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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 扶着墙一瘸一拐去看权城。太不像样了,他唾弃自己, 没吃过苦就是不行。 权城昏沉沉地睁开眼睛,下意识以为自己还在马车里,蜷着。他头痛得犯恶心,脑仁开了锅,咕嘟咕嘟响。陈冬储摸摸他脑门:“还好退烧了。昨天晚上记得不?” 权城奄奄一息摇头。 “您把陆指挥咬了。” 权城眼花缭乱:“我那一车种子呢?医书稿呢?” 陈驸马气笑了:“那些译稿我交给吴大夫了。种子还没卸车,等你看怎么办。” 权城挣扎着坐起来,靠着墙喘息。窗外长枪劈风的声音在清冽的晨光中犹为清晰,权城眨眨沉重的眼皮:“……什么声音?” 陈冬储赞叹:“陆指挥练枪呢。陪你折腾一宿,手被你咬了,一早跟没事儿人似的,体力太好了。” 权城嘴干得舌头黏着牙床,陈冬储倒了一碗水来:“你可谢谢人家吧,昨天晚上发的那个疯,要不是陆指挥,我们谁都制不住你。” 权城喝了水,稍微有精神。陈冬储出去端小米粥,权城趿着鞋子扶着墙,一步一蹭挪到窗边,看陆指挥练枪,心里一凛。陆指挥练的每一招都要过人命,两只手里一条劈山开石的游龙,挑着万钧血气。 权城看得入神,陆相晟一收招式,一只手拎枪一只手背在身后一转身,对权城微微一笑:“权司监。” 权城没来得及仔细研究陆相晟的脸,清晨中英气逼人的男子对他一笑,他心神巨震: 英星入庙! 权城从来都注意不要表现得太过神神叨叨,只是头一次看到如此标准的英星入庙局面相。杀伐四起,统御边关,手攥人命,脚踏官爵。权城喃喃嘟囔:“黄金建节趋廊庙,统摄英雄镇四边……” 陆相晟见权城惊恐地瞪着自己的脸,他伸手摸摸,脸上没东西?权城离开窗口,整衣从门而出,双手握阴阳鱼对陆相晟深深一揖:“陆指挥,刚毅勇猛,权威信达,皆是好事。只是过刚易折,陆指挥日后,万勿性急贪功,刚褊自用。” 陆相晟干巴巴地看权城:“哦……多谢道长赠言……” 陈冬储端着小米粥小跑:“好烫好烫好烫!别堵门口!” 权城恹恹地吃小米粥,陈冬储被他一脸菜色的尊容激起一腔父爱,坐他身边絮叨:“趁着兵事未起,我今天要下周边县镇转一转。你今天就不要乱动了,吴大夫待会儿再来给你看看。昨天我们还以为你中疫了,要不是吴大夫……哦对了,还要感谢陆指挥,你看陆指挥左手没有?给你咬得我都不忍心看,吴大夫说人咬的伤并不比动物咬得更好,牙都是一样脏……” 权城脸红透:“别讲了……”陆指挥对着权城的时候,一直背着左手,没亮出来。 陈冬储好奇:“你刚才站门口对着陆指挥念叨什么?” 权城苦笑:“我有时就是太神叨,招人讨厌。” 陈冬储正色:“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权城叼着勺子沉默。 陈冬储很严肃:“你看出那个陆指挥什么来了?不用你泄露天机,你说那个陆指挥值得深交吗?” 权城拿下勺子:“陆指挥忠直可信,他是不是还有个弟弟?亦是可靠之人,他家出了他们兄弟俩,一为勇,一为忠,江山社稷栋梁。” 陈冬储搓搓手指,陆相晟倒是真有个弟弟,还小,尚未出仕,据说兄弟俩非常像,弟弟气性比哥哥还大。 权城长长一叹,没再说什么。 陈冬储要下去转转,调查“小票”的事情,陆相晟吩咐张珂去套马车,派一个小队随行。陈冬储很凝重:“军情要事,我不多问,就是……是不是就在这几天?” 陆相晟没直接回答:“陈驸马今天去明天就回,不要耽搁。” 权城出来送陈冬储:“路上小心。” 目送陈冬储的车队离开,权城伸手抓住陆相晟的衣襟:“陆指挥,种子哪里有问题?” 陆相晟挽着袖子,左手背在身后,低头看权城,突然笑了:“权道长,就是为了这个要杀我?” 权城非常郁闷,别提这个了……他哪儿知道陆相晟和他想象的出入这么大…… 陆相晟右手食指关节抹抹下巴,若有所思。他跟摄政王殿下上书,一切说得很清楚。权道长只知只言片语。 “权道长不如自己看吧。”陆相晟叹道。 旗总张珂又来,笑眯眯的样子不叫人讨厌:“陆指挥让我带权道长到处转转,权道长想看什么?” 权城声音不高:“我想看看你们的耕地。” 张珂又套一辆马车,扶着权城上车。权城一看马车就全身痛,不过什么都没说。他一上车,听着不远处又有整齐的喊杀声。张珂笑:“陆指挥练兵呢。” 权城放下车帘子。 右玉为了抵抗鞑靼大军,壮年劳力十去七八,只剩老弱妇孺。陆指挥刚到此地,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分地。按照每家壮劳力牺牲情况重新分熟肥土地,好地都给原右玉人。军垦地在周边更远,引水耕种都要更困难些。河北来的士兵除了屯田地,还要轮着帮右玉缺劳力的家庭耕种。 权城好奇:“原土地的主人怎么办?” 张珂苦笑:“鞑靼大军打来,能跑的早去其他地方避难了,陆指挥一概把这些地算作‘无主’,现在,这帮人到处告陆指挥呢。” 权城震惊,他似乎终于知道了问题的关节:“他们回来了?” 张珂撩开车窗帘:“权道长,你往外看。” 权城往外看,一大片玉米地被烧得斑斑驳驳,权城心痛得扭绞:“停车停车,停车!”他扑下马车,一瘸一拐往玉米地走。那么好的玉米杆,烧得成碳灰。权城跪在地上伸手抚摸焦黑的土地,语无伦次:“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 张珂吐口气:“您昨天到之前烧的。” 权城簌簌掉泪,玉米可救人命,为何能如此折辱神植?他捡起籽粒已经颗颗分明的玉米穗,反复摩挲,抹不掉黑灰。张珂不忍心去看权城。 “为什么要烧?” “原土地主人唆使的。天干物燥,一烧一大片。”张珂叹道,“陆指挥天天为了战事训兵,抽不出足够的人手在军垦地巡查。往地里丢一个火把就跑,抓不住人,玉米却一毁一大片。” 权城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地放下烧焦的玉米穗。 “那……土豆和甘薯呢?” 张珂唉一声:“玉米长在地上显眼,总遭破坏,也是陆指挥有意为之,这样起码能保住土豆和甘薯地。” 权城爬起,踉踉跄跄到处转,看甘薯和土豆地,壅土雍得还好,没有被毁得那么厉害。 “那……民耕地呢?” 张珂蹲在旁边,用手指抠抠脸:“民耕地不种玉米土豆和甘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