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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游淼认得他是太医的侄儿,李延被接上断骨,登时两眼翻白,痛得全身抽搐。 “被打断的,谁下这么重的手?”少年问道。 李延喘着气,嘴巴被咬得满是鲜血,众人纷纷拍拍他的肩,说“好样的”。 游淼与抬头看他的李延对视,终于明白了——李延早在离开花刺宅时就已经被打断了双腿,一直生怕给自己添麻烦,便强忍着不吭声。 林洛阳拿着残缺的木板,过来当夹板给李延夹上,游淼抱着李延上马,让他坐在自己身后。李延不时回头看,问:“李治锋去救人了?” 游淼点头。 李延又说:“救你嫂子去了?” 游淼没敢说,唐氏不可能被救出来,与唐氏相比,他更希望李治锋能安然无恙归来。然而少年人们已焦急起来,纷纷开口询问。 “走啊!” “再不走就被发现了!” “还在等谁?” 游淼蹙眉喝道:“等你们的媳妇!” 一语出,所有人皆惊,安静片刻后又有一少年说:“带着她们,能跑远么?” 游淼猛地一回头,认出那少年是太子少傅的儿子,名唤徐如的,游淼便道:“跑不远,就连媳妇也不要了么?” 所有人都轻轻叹气,另一人出言道:“子谦,不是我们忘恩负义,若是被鞑子追上,也势必所有人性命不保。不若先自回去,再花钱来赎如何?反正鞑子扣押咱们为的也只是钱财布匹。” 游淼道:“只怕咱们这一走,她们就不会再活下去了。这年头,女子可都比男人刚烈得多了。”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极其不好看。 135、卷三 满江红 “闭嘴,游子谦。”李延低声道:“别这么说,大家都不容易。” 游淼说:“你们不要媳妇,我还得等我媳妇,等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贼老天要真开眼,一定能保佑咱们顺利回到江南。若要灭了咱们汉人,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回去也不过是等着亡国奴。” 这句话一出,似乎给了所有人一种无形中的鼓舞,余下的时间里再没有人交谈。风渐小了些,雪温柔地落了下来,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只怕将要接近天明了,游淼心急如焚却不形于色。 终于,呼啦啦雪响,一个女孩顺着山坡滑下,众人惊动,女孩哭着跑向马匹,一脸迷茫。 “飞霜!”平奚惊呼道。 “娘已经去了——!”那少女正是平奚新婚燕尔的妻子,大哭着抱住了平奚,少年们目露痛苦与悲伤,就在此刻又一个女孩滑下。 “二公主!”有人惊呼道。 被鞑靼人关押在石堡下的女子接二连三下坡,与众少年相拥,有别后重逢的恋人,也有姐弟,纷纷喜极而泣。而最后一个出现在坡顶的,却是长袍染血,提着一把铁剑的李治锋。李治锋微微喘息,不待游淼询问便开口道: “敌人的血。” 游淼:“杀了多少人?” 李治锋:“四十七人,天明时分就会事发,必须马上离开。” 众人:“……” 游淼:“走,快走吧。” 李治锋翻身上马,每名少年带一个女孩,二十二匹马跟随游淼,迅速没入了风雪之中。 “驾!驾!” 声音在雪地上远远传开,游淼知道现在已是争分夺秒的时刻,多跑得一时,所有人活命的机会便多了一分,唯一的希望就是,天不要亮。 雪停了,寒风暂止,这不是个好现象,比起挨冻,游淼更宁愿老天爷多下几天大雪,雪一下下来便会掩盖蹄印,让鞑靼人难以追踪。鹅毛大雪也会令追捕变得更困难。一行人都没有说话,心事重重地策马疾奔。 太阳升起来了,照得雪原一片金色,游淼粗略计算,自己等人已离开大安五十里。有人已经撑不住了,游淼却不让人休息,回头喊道:“快跑!不能休息!” 少年们在马背上昏昏欲睡,一旦冲出了险境,便是最容易让人松懈的时候,然而游淼却知道这时才是生死关头。晨起的鞑靼人一定发现了李治锋杀死的守卫,并追出了大安城,而李治锋……游淼忍不住侧头看他。 李治锋策马狂奔,数次与游淼李延骑着的战马并行,却总是一触即离。 “你还回大安去吗?”游淼喊道。 风刮了起来,呜呜地在两人耳畔吹。李治锋只是看了游淼一眼。 游淼:“李治锋——!” 李治锋:“什么?!” 游淼:“你怎么办?!” “蓝关!”队伍最前面的一名少年大喊道。 远处就是蓝关了,然而望山跑死马,奔到蓝关近前,至少还要两个时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跑了半天,日上中天,将雪地照得十分刺眼,诸人已将近十个时辰未吃过东西。 李治锋倏然硬生生地勒停马匹,战马狂嘶,被那巨力一扯,当即嘴角溢血。 众少年纷纷驻马,不明所以,遥望数丈外的李治锋。 李治锋抬头眺望天际,游淼跟着抬头,只听一声鹰鸣,两只鸟成为小黑点,在高空盘旋。 “鞑靼人的探鹰。”李治锋解下背后长弓,放下,接着又举起。 数人屏息,李治锋眯起眼,似在估测与鹰的距离,最后无奈摇头。 李延快不行了,游淼只得让数人就地休息片刻,少年们把李延抱下马来,李延折断的腿已因内部淤血而成了青紫色。 他策马缓缓前行,到游淼身前停下。二人马匹靠近,紧接着,游淼搂上李治锋的脖子,紧紧抱着他,两人动情相吻。过了很久很久,久得落在他们眉眼上的雪花都被彼此灼热的呼吸融化,化作水滴滚落下来,淋湿了他们的脸,李治锋才与游淼分开。 “你走吧。”李治锋说:“我替你守着蓝关,引开他们。” 游淼:“你别死。” 李治锋道:“不会,你放心,以后我给你写信。” 游淼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扼住他的喉咙,令他痛苦万分,却无法说出口。他深深呼吸数次,仍无法平静下来,浑身难受得直发抖。他设想过无数次与李治锋的别离,却从未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 雪又下了起来,细细密密铺天盖地,带着山川的叹息,拥抱了整个蓝关。 “上马。”游淼沙着嗓子吩咐。 少年们纷纷上马,游淼调转马头,朝蓝关的方向走出数步。忍不住再次回头,见李治锋单骑孤影,驻马雪中,静静地凝视着他。 千言万语,过往的回忆,欢喜的,悲伤的,四年,仿佛一生一世,都在那一瞥里。 游淼再次下马,朝李治锋走出三步,李治锋似有触动,然而游淼却双膝一屈,直挺挺地跪在了雪地里。 “大恩不言报,沙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