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言情小说 - 病树与烂柯人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1

    是不真切,真正揭开了,被咬得一身痕迹。

    现在她便如愿以偿。

    上铺悠悠一声,博士师姐付芸念问她,“对象?”

    倪芝戳手机卡的针,戳到自己手指里,因为钝没有见血,只是凹陷了,钝钝地木然地疼。

    “加个前吧。”

    第78章 长白山

    每个南方城市都是座不夜城, 尤其是深圳这样的地方。

    夜半三更昏亮的天际,闷热躁动, 蚊虫起舞。除了这些, 露台一样的阳台,生锈的栏杆, 探头即可眩晕的高楼,楼下隐隐的大排档声音,都是南方特有的。

    旁边放半杯凉白开, 一根烟能抽到地老天荒。

    “你看起来很有故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倪芝活成了另外一个陈烟桥,人人看她不是眼神探究便是言语感慨。

    倪芝手微颤着,刚倚着栏杆点燃了一支烟,便听见后面有脚步声。

    她没动弹, 她习惯了这样半夜两人各在阳台一隅抽烟互不打扰的日子。

    李副院长的学生里有个师弟, 于斯柏, 常敲代码敲到半夜,熬不住了便抽烟解乏。倪芝冷漠,于斯柏识趣, 除了第一回 碰见打过一个不冷不热的招呼,这些日子两人在阳台碰上了都互不做声响。一贯是等于斯柏抽完烟走, 倪芝当他不存在。

    今晚于斯柏走时候, 倪芝叫住他,“你的长白山,哪儿买的?”

    深圳这边她找不着长白山, 倪芝让钱媛给她寄,钱媛问东问西,寄过一回倪芝便不想再麻烦她了。

    于斯柏疑心听错了,缓了几秒,便答得简洁痛快。

    他想起来那第一天阳台上碰见她,大约是两三个月前了。于斯柏一贯日夜颠倒作息,白天时候将烟盒随手哪个角落,找不见踪影,光去阳台上透口气。阳台上已经站了个人,新来几个月都沉默不语的倪芝,对于倪芝换导师沸沸扬扬的传言,他们多少有所耳闻,但她实在闷,没人去自讨没趣。

    于斯柏象征性打了个招呼,她点头。

    果然他再搭话,倪芝的眼神已经透着厌恶了。于斯柏犹豫再三,无奈地指了指她搁栏杆上的烟盒,“你是不是拿了我的烟?”

    倪芝一言不发地扔回给他,第二天买了包烟放在客厅里于斯柏原本放烟盒的地方,只不过她买不着长白山。

    此事过去许久,倪芝和所有人又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直到今晚,倪芝主动问话。

    于斯柏以为她有聊天意愿,“你看起来……”

    倪芝替他说了下半句堵他,“挺冷漠。”

    那头儿于斯柏打火机点燃又一支,他摇头,“挺有故事的。”

    又是这句话,倪芝听得耳朵起茧。

    “别误会,”于斯柏友善地笑了笑,“学社会学的,观察人是第一要义。”

    都这么久了,倪芝知道此人识趣。

    “说说看。”

    于斯柏说,“你最近才开始抽烟,以前没碰见过你。看你姿势不是新手,是碰见了什么事情,重新开始抽烟了吧?”

    倪芝肯定他,“嗯。”

    于斯柏继续说,“你不熬夜,你们房间的灯准时熄灭,但你每天都夜半出来在阳台上呆个把小时。我猜你不是失眠,你是中途醒了。困扰你的事情带有一定恐惧感,会把你从睡梦中唤醒。”

    这回倪芝不说话了,于斯柏掂量一下她态度,憋不住,“你这杯水,不是用来喝的吧?每天半夜你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装一杯水,可它来时候什么样,走时候还是什么样。”

    于斯柏说的没错。

    倪芝这个毛病,是几个月前染上的。倪母的电话,从一天一个,小心翼翼地问倪芝在深圳平安顺利否,变成两天一个,后来一周一个。

    不知不觉已经半年过去了。

    刚分手时候长吁口气,直到又至512汶川公祭日过后,倪芝便开始夜夜噩梦。他们实习那栋写字楼里,一整栋都是高新技术开发公司。倪芝跟着博士师姐付芸念去其他楼层办事,那家工作室说做了个地震的VR,请她们试试效果。

    倪芝当晚就陷入了地震的梦境,是大楼崩塌,她顷刻陷入瓦砾废墟中。陈烟桥在远处看着来不及了,等他扑跪在她身旁时候,只拉住她鲜血淋漓的手,满脸痛不欲生。

    醒来倪芝晃上铺博士师姐的床,说地震了。

    付芸念翻个身,迷迷糊糊看她一眼,“做噩梦了吧?”

    倪芝扶着墙,仍然有种天旋地转感,让她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她福至心灵去倒了杯水,透明的玻璃杯里就半杯水,气泡停下来,她还是眩晕。

    看见客厅有包烟,随手就拿了,救命稻草似地边咳边抽。

    等平复下来,倪芝想起来梦境中陈烟桥的神情,竟然有种报复性地快感。是不是只有她罹难了,才能看见陈烟桥这样的深情、悔恨、肝肠寸断,才能刻骨铭心到和他过去相提并论。半年了,除了之前打了个不痛不痒的电话说等他回来,这人从她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没想到这样的执念竟然上了瘾,每天半夜就算不是地震的噩梦,也是莫名的心梗感。

    被于斯柏一语道破,倪芝不自觉地把放栏杆平台上的玻璃杯拿起来,这个习惯她从陈烟桥那儿继承来,原来这般可笑。

    于斯柏意犹未尽,他剖析完了,“所以,你遇到什么事,到底为什么换导师?”

    倪芝想了想,“你是哈尔滨人吧,他们几个都爱约着吃烧烤,你反倒不住那个卧室不去活动,我猜你换过卧室跟他们发生过口角。你生活习惯糙,公共区域里烟盒打火机都能随便乱放,但你居住地方又整齐,我猜你又后悔了,和南方人住不来。”

    于斯柏嘴角抽了抽,“行了我不问了,那你观察倒是细,我以为你根本不看我们。”

    倪芝开口,“社会学,观察人是第一要义。”

    于斯柏笑了笑,“是,那再送你一个忠告,到广东了别猛吃海鲜,你纹身发红起疹子,忌忌口吧。”

    倪芝点头,“正好回答你的问题,你说的阴影是地震,我这个纹身就是掩盖地震中的伤疤。那天玩了个VR,唤醒了我的记忆,每晚惊醒都是地震,这杯水便是留着看地面究竟晃不晃。”

    于斯柏道谢,“满足了我的好奇心。”

    如果非要暴露伤口,人往往会选择说一道浅的伤疤去掩盖深的。陈烟桥当初就是这般,所以总让她感觉他的过去是个无底洞,每揭开一层下面都还有流着脓的包。

    倪芝先离开阳台,说了句,“不是人人都值得观察。”

    更不值得她当救世主。

    于斯柏倒是提醒了她,她腿上的纹身起红疹了。

    南方的夏天热,但架不住蚊虫叮咬。倪芝本来不愿意穿短裤,这段时间她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