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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沈苓走后,老鼠的右眼底下有一处一直在跳。老人家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心里惴惴不安,去园子里散心,一番美景却失了色彩,没往日来得好看。在湖心亭里坐了片刻,没赏景的心思,倒不如去观里修炼。 方踏进门,离元便唤他进了内室。他甚是惊奇,原来这成天冷冰冰的道长也会焦虑,莫不是因为红娘,老鼠心思一动,还未开口调笑,离元便直直问他, “丞相府里可有何异样?” 话问得奇怪,合该有异样才是?老鼠摇了摇头。 “那便好,你且去吧。” 一番对话无头无尾,老鼠心里琢磨着这事,连清修都受了影响,真气四处流窜,扰得他好生烦躁。臭道士就是毛病多,话也不说明白。想着想着,心思转到红娘身上。方才小道士无意间说漏了嘴,红娘前些日子天天到观里来,看上几眼又离开,道士们觉得奇怪,本想上前问问,又惧她刁蛮火爆,只好作罢。直到离元道长归来那日,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再往后,就没见着那只红狐再来观里。 估摸十之八九这臭道士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老鼠磨了磨牙,忿忿不已。真是不懂,为何红娘就偏生只瞧上了这臭道士,世人皆知一入道门便是要将七情六欲断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若不是百年前道士被封了心神历劫,两人也不会发生纠葛。人间帝王家都换了三茬,他俩怎么就愈发纠缠不清了? 红娘曾化了人形,换下平日里惯穿的红裳,着一身素裙,带他去了一处荒地。红狐向来不愿多讲自己的事,连名讳他亦是从山里花妖那听来的。那次却絮絮叨叨同他说了很多, “这处本是个小镇,我随他住在破茅屋里。那时候人间帝王暴虐无道,天降灾祸于凡间。是连年的战火,接连年的灾害。南发大水,北涨瘟疫,又有外族入侵,饿殍遍野,白骨连天。 他是个教书先生,学堂毁在了胡人手下。性子却倔,说什么也不肯找其他法子谋生计,道那些皆是歪门邪道,唯有读书高。 我气急了,就跑到附近林子里不愿回去,他找了我一夜。 那时镇子已经被胡人所占,夜里不许有动静的,他不敢点灯笼,就摸黑到处去找。我再见着他时,素白的衣上全是土,他是书生啊,看那身衣袍比柴米油盐还重要的。但就那样出现在我面前,像个傻子一样,一把抱住我,只重复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老鼠偏过头去看她,那双善带媚色的狐目里满是水光,唇是勾起的,脸上却满是落寞。适时老鼠还不会化作人形,只能贴过去,蹭蹭她的脚背。他不愿见到这样的红娘,在老鼠心里,红娘便应是那副不羁又火爆的样子,一张姣好诱人的面容时而妩媚、时而狡黠,绝不是那样的悲伤和落寞。 再回到府里,已是正午,能闻得到从厨房传来的菜香。抽了抽鼻子,有烧鸡、八宝汤和烧地鲜,顿时心情好了不少。老鼠贪吃,沈苓知道,福伯也知道,所以日日好吃好喝,山珍海味俱是尝了个遍。刚想加快步子往厅堂去,忽见池边一阵青烟,忙运法隐了自己的身形和气息,远远瞧着。 青烟散去,有一团什么朝那边飞去。老鼠心头一跳,那个方向,是沈苓的书房。顾不上隐藏自己,口中念诀,加速掠去,在空中拦住了它。混沌变化,缓显人形,竟是一个老妇,她伸手迅疾,五指成了爪形。老鼠堪堪避过,颈侧沁出血丝。 “区区鼠妖,若是眼睛亮些,就躲远去,杀你易如反掌!” “原来是只花妖,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花妖道行高深,老鼠只能一直防着,没有出手反击的机会。捏了个定身诀,径直往她指去,那老妇只随手一挥,便挡了符咒。 “哼,就这么点本事还敢拿出来。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便再浪费力气了,我不想杀了你。” “你若要杀沈苓,便先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老鼠汇聚真气,不再运用招法,直直扑过去,打算以命搏命。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花妖,但他更无法有人伤害沈苓。方才一见青烟,便明白那魔妖到底找来了。凡人如何能与魔斗,本就是不公平的事情。或许他再拖上一阵,离元察觉到妖气就过来了。 “不知好歹!”鬼脸花妖怒气陡增,招招狠厉,再不似方才那种小打小闹。老鼠本就道行浅薄,又从未遇上过真的搏斗。只见老妇身形一幻,一柄长剑没入他的心口,再无半分气力。一时间,天地静止,老妇摁着长剑,直直把他捅到地上,剑端硬生生插进青石板中,老鼠的身子如轻飘的羽毛,渐失生气。血自伤口涌出不止,不多时便浸透了小路,顺着石缝染红所经之地。老妇睨了他一眼,不再管他,往回廊而去。 墨云运聚最后一丝灵元,以灵元为注,心口血为引,押在口里念出的诀上。远处的老妇突然倒在地上,再一阵青烟,地上只余一株三色堇。魂擒术,以命抵命。鼠妖曾趁离元不备,偷偷修了□□上这术法。 沈苓,你要好好的。紧紧看着不远处绵延弯折的红廊尽头便是那人书房,推开紧合的门,里头会有一束阳光自雕花窗棂投进,谢谢打在红木案上,斜斜映上那块墨、那方砚、那支笔,那个人。定是执了一卷书在看,俊朗的眉目如星辉闪耀,这一世,他便再也无法移开眼了。一阵无法抵抗的疲惫袭来,意识远去。 一朵白云自天边而来,白衣白发的离元道长面容冷漠,一拂拂尘,三色堇收入袖中。皱着眉走到墨云身边,抬手为其注入真气,地上的少年却毫无动静,狠了狠心把长剑拔出,血飞四溅,连正午的艳阳都要染红,无一丝尘垢的白衫上红点凌乱。一挥广袖,地上没了血流不止的华衣少年,只有一只被血腥浸透皮毛的灰鼠,将它小心抱到怀里。俊美无俦的脸上闪过一丝刺骨的寒意,抬起眼,往回廊那里看过去,有一道灰色身影,不知已经在那站了多久。灰到透明的瞳里精光乍现,声音无异,如往常般冷淡疏离,却似一把剑刺入沈苓的耳里, “还望沈相念及旧情,今日之事不要传出去,便当贫道欠下的人情,沈相随时来讨便是。” 离元走后,沈苓仍站在原地,袖中握拳的手无力颤抖,脚下似有什么拖住脚步,半分也挪动不了。方才开膳许久,墨云一直没有出现,心底又无来由地心慌,想着到园子里找找,兴许墨云贪睡,在哪处晒着太阳,睡得香甜,闲来无事时,他便常常如此。 走过九曲蜿蜒的廊,恰看见离元现身,之后种种,似带着倒刺的勾刀,一下一下刺进他的身体。入目的红,三色堇,......,幻成鼠形的墨云。 长久来刻意忽视的不安毫不留情摧毁他自欺欺人营造的梦境,自第一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