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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伊勒德笑一声,“还生闷气呢。生闷气就看看星空,一看星空就觉得都不算什么了。” 伊勒德笑:“我从小就爱仰头看星空,其实是在发呆。我弟每次都来捣乱,非问我认不认识哪个星宿。我哪儿认识星宿,对着星空出神而已。后来只要我站在院子里,我弟也凑过来傻乎乎跟着看。” 谢绅问道:“你弟在哪儿?” 伊勒德沉默一下:“很久……不见了。我少时离家,就算现在面对面,他应该也认不出我来了。” 谢绅表情更怅然,伊勒德笑:“他现在说不定也在哪处院子里仰个脑袋发傻出神,只这一想,就跟他还在我身边一样。” “你想你弟么。” 伊勒德一愣,许久:“肯定想,我父母去世我没在跟前,就剩他一个了……” 谢绅心里更加难过。他也想山西,想北京。太久不回去,他怕把家乡给忘了。谢绅心绪上来,难免愁肠百结的。可是这心绪下去得也快,谢绅突然疑惑,伊勒德是个鞑靼军官,他在阿灵阿那里见过伊勒德的名册,他明明是刚从家乡来金国,为什么说得自己跟从小与家人离散一般? 谢绅转脸看伊勒德,只有伊勒德一个侧面。伊勒德依旧温柔地看星空:“谢先生困了?早点睡吧。” 小馒头和几个小孩子胡打乱闹越皮越精神,晚上这要睡不着了。谢绅拖着小馒头去睡觉。小馒头是这群小坏蛋的头头,只要捉住他,其余小坏蛋都跟着就来了。 谢绅回头看立在星空下的伊勒德。 伊勒德微微一笑。 曾芝龙的船进入福州港。曾芝龙曾经是福建海防游击,可从来没到过福州。福建总兵余子豪来迎接海防军曾将军,表情讪讪的。余子豪曾经想要弄死曾芝龙,没弄死,现在曾芝龙的官比他还大一点。这官场上的事,风浪颠倒,只要一瞬间了。 曾芝龙没笑:“余总兵。” 余子豪一慎:“曾……将军。” 曾芝龙沉痛:“徐把总殉职了,可歌可泣!” 余子豪应付:“可歌可泣,徐把总可歌可泣……”个屁!你杀的! 曾芝龙就那么一艘不大的船丧眉搭眼停在福州港,余子豪心里稍稍踏实。阎王堂的人都不讲理,白敬在陕北出名了,陆相晟和宗政鸢,这曾芝龙……余子豪简直想哭。 曾芝龙看着余子豪的脸,心里琢磨,杀?不杀?不杀的话麻烦小一点。 陈春耘站在曾芝龙身边,看他那个眼神,心里一紧。 麻烦你杀也别在我面前杀啊啊啊! 下官没看见,下官不知道! 第134章 曾芝龙咧开嘴, 终于算是对余子豪一笑:“既是代天巡牧, 来福建主要看看旱灾的灾情。朝廷拨的赈灾款,总兵可有协助下发?” 陈同知缓缓松口气。曾芝龙这么一问,余总兵暂时是死不了了。余子豪心里懊悔没抓住机会弄死曾芝龙,谁知道这小子上京使了什么手段,再回来摇身一变成了荡寇将军, 海防军指挥使。看来摄政王是真的被他迷住了, 历来美人计最好用, 美男也算。 余总兵莫名很想照照镜子。 王修收到福建传来的驿报, 曾芝龙杀徐信肃。他念给李奉恕听:“小花是横, 曾芝龙直接就是野了。” 李奉恕用拳头撑着下巴,他看不见,眼神涣散,微微垂着, 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修问他:“老李?” 李奉恕回神:“哦,我只是突然想起谢绅了。他离京多久了?” 王修轻声道:“年前出发的。传过一次信回来。” 李奉恕长长一叹:“大好前途, 年纪轻轻的翰林……” 王修道:“谢绅倒是说过, 国家之用,责无旁贷。” 李奉恕捏鼻梁:“我这两天,一直在想那个葡萄牙教官说的话。史指挥,许仪后, 谢绅, 甚至偷番薯藤回来的闽商。” 王修一笑:“‘民心在此’,没想到是个番邦教官说出来的话。” 过一会儿, 李奉恕问道:“曾芝龙上奏了么?” “福建旱情的确严重。只是……伐高若峰动用兵力过多,军资军粮耗费太惊人。张献忠奔湖广,又忽然没了消息,军粮必须准备。朝廷这次赈福建倾尽全力,却筹措不了多少。曾芝龙跑了福建各地,情况不容乐观。他的船队移灾民渡海去台湾,但这种办法短期看作用十分有限。灾民移民到台湾,开垦种地仍然需要种子与农具。曾芝龙的船队实在是无力支持……” “开太仓。” 王修愣住:“京师太仓?” 李奉恕站起:“进宫,我要见皇帝陛下,请陛下下旨开太仓。” 王修抓住李奉恕的袖子:“老李你没开玩笑?” “若是饿殍遍地太仓充盈也没什么意思。隋朝的年糕唐朝吃?” 王修跟着起身:“老李!” 李奉恕严肃:“武英殿开廷议,商量开太仓事宜。 王修无法,只得追他出去。 皇帝陛下最近没事就喜欢看看地图,曾森站他旁边给他指。小皇帝找到福建,曾森道:“我父亲说,这是我们的家乡。我们从这里出来。” 小皇帝暗暗难过,他是真的没想到福建居然都旱了。最近的天气到底都这么了?冬天冷的骨头脆,夏天半颗雨都不下。他心事重重地小小叹气:“明明大海里有那么多水。” 曾森也觉得很可惜,海洋那么大,水居然都没什么用处。 富太监匆匆来报,摄政王进宫,要求召集廷议,商议开太仓。 小皇帝震惊:“六叔说开太仓?” 曾森不解:“太仓是做什么的?” 小皇帝跳下暖阁的花炕,直奔明间的御座。富太监跟在后面,低声道:“小王爷,太仓就是很大的京师仓库,里面装着银子和粮食。” 曾森更震惊:“原来有粮食?那福建旱灾那么严重,为什么不早发?” 富太监只好沉默。 摄政王最先进殿,户部度支科的书记们抱着几大摞账本候在殿外。何首辅领着内阁进殿,六部跟在后面。 “众卿都来了。连年灾情兵事,百姓已经不堪重负,再加派也缴不出更多的粮。孤的意思是,不如开太仓,出粮赈灾。” 朝臣们面面相觑,何首辅道:“殿下,太仓这几年并不是一直充盈的,京运年例银全赖太仓,太仓辖下的粮仓也因欠收问题全部不足。太仓储藏银两及粮食,不仅以备战乱灾祸之需,亦有平抑粮价之用。若是明年粮价失控,要如何?” 摄政王点头:“何卿说得对。只是今年无论开不开太仓,明年的粮价都是个问题。更何况,何时是战乱灾祸?咱们现在不就在灾中么?” 何首辅道:“京师太仓可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