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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那些修士来杀气腾腾地诛杀他,但现在看来,相重镜反倒像是杀人成狂的恶鬼。 有弟子身上并没有太多三毒,身体传来一阵痛苦后很快恢复清明,接着便瞧见和他同行的长老和前辈皆变成了那狰狞不成人形的恶兽。 那弟子呆了半天,恐惧地看向催动阵法的相重镜。 相重镜并不在乎他的眼神,冷眼看着他惨叫一声,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相重镜并没有将阵法全部催发,在三毒秘境彻底关闭前,他将小龙招来,轻柔地抱在怀里,柔声道:“出去吧。” 顾从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却知道这是相重镜第一次露出这么奇怪的神情。 像是如释重负的解脱,又像是痛彻心扉的难过,最后全都化在一个温柔的?容里。 小龙茫然地问:“去哪里?” “离开这秘境。”相重镜轻轻盘膝坐在原地,在一片恶兽咆哮声中淡然至极地道,“九州之大,??何处都能去。” 顾从絮欣喜地看着他:“您也和我一同去吗?” 相重镜似乎闷笑了一声,接着轻轻一咳,唇角溢出一丝血痕来,他喃喃道:“我不能去啊。” 在小龙记事起,相重镜就时不时吐血,他已经习惯了,勾着尾巴去擦相重镜唇角的血,一边脆生生道:“那我也不去,我要和主人永远在一起。” 相重镜?了起来,抚摸着顾从絮的脑袋,却只是道。 “去吧从絮,去看看世间。” 顾从絮:“我不……” 话还没说完,相重镜就轻轻倒在了地上,他像是疲惫多年终于能解脱,眉目间皆是宁静柔和。 相重镜红衣铺在地上,仿佛血染似的,他眸子越来越涣散,声音也越来越低。 “走啊。” 顾从絮忙去看他。 相重镜道:“走。” “别被困在这里。” 别像我一样,永不得自由。 说完最后一句话,相重镜抚摸着小龙脑袋的手轻轻一垂,眸子阖上,生机断绝。 顾从絮趴在他身上,乍一失去了舒服的抚摸,有些疑惑地游下去,将脑袋往相重镜逐渐冰冷的手腕上顶。 “主人?” 没有人回应他。 顾从絮心中越来越恐慌,他不住地将自己的脑袋往相重镜已经彻底冰冷的掌心上撞——寻常相重镜在看书不搭理小龙时,顾从絮就是用这种法子来撞他掌心的书,妄图来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这是这一次,?论他如何折腾,相重镜已经不会再看他一眼了。 顾从絮缠在相重镜身上许久,感觉到他身上的冰冷终于后知后觉。 他的主人……死了。 死? 真龙的本能告知他“死”并不是个好词,他呆呆盘在相重镜身边,半晌才终于发出孩子似的哭声。 还是幼龙的顾从絮根本不会掩饰情绪,直接放声大哭,浑身发抖不住地将脑袋往相重镜掌心撞。 相重镜神魂俱散,逐渐在周遭三毒的吞噬下点点消散。 顾从絮看着那奇怪的东西在拽自己主人的神魂,还有水珠的双眸瞬间变得赤红,冲上前将主人身边不住朝他身上去探的三毒直接吞噬,眼泪簌簌滑落下来。 他不知要如何去挽回主人那逐渐消散的神魂,在原地转圈许久才哆嗦着将身体盘成一个圈,把相重镜的身体围在最中央。 好像这样,他主人的神魂就能永远困在他的圈里,怎么都散不了。 但令顾从絮绝望的是,那神魂消散的速度依然没有停止。 顾从絮终于知晓恐惧和惊慌到底是什么感觉了,他叼着自己的尾巴拼命落泪,幽火从一旁飞过来想要跟着去拢相重镜的神魂,却根本无济于事。 顾从絮盯着那幽火的火种,突然像是找到了什么绝好的法子,黯淡如死灰的眸子倏地一亮,毫不犹豫地将爪子插入逆鳞处,死死一用力划破强悍的肉身,硬生生将一块龙骨挖了出来。 龙血和龙鳞散落了一地。 顾从絮就这样笨拙地将龙骨一块块剜出,将相重镜破碎的神魂护在最中央,避免?彻底消散。 龙骨中有残留破碎的真龙神魂,保证相重镜神魂不灭。 龙血将一旁本该熄灭的灯直接燃亮,只是很快就因三毒而缓慢熄灭。 顾从絮奄奄一息,身体盘成一个圈将龙骨护在中央,痛苦地一声声喘息。 他痛得神智昏沉,盯着面前逐渐熄灭的灯,迷迷瞪瞪地想:“主人喜欢灯。” 主人喜欢灯,不能让灯灭。 他呆呆地伸出爪子妄图将灯再次点亮,但还未触碰到烛台时,火焰倏地燃烧最后的龙血,直接熄灭。 三毒秘境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相重镜像是一抹幽魂似的怔然听着黑暗中一声比一声虚弱的喘息声,踉跄着跪下来想要拥抱顾从絮,手指一探却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眼前白光一闪,相重镜突然间换了个地方,周围亮着两簇幽火。 这是定魂棺。 相重镜的身体被安置在定魂棺中,这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顾从絮甚至已经化成了人形,小小的少年盘膝坐在未盖棺盖的定魂棺里,像是主人还活着时那样朝着主人喋喋不休。 三毒秘境里没什么有趣的事,顾从絮颠三倒四地将之前的事说了几遍,终于没话了的时候才委屈地蜷缩在相重镜身边,喃喃道:“主人为何不理我,是我话太多了吗?” 相重镜想?话并不多,我很喜欢,但神智却被困在那具尸身中?法动弹,只能感觉到身边的顾从絮说着说着,将脸埋在他艳红的袖子中,肩膀微微动了动,许久后才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泣。 “我害怕。” “我不想去外面,我也不想看世间。” “主人不就是我的世间吗?” 相重镜听着少年顾从絮带着哭音的呢喃,像是被万箭穿心似的,疼得他发抖。 顾从絮每次三毒秘境大开时都会将一块龙骨送出去,不知到底送出去了多少块,真龙也从最初的青涩多话变成寡言少语的冷淡性子,那被他当做慰藉的定魂棺也被阖上了棺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