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缘起洛阳

    风尘仆仆的商队到达洛阳以后，便井井有条地散开了。近年来，商队的数量少了六成，而他们带来的商品的价钱却长了两倍。

    秦始皇嬴政与汉高祖刘邦在统一中国后，都曾将洛阳定为陪都。东汉光武帝刘秀登上帝位后，为防范西方戎狄等异族的入侵，便定都于洛阳。洛阳城东西长六里，南北长九里，俗称九六城。东汉以来，作为帝都的洛阳城日益繁荣，商业兴盛，正处于最辉煌灿烂的时代中。洛阳不仅是眼下全国最发达的商业城市，更是世界丝绸贸易的中心。有数以万计的外国人通过商路来到洛阳，追逐丝绸所带来的巨大利润。虽然近年来战事频繁，天下动荡，但处于统治中心的洛阳城还是繁华依旧，没有太多被扰乱的样子。

    走完艰辛的商路后，郝云变得结实了不少，连日来被风沙吹拂的脸上显出几分常人未有的英气。商队里的人都已各自寻找门路销售所带来的商品，要等到明年合适的季节时，他们才会再次聚在一起重新组队，将中原的物产带回去。郝云一时间找不到地方去，只好先跟着官婢姐姐来到乐府待命。不过，这样的日子越来越不好混了。因为这一天，他的官婢姐姐将在乐府迎接达官贵人的挑选，然后被送到他们的府上去担任乐女。若是离开了这么一位善良的女主人，郝云就得下岗待业了。

    郝云费了好大功夫才从人群中挤进了乐府的沁芳堂。这里，高官派来的管家们交头接耳地对名册上的女子们评头品足。郝云抢了一份名册来看，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女主人叫什么名字，她从来都只让他叫姐姐。

    名册上排在首位的名字，是一个名叫貂蝉的乐女。她名字后面的数字，是一个很难令人理解的天价。郝云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似乎在哪本书上看过，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年纪轻轻的他，总觉得自己像一个健忘的老人家，有很多事情都似乎有印象，却总是想不起原本是怎么一回事。

    大太阳慢慢移到天空的正中，女子们一个一个地被买下，只有那位排在首位的乐女无人问津。郝云转到后房，想找他的女主人问问，却被乐府的侍从拦下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婆婆过来带他进去。

    “您梳妆好了吗么？”婆婆朝房里问着。

    “好了。让云儿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令郝云略略放了放心。

    乍一看到她不带面纱的脸，郝云不禁感到眩晕般的窒息。她美得令人心惊，像暗夜中的明月一样刺眼，像黄沙中的月季一般震撼。你会后悔见过她，因为这辈子或许很难见到比她更美的女子，这真让人绝望。

    郝云睁大了眼睛瞪着她，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郝云扶住了门框，才能保证自己能够好好地站着。他呆住了，全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没事吧？”她走了过来，拉了拉郝云。

    “我……我没事……”郝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会结巴。

    “我看你不怎么正常。”

    “你就是貂蝉吧？”郝云觉得很奇怪，这么个问法似乎自己很久以前就认识这个名字一样。

    “是的，我的名字就是貂蝉。”貂蝉说话的时候，发出十分清晰的气流音，不觉意地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姐姐，你这些天的口味是不是变了许多？”郝云注意到桌子上摆的午餐都是一些貂蝉以前不喜欢吃的东西。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爱吃肉了，以前都不爱吃那么肥腻的东西。”貂蝉托着脑袋想了一想。

    “对了，有样东西送给你。”郝云一拍脑袋，在衣袋里摸索起来。

    “这是什么？”貂蝉接过一个圆圆的小物件。

    “我早上在东大街见到一个大秦来的商人，只花了六个铜钱就买了这个镜子。最好玩的是从正面看它是一面镜子，侧面看去里面就能看见一只猫。”郝云眉飞色舞地说着，一边将镜子上面的影像展示给貂蝉看。

    “挺有趣的东西呢！”貂蝉高兴起来，像个小孩子般把镜子拿在手里左看右看。

    站在门口的婆婆发出了一声咳嗽。

    乐府中规矩极多，郝云虽是个孩子，但呆在乐女房中过久也是不被允许的。婆婆初时见他们安安静静地说话，也不好说什么。这会子见郝云又是笑又是手舞足蹈，便忍不住出声提醒。

    貂蝉会意，马上收起了镜子，问郝云：“你真有心，姐姐给你点打点赏要吗？”

    郝云买镜送她，是兴之所至，意之所发，只是想谢谢这位一路上关照自己的好姐姐。听说她还有赏，不由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貂蝉嘻嘻一笑，伸出玉手在他头上敲了三下，大声呵斥：

    “你这小鬼头，还敢跟姐姐要东西！”

    说完，便挥挥手叫婆婆带郝云出去，转过身背着双手回里间去了。

    婆婆一面掐着郝云的耳朵拖他出去，一面不停地数落着：

    “你这小王八蛋真是胡搅蛮缠，居然连这么一个天仙般的姑娘也敢得罪，真是没娘养没爹教的，短命要死的小东西……”

    郝云虽被掐了出来，心里却暗自得意。刚才貂蝉一连串的动作暗示都记在他的心里，只要按着去做应该会有不错的赏赐呢。他边跑边大声回骂着那个婆婆，若不是她站在门口碍事，貂蝉姐姐也不用这样在暗地里才能把好东西送给自己。

    郝云刚跑回前厅，就听到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哗然。一位衣裳光鲜的管家正在把一堆明晃晃的银两堆在大桌子上，大喇喇地扯着嗓子喊着：

    “司徒、尚书令王大人送上纹银一万两！”

    原来，终于有人在貂蝉身上下了价钱。

    周围的人们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敢站出来竞价。没钱没权的只有眼红的份儿，有钱有权的自忖官职不够人家大，更是声儿也不敢支一个。虽说王允只是个文官，手中并无实权，却谁都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貂蝉就这样被王允买下来了。不过按乐府的规矩，新来的乐女要先接受礼仪教导，所以最快也得明天才能让人接走。

    郝云回到住处歇息，一夜无眠。直到三更鼓响，他才一跃而起，摸黑朝乐府的后门而去。

    夜，黑漆漆的。

    洛阳到底是帝都，此时仍有一队队守夜的士兵在街上走动。郝云刚走到后门，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谁？！”经过的士兵大喝着，挺着刀挥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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