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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这副担心的模样闹得有些哭笑不得:“师兄,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能照顾好自己的。” 云霜目光之中透出些许无奈:“那好,多余的话我也不再啰嗦。你回去之后,记得替我向师尊问好,告诉他,我在这儿一切都好。” 顿了顿,见他一脸笑嘻嘻,又摇头道:“我不在,你也要勤加练习才是,待我回去,必会检查你的功课。若是毫无长进,你当知,是何后果。” 沈旗的脸瞬间由晴转阴,唉声叹气:“挽风师兄,你可知,你越来越像师尊他老人家了。” 白清岚是大闷葫芦,云霜是大闷葫芦养出来的小闷葫芦。 沈旗霎时觉得,自个儿在他们两人的影响之下,没有“长歪”,还能如此活泼跳脱,简直是天下一大奇迹。 惜别之话说得越多,反而越不舍。 见众人纷纷离去,沈旗依依不舍地笑了笑:“挽风师兄,你保重。我走啦,若是以后你得空,我便用传影术寻你讲话。” 云霜目光柔和,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一行人踏入水域,像来时一样,如履平地的慢慢朝外走去。 水中游鱼在他们脚底穿梭,像是在同他们告别似的。 少年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走到某一处之时,徒然消失于眼前。 云霜、谢长明、阿玄今日都有送他们离开,此刻,见人都走了,谢长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吟吟地探头望向云霜:“我听师兄唤你挽风,如若你不介意,我也跟着这么叫吧?” 见云霜应了,谢长明又道:“天下仙宗同气连枝,你又留在无极道学古籍,怎么算,我也算你半个师兄罢!你叫我谢师兄,如何?” 云霜神色不变,从善如流:“谢师兄。” 哎呀,舒坦。 谢长明在心里狂拍大腿,有种胜了计荀一轮的得意。 阿玄走在他们二人身后,对着谢长明的背影,投去微微鄙视的目光。 三人一路走到了琴瑟台,谢长明本要跟着他们一道去计荀那处坐坐,可临快要到了,又突然犯怂,怕到了计荀跟前,被他听了这么一耳朵“谢师兄”,自己会被扔去喂鱼。 他停在路口不走,阿玄微笑道:“谢师兄,怎么不走了?” 谢长明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一声,负手往前迈的步子中途拐了个大弯:“我突然想起,我尚有事还需去一趟藏书阁,晚些再来找你们。” 脚步迈得飞快,转瞬不见踪影。 阿玄笑着收回视线,恭敬地引云霜继续往前走。 到了计荀所居住的寝殿,云霜还未进门,一眼就望到了坐在窗边煮茶烹水的计荀。他姿态闲适而慵懒,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似不管何时都带着温柔笑意。 他执了茶盏轻嗅其味,再淡淡抿一口。 指尖按在滚烫的杯身上,露出干净、且修理得整整齐齐的指甲。 听见脚步声,他抬眸看向云霜,未语人先笑。 阿玄在门口候着,待云霜进去了,便上前将大殿的门吱呀一声拉合上。 寝殿之内,一下就变暗了几分。 阳光从窗棂处泄入,在地上打出斑驳的光影。 计荀请他入座。 云霜道过谢之后,走到他对面,跪坐而下。 膝盖之下垫着松软的蒲团,并不会让人觉得疼痛。他将佩剑放于身侧,习惯性地正襟危坐,目光清亮,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反观计荀,懒懒散散坐在地上,蒲团被他垫坐在臀部底下,一脚盘着,一脚微曲着半撑在地上,手肘顺势靠在上头,托住自己的脑袋。 见了云霜如此规矩的坐姿,他撩起眼皮扫了一眼,垂眸的瞬间,唇角笑意加深。 在他眼中,规行矩步的云霜,总是很有趣。 计荀倒了一杯茶,推到云霜面前,请他品尝:“尝尝看吧,这是采制的新茶,今日才送过来,味道尚算过得去。” 橙黄的茶汤倒影着云霜的脸,他垂眸,在热气升腾之中,浅浅呷了一口。 计荀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沾染了一层水色的殷红薄唇之上,此时,见他放下茶盏,也顺势调转了视线,为自己也添了一杯。 “我差人给你送的药,可是用了?”计荀如寻常闲聊一般开口,“可觉得好些?” 云霜抿了抿唇,神色平静无波:“多谢道主费心,但飞蝠喷出的酸液无法逆转,我脸上的伤怕是好不了了。” 他也没说用了,还是没用,只是坦白的告诉计荀,不用再花时间去治愈他的伤口。 计荀听罢一笑,也没再继续往这个话题上打转。 他身后的木匣子里取出一本蓝色封皮的古籍,递给云霜:“我今日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初步了解一下,无极道的功法,而衍天道也是基于此功法而成。你大约也知道,无极道的功法很是复杂,寻常弟子只单学心法都要花上三年五载,中途倍感艰苦,弃舍而去的,大有人在。你能不能炼成,何时能炼成,全看你个人悟性。” 这本古籍正是的上册。 开篇就是在讲,在修炼之前,需要重新洗髓易骨,以最澄明的状态修习,功法初时修炼缓慢,后面却是日进千里。 “我有一问,还请道主解惑。”云霜扫了几页,眉峰微微蹙起来,“若炼衍天道,需洗髓易骨,我多年修习而来的一身修为岂不废掉了?” “多半是会消散。”计荀望着他,目光灼灼,“但我听说,你为半人半魂之体,如此,倒是有法子能替你将修为留存下来。” 云霜一怔。 他从来都是听旁人嬉笑他如何“与众不同”,还没有人似计荀这般,非但没有对他心生轻鄙,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值得研究的宝物似的。 在这世间,全灵体多半是剑魂、器魂之类,因吸食天地灵气,而修炼出人形的仙胎。 但再怎么有灵气,终究算不上真正的人。 通常会被修为高深的仙者收下,认其为主。 这些全灵体天然就地位底下,何况,云霜居然是半人半魂之体,简直闻所未闻,又再加他自小聪颖,不管修炼什么都比旁人要快。如此一来,少不得被人借着这个由头,成为了他人眼中之钉。 云霜犹记得,当时他刚被测探出自己是半人半魂之体时,执峰掌老严铁森以“留下他会让天剑峰蒙羞,受人诟病”的理由,向师尊提出,将他逐离师门。 若非师尊力排众议,将他留下,也就没有了今日这番光景。 他沉浸在往事之中,还在发怔,计荀已是对他展颜一笑,目光微动:“你道我为何会在年轻弟子中挑出人选,研习衍天道?正是因了洗髓易骨之事。” 那些功法高深之人,即便再垂涎衍天道,亦是怕一朝事败,自己再无法重回巅峰。 年轻弟子则会好些,因为他们赌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