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耽美小说 - 岁岁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不需要缝合,消了毒包扎好,打了一针破伤风。夜班大夫是位热心的阿姨,边处理边絮絮地埋怨:“怎么这么不注意,多漂亮的小手儿,留疤了可怎么办!前几天不能碰水啊,隔两天过来换纱布。”换作往日,秦笛一定会弯起明亮的眼眸道谢,可今天他的失魂落魄都结在苍白的脸颊和嘴唇,比地上的霜雪还要失色。祁松言紧紧随在他身侧,替他进退应对,“谢谢大夫,我肯定看住,麻烦您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红铜色的峨眉月钩出一角暗诡。祁松言用家里取出来的长羽绒服把秦笛裹了个严实,秦笛不说话,只抬头看那弧月,看了一会儿才沉默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瓶速效救心丸倒了一粒压在舌头底下。

    祁松言揽过他,遁入楼脚的阴影里,隔着羽绒服把他牢牢抱在怀中。

    “简单说说,让我心里有个数。”

    秦笛双手在他心口缩成拳,又被祁松言捋得平展,他努力吞掉多余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叙说:“我爸去家里了,我们三个都动了手,我把他赶走了,我妈也走了,不知道去哪了,伤是我自己刀划的…没有了。”

    祁松言心里一阵发紧,满肚子脏话不知往哪倾倒,他重重呼了一口气,摸了摸秦笛的头发。“是不是还没吃饭?”

    秦笛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晃晃悠悠,始终也没掉下来。

    祁松言不敢再去吻他的眼睛,牵起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到门口的时候,祁松言才告诉秦笛自己爸妈也在家。秦笛当即想扭头就走,可他实在无处可去,只能硬着头皮进了门。他的面容在玄关灯下大白的时候,祁松言的爸妈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却依然热情地招呼:“快进来,儿子给人拿拖鞋。”

    秦笛把被泥水糊了边的鞋换掉,脱了祁松言的羽绒服抱在手里,朝祁松言的爸妈微微鞠了一躬:“叔叔阿姨好。”

    “你好,小松说你还没吃饭,今天也没准备什么,都是些家常菜,刚才小松吃到一半就急匆匆跑出去,我又热了一下,你俩一起吃点儿吧。”

    “谢谢阿姨。”秦笛望向把羽绒服接过去的祁松言,道了谢却并没有坐,等祁松言把衣服放回卧室出来,才和他一同入座。

    平日落落大方的秦笛缩在餐桌前,连筷子也拿不好。祁松言抬头对爸妈说:“要不你们去歇着,我们自己吃。”

    祁爸靠在椅背上,斟了一杯茶,“不急,你吃你的,我们和…”

    “我叫秦笛。”

    “我们和小秦同学随便聊聊。”

    祁松言皱起眉心,想要再说点儿什么,却感觉到秦笛在餐桌下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膝盖。

    祁松言妈妈接话道:“对,你平时也太少带同学啊朋友啊来家里。秦笛啊,你这手怎么受伤了呀?打架了吗?”

    秦笛低头看看虚虚扶着饭碗的左手,轻声回答:“不小心划的,刚祁…松言陪我去医院处理了。”

    “啊,小松说你家里出了点问题,现在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没事儿了,谢谢叔叔。”

    祁松言给他夹了两口菜,他也惯性地点头道谢,浑身拉满戒备。

    祁爸给秦笛也倒了一盏茶,祁妈把杯子推过去顺势问道:“秦笛爸爸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家住哪个小区啊?”

    祁松言抬头望向刻意不识时务的父母,可没人在意他的焦躁,只有坐在他身边的秦笛再次按住他的膝盖,吃掉祁松言给他夹的那口菜,放下筷子。被这么不客气地盘问过,他反倒丢开了刚进屋时的无措,不带一点情绪地望向桌对面的两位:“父母都是普通打工的,今天闹了点儿矛盾,我又意外受了点儿伤,因为和祁松言是朋友,所以请他帮个忙。不知道您们在家,抱歉这么晚前来打扰,饭吃好了,谢谢关照,我这就回去了。”

    他一番话不卑不亢,反而让两个做长辈的有些尴尬,勉强牵动起嘴角,对看一眼,祁松言妈妈起身拉住了秦笛的手肘:“那就别走了,谁家还没个矛盾了,大人的事儿让大人自己解决,明天不是还有一天考试呢么,你今晚上就和小松一起住吧。”

    秦笛适时停住了往外退去的脚步,从善如流地再次向他们鞠躬致谢。祁松言插着缝隙,打断了交谈,把他领进卧室,又出来捡了碗筷,顺便偷偷从厨房抱了些吃的回房间。

    他进来的时候,秦笛正坐在飘窗上出神,越过夜幕中的河,遥望对岸的灯火。祁松言坐过去,可秦笛没有看他,声音缥缈地问:“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坐在这儿,望对岸吗?”

    祁松言放下想要拥抱他的手臂,捡了一只抱枕拢在怀里,“嗯,几乎每一次。可惜楼层不够高,不然其实是可以望得见你家的。”

    “可是祁妙,我没有家了。刚才我大姨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我妈跑去她那儿了,哭闹了好一阵。最后说,要和我爸离婚。”

    “那你,打算跟着妈妈?”

    秦笛很轻地笑了,眼波中浮动起夜的灰蓝。“十岁以前,他们吵架说要离婚我都记不清有多少次。每次都把我放在墙角,逼问我要跟着谁。可十岁那年又突然谁都不要我。我那时候太害怕了,几乎每个晚上都要跑去门口,看看我妈的鞋还在不在。后来我看电视知道了,她不可以不要我,这是法律规定的,从那开始我才能踏实地睡整觉。今天,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但如果他们离婚,甚至不需要讨论我的抚养权,因为我已经十八岁了。”

    祁松言看着他的侧脸,柔和里包裹着陈年的孤独,一字一句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但祁松言宁愿他哭,他闹,他发脾气,像他那双难以启齿的父母,肆意迸裂情绪,坚强隐忍的那个人怎么说也不应该是他,这难道不是很荒谬的事吗?大人有大人的悲哀与无助,可一个孩子能承受的又可以有多少。他们往往擅长随自己心愿丢弃或禁锢,只因为认定子女是他们作为创造者的恩赐,权力足以大到可以摆布其一生。他又想起刚才饭桌上自己的父母,转而问道:“你觉得我爸妈怎么样?”

    秦笛垂下睫毛,又掀起,诚实地回复:“瞧不起人又好面子。”

    “对不起。”

    “我这个评价也很难听,没什么对不起。”

    “这就是我家。他们偶尔出现,在想要履行义务的时候,用粉饰出来的这些和睦把我们三个都答对满意。他们从来不当着我的面吵架,也给予我经济上的满足。我不知道他们的目标到底是挣多少钱,但我也没法大言不惭地说那只是他们的人生目标而不是我的,毕竟我躺在他俩的成就堆上生存。从前我对家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但你来我家做饭的那天,我突然觉得,这是我想要的家。有好朋友玩玩闹闹,有一个喜欢的人一起享受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