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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久了, 到底不如百战磨砺的金兵。 三千营损失惨重,旭阳杀得红了眼,长枪一枪把对面的骑兵给打下马。爱马星云跟着他从辽东来到京畿,从不畏惧杀戮,冲过硝烟,鬃毛一甩飞出血滴。 京营有点顶不住了。伤亡过大,面对金兵,晏军底气不足。已经被打趴在地,不知道自己还能趴起来。 京营如果顶住,金兵自己分兵继续往西,还有两道防线。陆相晟和白敬已经登长城,只是他们要防着鞑靼南下。根据土默特部九娘子的来信,鞑靼大军根本没有要动的迹象,林丹汗统一草原的宏图霸业的美梦今年刚被建州一巴掌抽醒。周烈咆哮一声,京营顶不住也得顶! 开平卫几乎城破,颤颤巍巍的堤坝拦不住汹涌波涛,金兵冲进开平卫。晏军几乎力竭,支持不住。 金兵大军压境,铅灰色的天低低压着,铺天盖地只有绝望。周烈转头一看,京畿方向的天边涌来带着星火的巨浪。红底织金字的晏字大纛迎风飞舞,周烈一看热泪盈眶,援军到了! 天降大雪,黑甲长枪高头骏马的男人在洁白漠漠的雪中踏风而至,三百年前的噩梦赴约归来。 曾经举世无双的名将身着黑甲涤荡九州拓土开疆。 那是太宗皇帝陛下。 太宗身着黑甲征战杀戮,身着黑甲死去。三百年后黑甲重新出现,一模一样的身影一脚踏穿血腥的噩梦,穿过陈旧的时光。 太宗皇帝从来没死。 他在燕王一代一代的血脉里,静静地等待。 周烈大喊:“吾王啊!” 摄政王所到之处,血肉横飞,仿佛刈草。 天地见证摄政王惊世的膂力,世无匹敌的力量不容置疑,杀戮最能轻易激起信赖与崇拜,以及恐惧与敬畏。柔软雪花儿落到黑甲上,被热血一扑,彻底融化无踪。 王者原来是为杀而生。 援兵一到,摄政王神佛照杀的极度恐怖的屠戮激起所有人的血性,金兵又一次被打出开平卫。 摄政王一抡黑沉沉的帝王枪,雪花被枪风吹散,又聚拢,飘飘洒洒,越来越密集。冷峻的王骑在马上,摘下面甲,看着开平卫。 “不是想见我。我就在这里。” 建州的兵疯了一样往南涌,离开辽东的兵力恐怕真的已经过半了。谢绅在中书省十分冷静。 他终于摸到一点建州朝廷的边边角角。争斗哪里都有,建州朝廷虽然小,五脏俱全,利益派系居然也有。黄台吉大儿子尔垂被陆相晟打了个半残,一直卧病,恐怕以后继承大位是不可能的了。剩下几个儿子都是婴儿,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年。 谢绅脑子里一直徘徊阿獾的脸。阿獾的母亲是努尔哈济最喜欢的妃子,据说死得非常有疑点。 阿獾似乎从来没有质疑过。 努尔哈济的亲弟弟哈齐因为亲大晏被处死,哈齐的大儿子阿敏已经死了,小儿子阿福齐很能打,这一次带着尔垂灰头土脸回来,尔垂下辈子完了,阿福齐基本上也完了。正蓝旗的清洗终于停止,中上等军官死了一千多人,建州人心惶惶,被抢西边给盖了下去。盖下去并不等于就消失,清洗还会持续,下一个难说是不是阿福齐和他的镶蓝旗。 建州的老传统,出征才有东西分。阿獾和阿福齐没有出征,手下人这个冬天估计难熬了。 安全起见,谢绅自己改了字迹。他能读写蒙文汉文,在中书省里比其他来考试是汉人要受重用。有人很无意识地问他蒙文怎么那么好,谢绅回答以前学过一些,现在主家阿灵阿一家都使用蒙文。 谢绅发现伊勒德每次来都挺小心低调的,所以在外面从来不提伊勒德。他照常抄抄写写,也没什么可写的。根据黄台吉传回来的调兵旨意,摄政王殿下也上前线了。 谢绅只能在心里祈祷,天佑大晏。 晚上回家,伊勒德难得已经到了,坐在小学堂里等他。谢绅扑扑身上的雪:“晚上吃东西没有?” 伊勒德很沉默,就那么看谢绅。谢绅很习惯了他的存在,开始打算做晚饭,看到伊勒德带来的米面,特别高兴:“你怎么弄来的?” 伊勒德终于回答:“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谢绅一愣,直起腰转身看伊勒德。 伊勒德坐在马扎上,低声道:“辽东境内金兵兵力已经少于一半了。复州应该快要行动了。” 谢绅心里倒是高兴:“那不好吗?” 伊勒德站起,看房顶:“我把房顶的积雪又清了。” 谢绅愣愣道:“谢谢……” “从今往后,咱们不必再有接触了。” 谢绅感觉房门外的寒风瞬间吹透了他。 伊勒德想拍拍谢绅的肩,后来干脆张开手臂抱住谢绅。 “不要再往回传消息了。从现在起,这个不归你管。这么多年在建州我干成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复州,第二件你很快就会知道。复州事起,刘山归晏,一定回牵连很多人。我告诉过你,绝对不能全军覆没。” 谢绅握住拳,微微发抖。 “你一直……做得很好。记着自己为什么来建州,再往下,我也帮不了你了。我一直没问你在大晏是做什么的。但我猜,你的职位一定不低,非常适合官场。不用回答我。你知道自己以后做什么吧。” 谢绅声音很哑:“苏秦。” 伊勒德笑了:“对,我可没办法成为苏秦,但是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能做到。”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你是来接替我的。 “你会有危险……” 伊勒德没回答他,只是放开拥抱,用手拍一拍谢绅的肩:“兴风作浪。” 谢绅抖得更厉害,沉默地看着伊勒德拿起帽子掀开门帘,在临出去之前,伊勒德突然对他说:“我真名是……算了。”伊勒德笑着摇摇头,戴上帽子,终究一推门,走了出去。一阵风雪扑面一拳打谢绅,谢绅一动不能动。 炉膛里的火光瑟瑟发抖,谢绅听见风雪中伊勒德哼着歌越走越远。那调子谢绅很熟悉,他经常听伊勒德无意识地唱,伊勒德说是蒙古史诗,谢绅从来没细问那些歌词是什么意思。 谢绅从来没真正信任过伊勒德,伊勒德是知道的。 谢绅也从来没有料到会有这么措手不及的一天,伊勒德来同他告别。 那天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英俊男人,靠着门框,用手指转着帽子,随口问谢绅,“坐朝问道,垂拱平章”后面两句,什么来着? 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 开平卫的拉锯战双方各有损伤,金兵退出开平卫。雪越下越大,浓重的血腥随着寒风盘旋。兵部指定的运兵方案这一次并不发什么邸报,只有研武堂将军知道。风雪中无法露宿,晏军暗影扎帐,周烈巡查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