晴明，向后退出好远，而*也过来抱起昴流要退开。

    “不行……红莲！红莲！”昴流看着已经发狂把道反大神身边的几只神兽都杀掉了的腾蛇，推开*，向着他跑去。

    这时，被腾蛇那惊人的杀气吓得已经跌坐在了地上的夏立斋已经升不起什么要操纵别人的心思了，他双腿颤颤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向自己逼近的红色杀神，不住的向后退着。

    “杀！”腾蛇狞笑了一下，金色的眸子里闪现着残忍的光芒。

    刹那间，他伸出的利爪已经穿透了人类那脆弱的身躯。

    温热腥粘的红色液体溅射到他的脸上，他伸出舌头，去舔了一下落在唇边的鲜血，插|入人体的利爪，慢慢的握紧，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热度和脏器跳动的感觉，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呀——！昴流！”太阴发出了一声惨叫。

    昴流？

    腾蛇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目光慢慢的清晰起来。

    是了，他还要去保护昴流，没有空在这浪费时间……

    腾蛇想着，低下头去，却看到昴流挡在了夏立斋身前，那瘦小的身躯被自己的利爪贯穿，挂在了自己身上。

    “什……”腾蛇惊惧的向后退了一步，手也向外抽|出，然后，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腾蛇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还有地上那些许暗红色的不成形状的肉块，脑中一片空白。

    “……不……不可以杀人……红莲，我们约好了的……”昴流微微抬起头，伸出手想去摸腾蛇的脸，却终于失去了力气，耷拉了下来。

    “昴流！昴流！昴流！醒醒！昴流！”腾蛇一把抱住向地上滑去的人，惊慌的喊着对方的名字，然后扭过头去看向其他神将：“天一！快来！昴流受伤了！”

    被朱雀拦住的天一，抬起手用衣袖捂住了嘴，想要上前，却又惊恐的向后退了几步。

    “尔等竟敢抢夺吾妻，还于吾道反之前行杀戮之事！”不知何时来到这的道反大神，已经用神力囚住了夏立斋，不管他的呼求，把他丢进了黄良门内，然后又要把其他人都抓起来丢进去。

    “大神！是他们救了我，请放过他们吧。”这时巫女出来为晴明他们求情，听到她这么说，道反大神才重新化做镇守两界之间的巨石。

    “……”晴明来到腾蛇身边，伸出手试了试昴流的鼻息，又摸了下他的脉，才慢慢的放下昴流的手：“腾蛇……昴流他已经……”

    就在这时，昴流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变得透明起来，腾蛇握紧的昴流的手，紧张的看着他：“昴流！？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灵魂了！？昴流！你要去哪里！？昴流——！”

    “晴明！”青龙一把拉过晴明，险险的躲过了红莲身上冒出的地狱之火：“小心。腾蛇在*。”

    “什么！？”晴明听后一惊。

    “他想自裁，昴流灵魂不在了，那么这个腾蛇也没有存在的意思了。”太裳这时也走了过来，开口说道。

    “等下！听我说！昴流不一定死了！腾蛇！”晴明听后，马上对腾蛇说道，但对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反应。

    “不行，不能让腾蛇就这么死掉！”晴明确信，在未来会与昴流相遇的，一定就是这一个腾蛇，那么他就不能死在这里。

    下定决心，晴明看着腾蛇怀中已经快要完全消失不见的昴流，狠下心咬牙冲进了腾蛇周边的烈火中，忍着灼燃的刺痛感，抓住了昴流的另一只手。

    赌一把！

    晴明用尽所有能动用的灵力，把还残留于这处的，属于昴流的气息，借着那还未完全消失的躯体，聚集于自己双手之中，然后把它们化做一只金色的圆冠，然后忍着火烧把它带到了腾蛇的头上：“先忘了吧！把对昴流的记忆封印起来！等到昴流再次召唤你的时候，再想起来吧。”

    做完这些，腾蛇昏倒在地上，而晴明坚持着对众神将说出最后一句话才昏倒，“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到昴流。”

    “晴明！”神将们都围了过去，天一马上开始为晴明治疗，但出乎意料的，原本以为会被烧伤得严重的双手，却几乎没有任何烫伤。

    “昴流的灵魂保护了晴明呢。”天后小声的说到，她还看到晴明收集的昴流的灵魂气息中，有一小部分进入到了晴明的身体里。

    “……唔……头好痛……”这时，腾蛇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你们……怎么了？晴明？他怎么受伤了！？”

    “腾蛇……晴明是你打伤的。”勾阵咬了下嘴唇，小声说道。

    “我？……怎么会？”腾蛇抬手揉了下额头，然后一脸迷茫的说道：“奇怪……勾，我被晴明召唤之后的记忆怎么有点混乱？”

    “哼，还不是因为你被人操纵了，还是最强的斗神，腾蛇，我是不会原谅你伤害晴明的罪的！”青龙说完，就抱起晴明，转身离开了。

    他伤害了晴明？他怎么会伤害晴明呢？他明明……明明……

    手指触碰到额上多出来的东西，一些记忆的片断浮现了上来，的确是他打伤了晴明，好像还杀了夏立斋！

    一种无法言喻的悔恨感涌了上来，腾蛇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要一呼吸，就觉得胸口生痛。

    “腾蛇……红莲，你头上的那个金冠，是我们的约定……约定，以后不在杀人，也不再伤害人。好不好。”晴明的声音有虚弱的传来。

    腾蛇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他有些哽咽的应了一声：“嗯。”

    {我们约好喔，红莲是神将，所以不可以杀人。}

    这是何时的记忆？为什么除了句话，其它的他完全想不起来，是晴明和他约定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爆……爆字数了……

    妹的，前面卡死我，后面……囧囧囧…………腾蛇，苦逼的孩子……

    明天去嫖枪哥，嘎~~~喔，是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