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耽美小说 - 掌门何时能升天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成竹地戏弄着自己天性单纯的师父,竟不知道师父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师父……”

    掌门说:“除煞鬼是假,找通天梯也是假,你……骗我来取诛心草,是吗?古往今来几百年,只有我一人曾踏过无心崖,此事,非我不可。”

    叶暠宣微微皱着眉,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确实是打探到消息,说能过无心崖取来诛心草的,只有蕴霁山掌门一人的修为可行。

    于是他设局把师父骗到这里,本想着师父向来疼他,哪怕知道被他骗了,也生气不了两个时辰,他撒撒娇,师父总会帮他取来的。

    掌门沉默地看着悬崖对岸的大雾,那里遮着人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叶暠宣叹了一声:“都被师父看穿了。”

    掌门说:“你从小到大,每次说谎都要捻手指,后来当皇子每天谎话说太多,才拿着折扇遮掩,傻子都该看出来了。”

    事到如今,叶暠宣只好以退为进地撒娇:“都是徒儿的错,师父生气,我们便不取了,这就回蕴霁山,我给您买烤鸭去。”

    掌门说:“通天梯可是真的?”

    叶暠宣以为师父又像平日里那样嘴硬心软了,便一本正经地捻着扇子说:“真的徒儿也不让您去,徒儿刚要了师父的身子,您不能就这样抛下徒儿飞升去吧。”

    掌门说:“你回去吧,为师升仙去了。”

    说着,他也不等叶暠宣再巧舌如簧,御剑而起,冲进了浓雾之中。

    二十年前,他也来过一回,

    好巧不巧,那一次,他也是为了给叶朝洵取诛心草。

    掌门穿过浓雾,落在了一片长满奇花异草的深谷中,山中石像闷闷地笑了一声:“又来?”

    掌门大步踩着花草往里走:“本座今天不采花,有别的事要做。”

    石像嘿嘿一声:“不是那凡人的诛心草用光了?”

    掌门面无表情:“他用光了,关我何事?”

    石像说:“别嘛别嘛,你来都来了,不带两棵回去,对得起还守在外面望眼欲穿的那位小公子吗,诶,他长得真像你前夫。”

    掌门捂着耳朵不听。

    石像说:“美人儿,美人儿你哪儿去,诛心草都长在这里呢,你别走啊。”

    掌门停下脚步,烦躁地说:“老子不要!你叭叭叭叭叭个屁,二十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我没那么贱。”

    石像说:“那你来干什么?”

    掌门深吸一口气:“来你这儿躲躲。”

    他实在没脸再见叶暠宣,也不想再见任何人。

    白骨乡深处灵气充沛,无心崖也没有凡人过得来,他就想安静地待会儿,要是他够有耐心,可以待到叶朝洵和叶暠宣都老死,他再回蕴霁山。

    石像说:“他没走。”

    掌门躺在花里闭着眼睛:“你别吵。”

    石像说:“外面那小公子,就是你当年在这里生下的……”

    掌门怒吼:“闭嘴!”

    石像闭上了嘴:“无妨,无妨。”

    掌门闭目养神。

    二十年前,他在这里生下了叶朝洵的孩子,一个人把孩子养到咿呀学语,才穿过风雪,穿过长秦关,奔波回到了蕴霁山。

    那个本不该出现的孩子折损了他大半修为,在蕴霁山整整十年闭门不出,功法也大不如前了。

    若不是……若不是被那个小混账拿苦肉计扯进白骨乡里,他这辈子,都不会想要再回到这个难堪又悲苦的地方。

    石像说:“你真不要诛心草了?”

    掌门说:“嗯,不要。”

    石像说:“叶朝洵身体里,可是封印着白骨乡的钥匙,若是他现在死了,这里的煞鬼都要倾巢而出,长秦关那点兵马,都不够塞牙缝的。”

    掌门平静地说:“天下兴亡,关我屁事。当年我不顾一切从你这里换诛心草,是因为……因为我爱的那个人,他快要死了。”

    叶朝洵需要诛心草治病,他便来取了。

    取一株诛心草,就要从心口里生生剜出一块肉来,若不是他修行百年早已在即将飞升成仙的边缘,凡人在此,不等拿到,便丧命了。

    无心崖不许凡人度过也是因此,白骨乡的石像不喜欢看见死人,所以不许凡人过来。

    若非如此,叶朝洵大可带着死囚和禁军前来,或利诱,或威逼,或使献忠,一夜就能薅秃了花海,让白骨乡真真正正变成尸横遍野的白骨堆积之处。

    掌门不记得那时候有多痛了,他一块一块剜着自己的心,叶朝洵却在浓雾之外,一点都看不见他的疼。

    石像原本只想让他拿走五株,可他不愿,来此一回,他恨不得把自己皮肉筋骨尽数剜去,换他挚爱的人长命百岁,一世安康。

    十块心头肉,他胸膛都要挖空了,森森白骨支棱着,他躺在自己的血泊里握着诛心草,欢喜地笑着。

    高高在上的石像却意味深长地摇摇头,为断崖外等候的人升起两座石碑,一座刻着“江山”,一座刻着“云”。

    叶朝洵只能从白骨乡里带走一样东西,诛心草,或者云掌门。

    只能选一样。

    隔着大雾,掌门没有看到叶朝洵是否犹豫了,也没有看到那双总是冷冰冰的眼睛里,有没有过一点不舍和挣扎。

    他还没有爬起来,手中的一把诛心草便不翼而飞,石像高高在上地说:“他走了。”

    两年后,他才知道,叶朝洵是皇帝。

    皇帝失踪了数月才重回京城,身体十分康健,后宫新纳了几个美人,有位格外受宠的贵人,已经怀了龙胎。

    人间流转着宫中的秘闻,说哪位皇子格外受宠,又说陛下昨夜宠幸了谁。

    除了在白骨乡的血泊里等着心脏长好,又独自生下了一个孩子的云掌门,世上再无人知道,长秦关外漫天大雪里,有一树沉烟雪梅,曾经开的很好。

    再无人知道了。

    掌门躺在早已不见血渍的花海里,平静地说:“都是旧事了。”

    石像闷闷地笑:“你不心疼叶朝洵死,也不担心煞鬼攻破长秦关?到那时候,可就真的是生灵涂炭了,修仙之人,不该心怀天下苍生吗,你这个样子,怪不得一直没法飞升。”

    掌门说:“若是心怀苍生就可飞升,那该飞升的不是我,是外面杵着的那傻子。他做皇子的这些年,四处奔波不辞劳苦,政治水患,划分麦田,更改税赋,重查民间冤案,把京中世家大族得罪了个光,要不是有蕴霁山还有点本事,他早被刺客们捅成筛子了。”

    石像说:“你听上去很自豪。”

    掌门沉默了一会儿,说:“到底是我养大的。”

    石像小心翼翼地问:“那诛心草您还是来两根吧……”

    掌门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好像二十年前的痛还在那里未曾散去一般,他嘴角轻轻动了动,说:“等我拿到了,你是不是还要让叶暠宣选一遍,要诛心草还是要我。”

    石像嘿嘿一笑。

    掌门平静地说:“我告诉过他了,此行,我不与他同归。”

    石像愣了一下:“那您……”

    掌门看着自己的胸口,仙人之躯恢复得很快,二十年过去,胸膛上连点疤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