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其他小说 - 圣女在线阅读 - 第十部分

第十部分

等一等,玉姑娘,老奴有事和你谈谈”

    此时,耶律重琰正埋在她的口,她急出了一身细汗,“是,长贵公公”他咬住了她的头,她疼的吸气,仍忍着痛说,“我马上就给你开门”,他保住她,狠狠在她口吻着,她焦急地用手推着他的头,少年的身体因渴望而不停地哆嗦,他压着声音说,“总有一天,我会被你害死”说完,紫影已经浮掠而起。玉垄烟也顾不得他还在不在屋内,连忙换了干净的衣衫,打开门让长贵进来。

    长贵走进门内,就给玉垄烟跪了下去,玉垄烟吓的一愣,连忙伸手去扶,“长贵公公,你这是做什么?”

    长贵并不起来,只是说:“奴才要拜托玉姑娘一件事玉姑娘答应了,奴才就起来”,长贵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奴才,玉垄烟听着别扭,“长贵公公不要这么客气,是什么事?我答应了就是,你起来说”

    “玉姑娘就答应做皇上的皇后吧”长贵说道,玉垄烟不说话了,手也收了回来,“长贵公公也知道了?”

    “皇上的心思,奴才怎么会不知道呢,皇上早存着此心,只是奸臣未除,皇上的抱负不得施展。如今皇上病着,在奴才看来却是心病居多,这病好还是不好,全在玉姑娘的身上,玉姑娘如果答应了皇上,皇上的病兴许早好了,奴才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从小皇上子就淡定,可心思细腻,奴才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对一个人上心过,玉姑娘如果伤了皇上的心,奴才可不敢想有什么后果……玉姑娘如果不答应奴才,可是对不起皇上的这份心啊,我想玉姑娘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玉垄烟没想想到长贵将她做不做皇后上升到了生死的高度,如果她不做这个皇后,头上顶着的将是不仁不义的罪孽,这让她一个弱质女子如何承受的起呢。

    “我答应就是,长贵公公快起来吧”这个决定已由不得她自己,而是命运已先于她做了抉择。

    长贵大喜,附身叩拜。玉垄烟忙把他扶起来,将长贵送走后,她急急地去揭开床幔,又跑到屏风后面去看,“二殿下,二殿下……”她低声而焦急地唤着他,若是在平时,她绝想不到在他对她这样无理之后,她还会这样心急如焚的希望他留下,希望他还在。而且明知道人若没走的话会对她做什么,她却仍希望他留在房间里。归结底,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人:玉无言,她的哥哥。四处找过之后,她怅然而失地呆呆站了一会儿。既然哥哥还有消息传给他,说明他应该没事,而耶律重琰虽顽劣,却不卑劣,他掌握着玉无言的消息,总会来找她的。这样想过之后,她心里才安定了几分。

    又站了一会儿,才打开早已封好的檀木箱,将木匣取出,一层层打开,展现在她眼前的紫玉镯已经失去了平日的光彩,呈浑浊不清的紫黑色,她指尖微颤地将它取出来,怜惜地轻轻摩挲。都是她不好,她不该弃它去不顾,如果她天天戴着它,看着它,或许它不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长贵曾说过的话在她耳边响起来,“如果紫玉镯出现任何差池,皇上恐怕也会遇到难以预料的劫难,反过来如果皇上遭遇不好之事,紫玉镯也会暗淡无光,直至自毁……”,难道它果然是通灵的,知道他现在遇到了难解灾难?直至自毁……她打了个寒颤,如果紫玉镯因浊气太重而自毁,那耶律重瑱怎会安在?看着暗淡混沌的玉镯,玉垄烟的泪慢慢淌下来,这只镯子怎么能让他看见呢,他知道这是他的命运环,而命运环正反应着他现在的状况,如果看到紫玉镯的这种样子,他会不会失去最后的信念和支撑。她的泪滴落在玉镯上,奇迹发生了,泪滴所经之处好像驱逐了重浊的黑气,紫玉镯慢慢回复曾经的光彩,玉垄烟的眼睛亮起来,她将紫玉镯戴在腕上,飞快地跑出门去。

    第二天玉珑烟去碧桃寺为耶律重瑱求了一串檀香珠,以前她也曾拜过佛,却从不曾为哪个男子求过什么,如今她跪在佛前,满心虔诚,只求让佛祖赐给耶律重瑱平安。昨晚她跑进他寝的时候犹在喘息不定,他张开眸平定的眸光落在她腕子上晶莹通透的紫玉镯上,然后她喘着气告诉他,她答应做他的皇后。听到她的答案后,他的脸上并未流露过多的表情,他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长长地睫毛掩去了所有的情绪。玉珑烟将脸贴在他的手心上,听他的呼吸慢慢均匀。

    不知是否应验了长贵的话,第二日耶律重瑱的神又比前一日好了许多。晚上他病后她第一次服侍他沐浴,轻柔的手指帮他褪去长衣,她惊讶地发现他背上那块指甲盖大小的胭脂痕竟缩小了近一半,虽然内心喜悦,但她仍旧疑惑,难道真的是她的方子起了作用么?还是老天终于发生了奇迹?她垂手站着,静静地看着他的侧颜,竟有些痴了。

    “玉珑烟”他轻声唤她,她方才醒悟自己正盯着他看,脸不觉红了,“皇上”

    “朕的檀香珠掉了,你帮朕看看落在哪儿了”

    她迟疑了一下,拎起衣角一声不响地走入水中,走到他身边时,她说,“刚刚还戴在手上的,我想替皇上摘下来,您只是不肯,一定是落在周围水中了”说着,她弯身想潜到水里去找,腰却被他抱住了,他的身子贴过来,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她只轻轻挣扎了一下,就顺了他的意,他的吻游走在她的肌肤上,少有的热烈。她的手触到他的手腕,那串她替他求的檀香珠还好好的戴在他腕上。知道他使了小小的把戏,心里却不曾有半点怨意,他能这样最好的证明了他的病已去了一半。他的手穿过她的衣服在水中进入她的身体,温热的泉水起了很好的润滑作用,他坚韧地抽动,引起她一阵细碎的呻吟。

    一大清早长贵的嘴角就挂着敛不住的笑意,今天天还只是蒙蒙亮的时候,他居然看到皇上一身白衣神清爽的从寝帐内走出来要去上早朝,他还特意吩咐,太监女在他回来前一律不得进入寝。长贵一面让执勤的小太监伺候皇上,一面挥手让寝帐前侍立的女太监退下去,没有他吩咐一律不得随意吵闹喧哗。他自然知道玉珑烟还在里面,皇上是怕吵了她的清睡。他们已绵连冷战数月,加上皇上大病,如今初愈,哪里禁得住少年轻狂。

    梦里依旧是他们的缠绵,他还病着,她怕他会耗了体力,可越是欲迎还拒就越是引来他持久的热情。张开眼,眼前已是一片明亮,身边已没了耶律重瑱的身影,她了尤带着他体温的床榻,轻轻扭过头,愣住了,耶律重琰坐在榻上,一双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猛地坐起来,下意识地缩到床角,锦被滑落,露出一丝不挂的曼妙胴体,她赶紧拉住了棉被,盖住自己的身体,脸上赤热起来,“你……你怎么在这儿?”耶律重琰的眸光火辣而冰冷,一直没有放开她,听到她惊慌的问话,他勾了勾唇角,眸里却没有半点笑意,“我是来恭喜皇后娘娘的,皇上今日早朝会宣布立你为后,即使万臣反对,他也会一意孤行,而除去了温廷言这一大患,再没有人能撼动他的意志,所以你注定已是我的皇嫂无疑,这样你高兴了吗,我的皇后娘娘?”

    “他去早朝了……”她的手指紧紧抓着被角,心头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少年的眸子却益加寒冷,“知道为什么别的大臣都反对么,因为你地位卑微,只是圣女出身,从古至今,很少有地位卑微的圣女能登上皇后宝座,而另一个更重要原因知道是什么吗,因为你曾是我的圣女,至少你曾用这具身体服侍过两个男人,而高高在上的皇后怎么可能是这样不贞的女子?”他的语气很低却很恶毒,玉珑烟面色微变,“我并不想做皇后,只是情势所迫……只要他高兴,只要他的病能好,我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因为他的病是我……”她一下子收了口,沉默了一会才说,“多谢二殿下提醒,不用二殿下说我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如果二殿下没有别的事能不能告诉我上次哥哥传来的消息再走?”,耶律重琰突然大笑起来,“你现在成了他的皇后居然还想着玉无言,而玉无言为你变成了那样你却还是留在他身边,他们两个到底谁在你心里更重一点,还是他们都是你的心头宝?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却还在挽留我……想在我身上打听另一个男人?”说着他的手伸向棉被,一拉,她的手死死地握住,少年咬牙,狂暴地将棉被掀在地上。他抓住了她的肩,“那我是什么?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他低下头咬住了她的口,玉珑烟流泪了,“二殿下,求求你不要这样……”

    可是少年已经癫狂,没有任何前戏,他进入了她干涩的甬道,她心里没有他,他就是要让她疼,让她流血,让她永远记得他给她的痛。玉珑烟咬着唇,可痛苦的呻吟仍旧破碎地从唇里逸出来。他抽身而出,血淋淋漓漓地从他抽出的地方流出来。

    “二殿下,我哥哥……”她的声音让绝然而去的身影转过脸来,眸光冷然如冰,他一字一句地说“玉无言患了严重的风寒,或者你再不去见他就永远也见不到了”说完,他走了。

    她身上是疼的,可远比不上心灵的痛,手指紧紧地抓住被角,眼眸里满是担忧,恨不能立即上翅膀飞到玉无言身边去。可是她走了耶律重瑱怎么办,他的病会不会好,他会不会死去?哥哥通医术,可是望龙山不同于别处,那里缺医少药的,但哥哥身上背着银针,他也会分辨各种野生药草,即使得了风寒他也会想办法治愈自己,而耶律重琰的话只不过是吓她而已,她心里略略安定了几分。

    她穿好衣衫走出去的时候,发现人们看她的眼光都变了,里的小丫头见了她,都伏身叩拜,嘴里喊着皇后娘娘,原来有些轻薄的小太监在她面前也变得恭谨有礼,耶律重瑱要册封她为皇后的事就像长了脚般瞬间传遍了皇内外,身份的突然转变没想到会带来这么大的变化,玉珑烟本想免去这些繁文缛节,但耶律重瑱却要坚持举行。

    当日,她第一次穿上鲜红雍容的锦服,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容,显得比往日要娇媚几分,她所经过的地方,大臣们一律拜服于地,口内喊着皇后娘娘,往日那些或轻佻,或惊艳或痴迷的眼光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全是一个个低伏的头颅,这些玉珑烟已不再惊讶,而唯一让她惊讶的是在她入座的时候,大殿里突然响起了婉转悠扬的凤求凰,她的心砰然一动,这时,远远的一袭白衣风华绝代的耶律重瑱向她走来,他从小太监手中接过镶嵌有九百九十九颗珍珠的凤冠,亲手帮她挽起长发,将华丽的凤冠戴在她的发顶,缠绵悱恻的乐声中,她抬起头来看他,他的那一双紫眸仍是淡淡的,却如水般温情,这时下边的大臣一同扣伏于地,大呼“恭祝皇上,皇后娘娘万福无疆”,万臣匍匐在地,声震朝堂,坐在高高的凤椅上,玉珑烟内心有种奇怪的感觉,而耶律重瑱的手伸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他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说,“众臣平身”,而她却感觉一种无形的威仪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宴席摆开,一身紫衣的耶律重琰走上前来,站定后他微微致意,便从长安手中取过了一只致的镂金匣子,托在手中,说道,“这是琰儿送给皇兄和皇嫂的礼物,礼轻情重,还望笑纳,琰儿祝皇兄皇嫂比翼齐飞,世世相守”说着,他带笑的眸光划过玉珑烟的脸颊,玉珑烟不自然地偏开头去。耶律重瑱微笑着道谢,长贵早过去收了礼物放入耶律重瑱手中,耶律重瑱将盒盖打开,名贵的镂金盒子里是心形玉瓶,玉瓶中淡绿的膏体正散发着幽幽清香。那种香气玉珑烟再熟悉不过,虽然换了更名贵的包装,但她知道那瓶子里明明就是廷秘制的“玉露”,玉珑烟的脸热起来,脸颊上浮起淡淡红晕。耶律重琰说,“我想这个皇兄应该是必不可缺的,所以特意赶制了一些,比里的还好用些”,说着,他用眼尾又扫了一眼玉珑烟。下面的大臣不知道煜王送了什么新奇玩意讨好皇上,都伸着脖子看,有的还猜测起来,虽然别人并不知道是什么,但听耶律重琰在那儿“侃侃而谈”说什么比里的还好用些,玉珑烟的脸更红了,却恰似那三月桃花,不胜娇媚。耶律重瑱却不动声色的让长贵将礼物收起来,言语中不流露任何情绪,“多谢煜王费心了”,耶律重琰哈哈一笑,眸光定在耶律重瑱腕上的檀香珠上,启唇道,“皇兄腕上的珠串很是特别”那檀香珠都是滚圆的,每一颗上都镂刻着一尊佛,用金银相杂的丝线串起,尾端打了一个如意结。耶律重瑱手紧握着玉珑烟的手指,看着她的眸光明明是含笑的,“前一阵朕病着,是皇后去寺里求的,这也是她亲手用金银丝串成的。”

    耶律重琰哦了一声,极有兴致,“真羡慕皇兄,有皇嫂这样一位贤良的皇后……”耶律重瑱接过话头,“煜王年岁也大了,也该是册立王妃的时候了”,玉珑烟点头,心想,如果他有了王妃,心思可能就不会太放在她身上了,她偏过头轻声问,“皇上有没有意中人选,煜王是皇上最宠爱的王弟,皇上也该为他的事心了”,哪知耶律重琰面一凉,“我的事不需皇兄费心了,我的王妃除非具备和皇嫂一样的人品……不过我想,像皇嫂这样的女子,恐怕天下独一无二?”,玉珑烟微窘地别开头曲,耶律重瑱并不恼,只是温淡地说,“这样的事急不得,天下人有哪个不是独一无二,但想法却不总是一成不变”,煜王但笑不语,停了一会儿将话锋转开,却是对着玉珑烟说的,“最近雨水勤,每到雨天口的伤口总是疼得厉害,我不如皇兄,身边没个人心疼,不是人常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皇嫂能不能也替琰儿求一串这样的檀香佛珠,或许戴上它痛会减轻一些呢”

    玉珑烟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伤是为他才落下的,但以她的身份为他去寺里求香又是不合适的,她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好在耶律重瑱替她解了围,“就答应煜王吧,他是幼弟,自然朕更疼他一些,你去就如朕去,顺便也可以替煜王求一求姻缘”玉珑烟并没有去碧桃寺为耶律重琰求香,在她看来他只是小孩子心而已,事情过去了,他也就忘了,况且除非他来找她,否则他们在内并没有太多机会见面。而自那次封后大典之后,耶律重琰再也没有出现他不来,就代表没有玉无言的消息,而没消息对于现在的玉珑烟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这说明玉无言平安无事。

    对于天圣王朝来说,这次新封的玉皇后应该是有史以来最为低调的皇后了,她拒绝去原皇后的寝凤仪入住,而素来清简的皇上特意请皇城最有名的匠人,要将原来的凤仪改成四面环水,绿竹掩映的青芜苑,玉皇后仍婉言劝皇上不要修。她的这些作为倒让原来一片反对的臣子们刮目相看。然而她的不饰张扬反而迎得皇上愈加的宠爱,这位少年天子原本就子清淡,在人前很少表露悲喜,但这位玉皇后却是特例,当他在看她的时候,人们只得在心内感叹,原来越是浅淡的人,当真正爱上一个人时却是比任何人都浓烈。

    御书房内灯影幽幽,一身白衣的耶律重瑱端坐在檀木案前,微低着头,神思肃静地翻阅奏折。灯光将他一抹青色的侧影投在墙上,清雅端凝。一袭绿衣的玉珑烟跪坐在案侧,她也微垂着头,手指在轻轻地研墨,乌黑的发丝从耳畔重落,在灯影中轻轻地飘悬。这些日子,她常常在御书房陪他到深夜,或是为他研墨,或只是静静坐在身旁,他们之间有时并没有一句言语,但好像言语已经不是那么重要,有时候他累了,抬起头便会看到她,两人只是一笑,却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墨研的差不多了,只需再搁上几粒朱砂就好了,她轻轻地挑起眼帘,耶律重瑱的侧颜落入她的视线,手指不觉有些滞顿,慢慢停了,目光变得幽幽,神思也飞的远了,这样的一个场景,好像原来也曾发生在她和玉无言之间,而耶律重瑱凝然肃静的侧脸和他竟有几分神似,而已经放下的心又不知不觉地揪了起来,哥哥的病到现在不知怎么样了,他如果知道她已经找到了九龙玺却仍迟迟地拖延离期,会不会对她寒心?

    一双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指,他手中的笔已经搁在了架上,最后一张奏折被他放在右手边高高堆起的折子上。

    “在想什么?”他问。

    她抬起眸,嫣然而笑,“我在想皇上什么时候批完折子,你身子刚好,每天却这样劳累”

    他看着她的眼睛,“这些天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虽然你静静坐在我的身边,可是我却总感觉你心神不宁”

    玉珑烟唇边的笑容僵了一下,“皇上不要多想,我现在的心思就是想让皇上早点好起来”

    “好起来之后呢……”他唇角掠过苦涩的笑意,“你会不会离开?”

    玉珑烟怔了,这一点也不像她所认识的皇上,“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她的手指被他抓紧了,紧的有点反常,“你……会离开朕吗?”,玉珑烟的手指被他抓得有点疼,她的另一只手覆上他,“皇上是怎么了?我……怎么会离开呢?”

    耶律重瑱的手指这才松开,脸上也恢复了自然地神色,“玉珑烟,你相信会通过一个人的字爱上一个人吗?”,玉珑烟点头,眼角有淡淡的轻风,“我相信”,她想起了初见玉无言的字,飘逸若仙,从那一刻起她始知什么叫字如其人,有时候她甚至会想起她是先爱上他的人呢,还是先爱上他的字?耶律重瑱说,“陪朕写几个字吧”,说着女已将宣纸铺定,玉珑烟执笔,轻舒凤尾,“浊沙万里蔽昆仑,风暗卷云浑。丈夫当世,纵歌横辔,匹马出玉门……”,耶律重镇站在她身后,眼尾含情,紫眸中有别样情绪。她的字,字字隽秀飘逸,婉转婀娜如有仙气,这笔体每个字都和自己的笔法皆然不同,然而细看来,却好像她的每个字都是从他自己的字里化出来的……他走过去,手从她背后伸出来盖在她的手上,两个人一起落笔,“谁言关外多离苦……”这些新的字体将他们的特色杂糅,好像一刚一柔两种字体紧紧契合,水交融,终于合二为一。幽幽灯影中,他们认真地书写着那阕彼此最喜欢的诗词,两个身影浑然天成地偎依在一起,面孔同样的美丽凝注,身边的女都屏住了呼吸,害怕呼吸稍稍重些就会破坏掉眼前的美好,她们凝注着那对身影,呆了。

    “皇上,时候不早了,娘娘也该是歇息的时候了”长贵躬着身打破了房内的寂静。耶律重瑱笑道,“又是他,总是不合时宜的”玉珑烟说,“长贵公公也是为皇上好”,说着伸手从丫头手中接过外袍替他披上,耶律重瑱迈过门槛,玉珑烟刚要出去,却被长贵一拜,“娘娘放心,奴才会小心伺候皇上安歇”,玉珑烟起先愣一愣,但很快会过意来,脸上一热。自耶律重瑱身子稍稍复员后,就是她留在内侍寝,长贵到底是年岁长一些的太监,这个从小他看到大子淡然的少年天子,如今心里眼里都是玉珑烟,由她侍寝,长贵不用想也知皇上恐难自持,他怕他旧疾未愈又为此劳神,于是婉言提醒玉珑烟先与皇上分房而居。玉珑烟如此聪明怎会不明白,而耶律重瑱已经皱眉转过头来,“长贵……”,玉珑烟上前飘然而拜,“臣妾恭送皇上”,耶律重瑱只得罢了,看一眼长贵,自行离去。

    耶律重瑱走入寝脚步稍稍一滞,慢慢转头环顾四壁,自那次他吩咐长贵将玉珑烟的字帖都烧了,壁上一直空空如也,而现在那些字迹隽秀的字帖又挂了回来,他一张张看过去,其实每一张在别人眼里都是一样的,可是与他不同,他还记得它们每一张原来所在的位置,他慢慢浏览完每一幅字帖的,失而复得的滋味在心内百转千回,就这样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身后的太监女也不敢多花,然后他偏头,“长贵,你好大的胆子。”长贵将拂尘交给旁边的小太监,拂衣跪倒,“是奴才自作主张没经皇上同意,请皇上发落,奴才真是狗胆包天。”耶律重瑱轻轻嗯了一声,“念你是初犯,朕就不追究了,如有下次,双罪归一,小顺子,去通知内务府,把长贵这个月的俸银罚了”,小顺子答应了是字出去了,长贵叩头谢恩,“奴才谢过皇上,”长贵身后的小太监面面相视,明明被皇上罚了俸禄,但看长贵公公的每亩却似含着笑意,耶律重瑱去过枕边放着的镶金嵌银的玉如意,对长贵说,“朕素来不喜欢这些多余的点缀,这个玉如意你取了打发给旁人吧。”长贵擦净双手,恭敬的接过来,一边让皇上早点安歇,一边同众人一同悄悄退出去了。跟在他后面的两给小太监眼睛里满是羡慕之意,皇上这哪里是罚,分明是变相的赏赐,这锭玉如意,比起长贵公公一月俸银,简直天上地下,没法比了。

    夏日午后,德年殿前的竹林寂寂,隐隐约约有绵渺的琴声从竹林中传出来,那琴声悠扬婉转,缠绵悱恻,听者都不禁驻足,而细听之下,却发现琴声原来是两股,一柔一刚,刚柔并济,如一锋一凰抵死缠绵,玉珑烟没想到这支曲子只有在两个人和弹时才能达到极致,琴音便如心音,他不用看他,便知道他的心意,而他也并不看他,两个人的心意却在琴声中达到了水交融。

    这是传来拍张声,令琴音戛然而止,耶律重琰一身紫衣,长身而立,含笑赞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样的音律真是天作之合。”耶律重瑱看了玉珑烟一眼,笑道,“煜王过誉了。”耶律重瑱这才拱手,“小王参见皇兄皇嫂,”说完,含笑而立,玉珑烟则微诧地看了他一眼,耶律重瑱问,“煜王怎么回来这儿?”耶律重琰回道,“臣弟有一事要面奏皇兄,不巧并未见到,信步走来,到德年殿前时突然听到有天籁之音丛林中传出来,不觉就走进来了,”耶律重瑱点头,“煜王有什么事要与朕商量?”

    耶律重琰说,“温廷言一案善后事宜一告一段落,负责此事的李成将军可谓负责之致,听说此案牵连的人员有熟人被遗漏,现躲入望龙山中,李成将军已带人封了此山,并发下号令,一旦见到案犯,当即斩之,”他说的不紧不慢,好像在叙述一件完全与他无关的事,而他的话音一落,玉珑烟的面色已变。

    耶律重瑱换来长随,“立即快马去望龙山,见到李成后传我的旨意,温廷言一案就此了结,若有漏网之人可不比追究。”看长随走远,他转头对耶律重琰说,“温廷言罪有应得,而其余人灯发配充军,现在想来朕当时过于严格了,若真有逃脱之人,也是天意,就随他去吧。”

    耶律重琰说道,“皇兄说的极是,那些人虽有罪在身,但罪不至死,李成将军追究到底虽是好事,但毕竟杀戮太重,如今皇兄也这样想,那臣弟就放心了,但愿长随能及时赶到,避免一场血腥杀戮,琰就此退下了。”他稍一致意,转身走入竹林。

    耶律重琰的最后一句话又让玉珑烟的提起来,眼前仿佛浮现出玉无言倒在官兵屠刀下的惨景,他的心如火焚,惶惶然就站了起来,耶律重瑱转头,她克制住声线颤抖,“皇上,前几天群殴去寺里喂煜王久了一串沉香珠,方才竟忘了给他,煜王现在还没走运,我给他送过去。。。。。”其实他不必自己去送,他可以叫丫头或者小太监送过去,其实心思在的人也能看出他神情的异样,而他只是专注看着他,他已经等不及他点头答应,就已经转身追过去了。

    纤细幽深的小径中传出他急切的唤声,“煜王陛下,请留步。”耶律重琰缓缓转过身,“皇后娘娘?”他的眉微微挑起,“不知皇后娘娘找小王有什么事?”玉珑烟急喘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难道是皇嫂突发慈心,替我求了和皇兄一样的檀香珠?”他又问。

    玉珑烟微垂下头,“二殿下方才说的话是真的吗,我哥哥。。。。。”他语音忽然哽咽,“我哥哥他会不会有危险?”抬起头时,他的眸里已经含了泪水,耶律重琰沉默了一会儿,从袖里抽出一封信递到他的手里,声线也放低一些,“他暂时不会有危险,这是他的信,你自己看。”说完,他转身走了,玉珑烟紧紧捏着那封信,喜极而泣,心内不辩愁喜,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信封上,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开信,一一看去。

    薄薄的信纸飘落在她脚边,泪痕未干,人却怔怔的,玉无言明天就要离开望龙山,望龙山已成危险之地不能久留,况且他已有许之远之口得知他早看到了九龙玺,不由心念聚会,他只会在等他一日,她若不去,恐怕今生再难相见。

    风掠过他的纱衣,淡淡的琴声传来,凤求凰的音律,不再神情宛转,却一调比一调哀伤,这样的音律,听者和弹着都会伤入骨髓,她转脸向身后望去,竹影重重,曲径幽幽,不见他的身影,而他何以作此哀调,这样的哀婉,又有谁能够承载,他转身回走,每走一步,调子便更哀一分,他的心弦堪堪欲折,而这时音律忽然狂风暴雨般纷乱起来,心哀到极致时却又被打到乱入飞絮,他的脚步沉得不能再多走一步,这是,耳边“迸”的一声,琴弦断了。

    “长贵公公”小顺子勾着腰,对站在寝前的长贵低声叫道,长贵转身看了他一眼,就像他走过去,在他转身的间隙,一道浅绿色的身影已经悄悄溜进了寝,耶律重琰再看到他的时候讶然地叫了一声玉珑烟,她莞尔一笑,坐在他身边,执起他的手指,细心地帮他上药,她的手是被崩断的琴弦刺伤的,他看到她的时候他的脸妖娆凄美,手指的血正一颗颗滴在断线上,宛如娇艳艳的石榴花。

    “疼吗?”他偏头问,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想不到你也这样调皮,若是让长贵知道你在朕的寝里,朕想不出他会有什么反应”,话音刚落,就听到长贵轻轻咳了一声,“谁还在和皇上说话,时候不早了,皇上也该歇息了”,玉珑烟忙用手指捂住嘴,耶律重瑱不禁笑了,“没人和朕说话,朕已经睡下了,你们也都去歇着吧。”

    寝里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檀香的香气轻轻缭绕,他静静地躺着,而她睡在他的身边。

    他说,“有时候,真想象词里面写得那样“丈夫当世,纵歌横壁,匹马出玉门”,想自由自在地畅游在山水之间,身边陪伴着所爱的人,如果真能这样的话,朕宁可不要这个皇位。”

    玉珑烟仰起头,看着他的侧脸,“可是皇上并不是一个人,皇上是万民的皇上,而天圣朝的子民是离不开皇上的。”耶律重瑱轻轻叹了口气,玉珑烟的手落在他的腰腹间,他抓住了他的手,将她揽进怀里,只是紧紧地抱着。

    第二日早朝,李成正禀温廷言遗案处置情况,长贵执着拂尘凑近几步,耶律重瑱偏头轻声问,“什么事?”乖觉的李成也暂止了话音,长贵弯腰走进,压着声音说,“皇后娘娘去了皇上的御书房”,耶律重瑱之说,“他总习惯亲自替朕打扫御书房,随他去吧。”长贵欲言又止地退下去了。耶律重瑱示意李成继续。

    玉珑烟坐在檀木案前,取下架上的毛笔,蘸砚中昨日的残墨,点在白色的织锦上,很快锦上便显出龙飞凤舞的字迹,他打开旁边的盒盖,取出玉玺,压印在字迹尾端,轻轻将墨迹吹干,小心折叠放入锦带中,他走出去的时候,御书房的一切都已被她细细擦拭过,任何物品还都在昨日耶律重瑱用过的位置,那个盛放玉玺的合资仍旧严丝合缝地盖着,只是里面已经没有了那玫九龙玺。

    长贵第二次往前挪了几步,耶律重瑱轻轻皱眉,长贵不等皇上发话,就躬身走过来,压着的声音有些缠,“皇上,皇后娘娘出了。。。。。”耶律重瑱的手指轻轻收拢,“不必大惊小怪,许是去碧桃寺上香了,她尚欠煜王一串檀香珠,”李成仍在继续他的上奏,皇上端坐在龙椅上,他的神情和平时无异,只是李成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坐在哪里的只是皇上的身,而皇上的魂魄早已不知去向了。

    青芜苑已经落成,幽眇清雁雅,而她并未搬入,却仍坚持留在原来做圣女时的寝房中,他也并不强迫,从寝房里出来的时候,她以换了一身装束,一身略微肥胖的蓝色衫袍,头上压着的一顶黑色纱帽,他又成了里那个长着洗白面色的小太监小顺子,出的时候,她取出了袖中的锦囊,里面是皇上的手谕,着内太监小顺子出办差,看到那隐隐透着龙气的字体,守卫门的侍卫都纷纷跪下,放玉珑烟出。

    外他并不熟悉,也不知在哪里可以雇到脚力,正心焦的时候,一个面生的男子,不知从哪里出来,将一匹白马的缰绳塞进她手里就跑的不知去向,他来不及细想纵身上马,飞马奔向望龙山。

    他攀上了望龙崖,他一袭白袍背身而立,当分拂起时,他甚至有点害怕他会失足落下崖去,决绝的惭愧和痛楚此时已被见到玉无言时心头巨大的喜悦所掩盖,他稍稍安定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急声地唤道,“哥哥。。。。哥哥。。。。我们离开这儿吧,以后哦再也不要回来了。。。。。”

    “不,我会继续留在这里。”那背影冷冷回应。

    玉珑烟一楞,“哥哥。。。。。”

    他慢慢转过身,那侧脸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让她的心轻轻一荡,可是他的手指移了上去,一张薄薄的面皮随风卷入了崖下,他看到了易容下的另一张脸,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哥哥,她是第一次看他穿白袍,确实在她最不希望见到他的时候,再看到他的瞬间,他浑身的血都冷了。

    “一直都是你?”七年足以让一个人改变,所以即使怀疑,他也把原因归咎于时间,难道变了的只有他吗?还有他自己,也已不再是从前的玉珑烟,可是他没有想到真正的原因足以让他对自己的信任完全颠覆。

    “一直都是我。”耶律重琰残酷地回答,他的眼眸一滞不曾离开过她的脸,她看着他,嘴唇在不停地抖,泪水充盈了整个眼眶,他无情地沉默,坚挺的鼻梁在颊上投下莫测的影。

    风穿行而过,他的身后传来衣衫猎猎的声响,好像预料到什么,他转过头,看到另一个白衣男子走上崖顶,看到相对而立的两个人,他停下了脚步,联和的眸光静静扫过他们的脸庞。

    “皇上。。。。。”她轻声地下意识地唤道。

    而耶律重琰的嘴角却斜斜地掠过一丝冷笑,“你终于来了。”话音刚落,他身后已经掠过无数伏兵,绵延一直到山下,而跟随而至的是无数的羽林军流水般涌上来,长随紧紧护在耶律重瑱身后,而其余的羽林军于耶律重琰的伏兵形成对峙之势,气氛一触即发。

    “长随,你还是跟来了,”耶律重瑱对身后长随说道,“叫所有人退到山下,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擅动。”

    “皇上”长随面色微变。

    耶律重瑱又说,“朕现在还是皇上”,长随无奈,只得示意所有羽林军退到山下去,耶律重瑱看向玉珑烟,“原来你是来找煜王,朕明白了。。。。。”

    “皇上,我。。。。”

    耶律重瑱苦涩一笑,“朕不怪你,在认识你之前,朕总以为人生了无意趣,人只不过行尸走一般活着,而认识你之后,朕始知原来人生还有欢乐,有留恋,还有莫名的悸动。。。。。为了留你在朕身边,朕真的已经倾尽心力。。。。。。”他从袖中取出一柄致的匕首,“还记得这个吗?现在该是还给你的时候了,”他用手指握着刀尖,刀柄对着他。

    玉珑烟的心一动,他怎么会不记得?原来他真的在他手中,他曾想用它行刺他,却无果而终,这柄匕首是玉无言送她的,刀柄上刻着玉无言的名字,是他珍视的物品,他走过去,手指轻轻抓住刀柄,可是他没有松手,而是向里一送,锋利的匕首深深刺进了他的口,玉珑烟犹自握着刀柄,温热的体从他手指间流过,他浑身颤栗,他一直那么镇定自若,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这样,他眼睁睁看着那柄匕首刺进他的心脏,而他的手是握在刀柄上的,有什么比这个对她来说跟残忍?

    “皇上。。。。。”他的眼中全是惊恐,而他的眸中却又极淡极淡的笑意,像紫色花朵慢慢的散开,在倒下的瞬间,他轻声说,“没有了你,生活已了无意趣,生和死又有什么不同。。。。。”

    耶律重琰脸色已变,可是他没有移动步子,她的身体一僵硬的像一尊铜像。

    “皇上,皇上。。。。。。”玉珑烟的手指沾满了鲜血,她撕心裂肺的叫着他,情绪已经癫狂,长随轻轻地推开了他,他抱起了耶律重瑱,冷冷地说,“皇上为了娘娘几乎耗尽心力,是娘娘辜负了皇上,如今皇上已去,长随以不愿意在苟活于世,”说完,长随的身形已经斜掠向悬崖。

    “长随。。。。”玉珑烟徒劳地伸出手去,可是长随连同耶律重瑱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玉珑烟飞奔过去,如扑火的飞蛾,一滞顶顶站立在耶律重琰身子飞掠而起在半空中拢住玉珑烟的身子,落地,玉珑烟死命地推开他,“放开,放开我!”在他想再一次跳下悬崖的时候,耶律重琰伸出两只轻轻点在他的口,他的身子软软地倒进了他的怀里。

    第103章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只是不愿意张开眼,脑海里残存着无数关于耶律重瑱的记忆片段,一遍遍回放,在脑海里反复重演。

    初见他的时候,她的一支舞就换来了他以命运环——紫玉镯相赠,她从不知道她的字已经先于她的人诱惑了他,让少年的内心种下了一颗痴情的种子,如果她知道她就不会费尽心思再去猜测他的心意,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一再走色诱这步险棋,那晚她端着放了千日香的菊花茶打着耶律重琰的旗号接近他,而他的态度让她匪夷所思,既温和又冷淡,欲拒还迎,他就是以这样敛淡和高贵神秘的姿态走入她的视野,哪怕他心里早已情深种,他却仍要以他的方式来对待她,不会对她完全的表露心意,永远的若即若离,让她如履钢丝,需要不断猜测他的心意,所有她从未读懂过他敛淡表情下的深情,她不会知道在他第一次轻啜那杯菊花茶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那里面含有剧毒千日香,可是她给的他仍旧含笑地喝下,即使知道留下她他的身边就会危机四伏,可是他仍不放弃让生命获得存在的唯一意义……忘不了当她手持匕首刺入他膛时,他眸中淡淡的笑意,他说,“没有了你,生活已了无意义,生和死又有什么不同……”

    泪流下了她的眼角,柔软的丝帕替她轻轻拭去了泪水,一个轻柔的声音说道,“娘娘,您醒了?”,那个声音是如意的。

    “娘娘,喝点粥吧,您已经昏睡两天了,皇上都急死了。”琉璃从丫头手中端过粥来轻声劝慰。她没有张眼,泪水一滴滴落在枕上。

    “皇上。”女们纷纷跪下,耶律重琰一身紫衣走进皇后寝,他的打扮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身份已变。盛宸八年,耶律重瑱让位于幼弟耶律重琰,听说瑱帝看破红尘,归隐于山林,琰帝于盛宸八年登基,改国号天祺。关于瑱帝禅让,外界有无数版本,其一便是耶律重琰篡位夺权,并掠夺了其兄的皇后,又一说皇后红颜祸水,煜王因美色而造反……虽各种传言不一而足,但自琰帝继位以来继续推行仁政,平定外乱,安定人心,百姓安居乐业,各种对他不利的传闻慢慢式微。

    耶律重琰取过琉璃手中的碗,说:“我来。”,琉璃忙闪到一旁,耶律重琰坐在榻上,轻声说,“玉姐姐,喝点粥吧。”他以前是尊贵的王爷,现在是万人之上的皇上。琉璃、如意还从没听过他用这样柔和的调子说话,也从不曾见过他这种谦卑的姿态。玉垄烟仍旧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那些女们都害怕令皇上尴尬,将头悄悄扭向一边。耶律重琰将碗递给旁边的女,伸出手指帮她去抹眼角的泪水,手指刚触到她的面颊,玉垄烟却将身子扭过去,只给了他一个后背,他的手指落空了。英俊的脸庞滑过一丝落寞。

    这时几个御膳房太监将一张长条桌案抬进来,桌上是琳琅满目的美食,碟碟盏盏,好像把整个御膳房都搬来了,耶律重琰亲自拿着白瓷碟就像以前玉垄烟侍候他一样帮她布菜,又亲自端到她眼前,低三下四地求道,“吃几口就好,是我特意叫御膳房做的,都是你爱吃的。”玉垄烟只是背身而卧,一动都不曾动。如意轻轻拉了一下琉璃的袖子,悄声说,“这可怎么办?”琉璃叹了口气,“谁知道呢,他一个皇上这样低三下四的也够瞧了,可是什么都比不过玉姑娘的心头想。”

    不管那耶律重琰如何软磨硬泡,玉垄烟皆是毫不理睬,最后他手持着碟子,低着头呆了片刻,太监女皆以为他恼了,却不想他仍一副轻柔的口气,“你……想不想见玉无言?”起初一片静默,玉垄烟身子收紧了却没有动,过了一会儿,她才扭过了头,颊上泪痕未干,双眸却是清冷的,“我哥哥在哪儿?”

    “我会带你去见他,在见他之前,你先要吃饭,好好的吃饭。”耶律重琰回答。

    他走在前,她走在后,穿行在有高高穹顶的迷,迷的道路上布满大理石雕像,皆是同一个赤身的美丽女子,这仿佛是梦中的情境,只是她曾真实地来过这里。在那片平静而广袤的水域,停着一只画舫,上面侍立着无数美丽的女子,而玉无言就躺在画舫内舱的床榻上,一身白衣,清雅脱尘,就像睡着了,只是他的面颊如同象牙一样苍白。玉垄烟的手指轻轻抚在他的脸上,看到他的时候,她的心竟没有惊喜,没有沉痛,甚至没有过多激烈的情感,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的心竟奇异般地平静下来。她只是轻抚着他,轻轻地叫着“哥哥”。

    第十部分在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