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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东南西北。 缩在寝屋里的阿笙剪了两朵朱红色的纸花,正欲贴在干净的窗棂上, 手里的剪纸就被站着的百叶轻巧的拿了过去。 百叶冲她挑挑眉,“别贴了, 留下给我作纪念吧。” “什么纪念?”阿笙茫然地看着她, “我们不一直都是一个屋的吗?你抬起头, 自然就可以看见了。” 百叶把她拉起来,揉搓了一下裙裾, 踌躇半晌,还是轻声道:“因着祖母病重,郎中说涿郡过于干燥寒冷,若是在温暖湿润的南方调养一二, 或许祖母的病也会有些起色。已经求得主子的恩典, 我们一家过几天就要迁徙到南边去。” 良久无声, 只能听到窗外簌簌的雪花轻落到木门上的扣响。 就在百叶忍受不住沉寂想要开口的时候, 阿笙短暂地“啊”了一声,“我记得百叶你不是家生子吗?难道你的身契已经拿回, 是自由的平民了吗?” “你沉思半天, 就想说这个?”百叶无奈道,“我还以为你伤心过度,都要哭了呢, 刚才还在想怎么安慰你,看来实在是我想的太多。” 阿笙轻哼一声,“百叶姐姐太过于自作多情了。” 拿手指戳了下姣美女孩的额头,百叶自己反而靠着炉火抱膝坐了下来。 火焰摇曳不休,但是很温暖。 百叶柔声说:“因着阿锄的事情,也点醒了我爹娘。他们觉得,世代为奴可能真的不是多荣耀的事情,其实我们一家,从太祖母那一辈,就已经开始侍奉崔家。从前觉得,能够祖祖辈辈侍奉世家贵族,是我们阖家的荣幸,可是最近想法转变了。” 她抬起头,很认真道:“就像阿笙你说的,为何女郎不能读书识字、骑马射箭、甚至封侯拜相,做一名功勋彪炳的肱骨之臣呢?” 烛火噼啪作响,不及百叶双眸的明亮。 阿笙垂下双眸,露出个轻软的微笑:“这很好啊。” 听到阿笙这样说,百叶才放下来隐隐揪着的一颗心,“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离经叛道呢。” “怎么会?”阿笙诧异道,“你忘记,当初还是我劝你和我一起读话本子的吗?” 百叶长长吁出一口气,然而她又转而笑着摇摇头,“想这些没什么用处。家里这么些年的积蓄,都用来赎身脱奴籍了。便是有剩余的银子,也要留着在王都那边买新宅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闲钱去……” 话没说完,就被一张银票闪花了眼。 阿笙笑眯眯地摇摆着手里的五百两银票,温和道:“那就让我来资助百叶姐姐吧。如若你将来入阁为相了,也不要忘记你苦守涿郡的妹妹啊。” 百叶嘴里像是塞了一个鸡蛋,半天都讲不出话,“你哪来的这么一大笔银子?” 是之前双桃欠她后还回来的。 然而伊人已逝,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更何况,双桃还欠着她一半的钱呢。 很快就回过神来,阿笙眨眨眼,“从前别人欠我的。所谓攥在手里面的都是死钱,只有流通开才能钱生钱。百叶姐姐,我可是很信任你,将来能带着我吃香喝辣的啊。” 百叶想笑,最后却莫名其妙地落下泪来,她伸出手抱住女郎细弱的肩,“阿笙,你真好。” “知道我好就多读点书,特别是我给你推荐的那些话本子。你可是一本都没读过。”阿笙故作老成地拍拍她,“你什么时候要走啊?” “应该就在这两日。”百叶望着窗外铺天盖地的大雪,若有所思,“原本上周就想走的,但是雪下得太大、马车寸步难行。好不容易这两天雪停,就可以赶路,而且祖母的病情也拖不得了。” 阿笙点点头,侧过头去,秀颀的脖颈婉转细弱,“你的箱笼都已经收拾好了吗?” 百叶轻轻嗯过一声,”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见崔姑母吧,还不曾向她辞行呢。“ “好呀。”阿笙没有转头,只是淡淡地露出个幽微的笑来。 好的也好,坏的也罢,大家都离开了,终究只剩下她一个人。 第二天果真如百叶所说,天气不错,甚至还出现了太阳,原来厚厚积累的雪层都已经消融,正是适合赶路的日子。 崔姑母虽然意外,但也很欣慰般地道:“我从前就很想去王都,不曾想,倒是你先有机会去看过了。” “夫人也可以来南方啊。”百叶谦和温柔地笑,“我祖母都已经年逾半百,都想去看看江南水乡的小桥流水,您比她还年轻得多呢。” 轻轻叹口气,崔姑母抿抿唇,意味深长道:“什么时候,等到无人再称呼我夫人,或许我就会启程了吧。” 百叶闻言一愣:是啊,就连她自己都会不自觉地称呼崔姑母为夫人。 可是这位和善温柔的长者,早就已经不是李家的四夫人,为什么大家还要这么称呼呢? 不过百叶现在脱开了崔府婢子的藩篱,才隐隐约约明白了一星半点。 崔姑母到底是依靠父母兄嫂而活的后宅女眷,纵然她已然不是李家妇人,只要她还不能脱离开倚仗他人而活的命运,就到底还是会被唤做夫人。 百叶曲身行礼,“盼您早日得偿所愿。” 另一边,烛火摇晃的范府里,来往的仆妇脚不沾地,几乎要在寂然的冷风里擦出来火点子。 屋外的小丫头都焦急道:“夫人怎么发作得这么早?” “是啊,这还不足月呢。”另一个小丫头也是抻直了脖子往里面眺望,可以只能看到热水沸腾的袅袅蒸汽。 这话里的夫人,自然就是无双,也就是旧日里头服侍在崔府崔大夫人身边的留春。 这个时候,已经改名为无双的留春,狠狠地掐着许志博的胳膊,气喘吁吁道:“你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情。” 纵然仆妇和接生婆子们都行步匆匆,可还是控制不住好奇往这里看。 本来,郎君就不应该来到血气厚重的产房里,更何况这许家的许大公子都不是这留春的夫婿。便是和生前的范邨交好想要好好照顾嫂子,也不必精细至此吧? 来往的婆子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果不其然,寡妇门前是非多。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腹中胎儿发作的这么早,不是因着旁的,而是之前在刚被医师诊断出有孕时,留春就已经去青仁堂抓了堕胎药服下了。 幸而略通些药理的许志博察觉不对,直接把留春喝到一半的药打落在地。 当时许志博猩红着眼睛,难得撕去了温文尔雅的面具,“你就连我的子嗣都不愿留下吗?” 留春轻飘飘瞥他一眼,露出个婉媚的微笑:“这孩子对我又有什么益处呢?不过是个累赘的孽种罢了。” “那不仅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骨肉啊。”许志博就快要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