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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果一开始我就没去南安念书,没离开过婉君,这一切就都从根断了,后面什么都不会发生,我不会错过你的成长,婉君也不会......絮果!我知道!我太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样的性子!我不敢奢求什么,只是想好好和你道歉,真的是爸爸错了......” 桑絮看他边哭边说,声音时高昂,时低落,情绪完全像是个不受控的孩童,却偏配了一张苍老的脸的怪异模样,不由往后撤开半步。 桑儒见状,立即伸手抓住桑絮肩膀,与她直面大声呼问:“絮果,我知道错了,爸爸错了,你原谅爸爸好不好?” 他眼底泛出血色,满是悔恨,却带着要吃人的情绪,桑絮被他捏得很疼,手臂的骨头一阵阵发麻。 这哪里是悔过求饶,更像是威逼强迫,像是失心疯一样。 女佣听见吼声,从房间跑出来见到这一幕大声疾呼着“桑先生,松手”,无济于事。 桑絮咬着牙不退不让,没有挣扎。她疼到泛泪,依然强忍着与桑儒对峙:“你不该和我道歉,也不用求我原谅。在这件事上,你唯一该求的,该认错的,只是对我妈。你应该去她坟前跪着,看她能不能跟你托梦,说她原谅你。” “我不会去!”听桑絮提及张婉君,桑儒的手就像是碰了火一样立即松开桑絮的肩膀,甚至惶恐地闪避着退了两步。但他整个人依然是暴躁难安的,连说话声都如同之前震耳欲聋,“你以为我没有过吗?我跪着求她了,我求了很久,求得爸都心软了,可是婉君呢?她为什么还是那样冷冰冰地从我身边走过去!她连看都不愿意看我!她还要嫁给别人!她误会我和丁怡了,我怎么可能爱丁怡呢?只有我爱她啊!我只爱婉君啊!可婉君为什么不愿意听我解释!为什么!” 这是桑絮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如此歇斯底里的桑儒,他像是在疯了一样不停嘶吼,自言自语。 女佣趁机拉开她,低声询问她,可桑儒声音太大了,桑絮什么都听不清楚。 “你和你妈妈一样,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我已经知道错了啊!”桑儒终于回了神,他胸口大动作地起伏喘气,面容激动地看向桑絮。 “什么叫你求她很久,求得爸都心软了,她误会你和丁怡了?原来妈妈生前,什么都知道是吗?”桑絮木着神经看桑儒疯魔,眼泪却无知觉地掉出眼眶。 “婉君,不,婉君不该知道的,如果她不知道那些,她就不会病,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桑儒愤懑和怨怼的情绪散了,他突然变成了个孩子,在桑絮面前大声、无助的哭了起来。 “哦,原来妈妈的病也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别人才会笑话她,看不起她,整天在背后骂她是脑子有病,骂她精神病,都是因为你。” 桑絮笑了,笑得眼泪止不住。 原来骑士,才是恶魔。 “桑儒,你知道吗?我妈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车祸,那个开车的人不是所谓的一无所知的醉汉,他是周长柏的司机,是去给周长柏顶罪的。这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你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日夜安睡在罪魁祸首的枕边。你抛弃我,逃避现实,这些我都不怨你。可是你说爱?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说爱,也不配爱我妈妈,更不配做我的爸爸。我宁愿我爸和我妈一起死了,就死在那场人为的车祸里。” 在来南安的头两年,桑絮无时无刻不在想象,想象她冷静第说出真相的那一刻,想象桑儒的无法接受,震惊,悔恨,痛苦,内疚,追悔莫及......她一直在等,等桑儒知道真相,知道他自己是多么愚蠢和软弱,他的女儿有多么地看不起他。 可这一刻真的到来了,桑絮突然觉得,也就不过如此。 真相大白后,这个人依然是她爸爸,血缘改变不了,童年的幸福回忆也不能抹杀,即使他真的真的就是这么烂的一个人。 桑絮转身上楼,留下原处仿若静止的桑儒。 在关上卧室门的前一秒,楼下突然迸发痛彻心魂的哭泣呐喊。 桑絮眼中的泪还在淌,她已经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他真的痛了,可她畅快了吗? 这一切,都太没意思了。 27 在桑絮少时的记忆中,桑儒是比同学们的爸爸都更高大帅气的父亲,他温柔地爱着张婉君,有求必应地宠溺女儿,坚定地守护他们的小家。在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里,桑絮以为世界上没有桑儒不能解决的难题,也不可能出现比他更好的人。 同学们都喜欢在童话故事里把国王想象成爸爸,但桑絮觉得,英勇忠诚的骑士才更像桑儒。 后来怎么就变了呢?明明在张婉君病情愈加严重的时候,或许突然某一天她就不记得他们是谁的时候,桑儒也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 可是张婉君没有来得及给桑儒更严峻的考验,她突然地去世了,桑儒便紧跟其后地变了。他日日酗酒,逼得桑絮满手创可贴在那学做饭,桑絮偶尔会觉得,没有了妻子,桑儒就什么都不顾了,他连她也不想要了。 桑絮没有生气,更不会怨恨,她只知道,不管是失去妻子的父亲,还是失去妈妈的女儿,这个家,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撑。 那一两个月,朝晖里的人都看得出来,突然长大的桑絮远比她的父亲坚强。 好在没耗太久,桑儒就重新振奋了精神,虽然是用离开景春的决绝方式与痛苦告别。 早慧的桑絮看得明白,可她不敢去问,也不能去问。爸爸慢慢走出中年丧妻的阴影,她是替他开心的。而且,那个时候还有余暗在她身边,她的失落孤独全都被余暗小心细致地呵护了,她还有什么不满呢。 但人生总是比预想的坎坷离奇。 余暗为了她害死了邹昊,桑儒多了个比她还大两岁的女儿,失踪三年的寂听突然出现,告诉她丁怡或许是害死张婉君的元凶。 生活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乱成一摊,无数的琐碎的记忆碎片忽然变成了没头没尾的荆棘,刺进她的皮肤里,盘踞在她身上。 “絮果。”桑儒从沙发上站起身,唤醒了愣站在楼梯拐角的桑絮。 他应该是在主宅熬了一宿,西服外套散着扣,衬衫和西裤印载不少褶皱,后梳的发向两边塌乱,发根和一夜苍老许多的脸泛出同等的油光。 十足的憔悴,让桑絮想起了张婉君刚离世的那些日子。 可这次是为了谁呢? 桑絮垂下眼,眸中的嘲讽褪不掉。 “有事吗?”桑絮从他身后走过,坐到窗边的高凳上。 桑儒转过身看她,嘴唇微动却未出声,周遭尽是掩在沉默下的局促。 女佣端来牛奶,摆在桑絮手边单桌上。 桑絮自顾自捧着杯子小口喝,不看桑儒,也不想其他。 “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牛奶杯见了底,桑儒琢磨着开口。 “哦。”桑絮起身,带着空杯子走去厨房。 女佣在蒸箱里给她温了饭,桑絮端出来放在流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