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言情小说 - 力荐河山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0

    多,只有一侧的灯火还照亮她的脸。

    第120章 探病

    方拭非吸了口气, 往暗处挪了一点, 将自己埋在桌案的阴影下。

    鞋子还被橘色豆火照着, 黑色的鞋面上已经结出了一层白霜。

    外间的声音小了些, 人似乎都被遣散了。但顾登恒应该还在。

    方拭非抬起手,抹了把自己的脸。

    她身边的人似乎都不长久。

    来来往往, 生生死死。

    最早离开她的是父母, 然后是各种萍水相逢的朋友。

    所谓萍水相逢,也是患过难、救过命、称过肝胆相照的交情。她以为那些朋友,情同手足,可最终他们的告辞, 只寥寥于一句话。甚至有些连句再会也没有,就各奔东西了。

    人的感情该说深说浅?时间过去,她也快要忘记。唯一不变的,就是她始终还在奔波。

    前后共有十余年,她身边只有一个杜陵。

    可杜陵亦不能陪她长久,他死了。

    如今顾琰也出事。

    是剑锋太冷冽,还是高处不胜寒?他们手中的武器,究竟要指何方?

    卢戈阳有句话说得对, 自己不对他说真话。

    有秘密的人,最要学会的就是说谎。

    她不仅欺人,还要自欺。

    方拭非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人的剪影。他们面容模糊, 渐行渐远。

    风流云散,一别入雨。

    “三生命孤昔,万里路酸。”方拭非问, “这是我的天命吗?”

    杜陵说:“不是。这是你的身份。”

    这是她的身份。

    方拭非头靠在小臂上,热泪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

    只是忽然觉得难受,那情绪一泛起,有如山崩地裂汹涌而来。

    过了不知多久,房间的门又被推开。一道身影朝她小步靠近。最后在她跟前停了下来,

    对方沉沉叹了口气。

    “这是有耗子在太医院偷吃东西呢?还是有人在偷哭啊?”顾登恒抓着方拭非的手往外拉,一碰到便惊得松开手。

    “你……”

    屋里比外边暖和不上多少,方拭非坐的地方更是远离炭盆。湿衣服上盖着的一件外袍,反而将热气隔绝在外。

    她手腕上的布料一阵冰凉,分不清是水还是霜。

    顾登恒赶紧扯下她身上的外袍,果然衣服都冻住了。一摸她的脸,同样是冷得没有温度。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叫他来接你回去。”顾登恒看见了地上的瓷碗,“光喝药没有用,回去多休息。”

    方拭非摇头。

    “那朕喊两个内侍送你回去。你家里总有人照顾着吧?”顾登恒说,“先赶紧回去换身衣服。顾侍郎刚刚醒了一会儿,太医说他……暂时无碍。可是现在不能吹风也不能见人,你留在这儿也见不到他。”

    门外又悄然走来一人,声音忐忑传来:“陛下,顾侍郎问起方御史。”

    方拭非抬了下头。

    “你现在这样子,就别去见了他。叫他担心,还是先看好自己吧。”顾登恒对方拭非说完,又转头道:“去告诉顾侍郎,方御史为救他入水,现在先回去休息。”

    “是。”

    顾登恒拉着方拭非起来,望她打起精神:“方拭非,这次多亏了你。你回去吧。”

    方拭非嘴唇微张。

    她想说不是的。

    不是多亏了她,而是对方多半,是因为自己。

    顾登恒招来两名内侍,让他二人帮忙送方拭非回家。

    方拭非寒冬跳水,还撑了两三个时辰才换衣服,虽然平日身体康健,依旧壮烈地病倒了。

    她这一病,连门也出不了。家中又没有小厮或朋友,无人替她去台院告假。

    点卯不至,又无人来报平安,台院同僚已经听闻昨夜宫中发生的变故,所以并未苛责,只是有些担忧。

    御史中丞本想来这边打听一下方拭非的情况,才发现她并未派人过来说明,便特意遣了人去她家中看看。

    方拭非的院落不算大,可也绝对算不上小。她躺在后院的屋子里睡觉,而台院官员在最前边的地方拍门大喊。

    “有人在吗?!”

    方拭非迷糊中睁开眼。

    “有人在吗?!”

    她又闭上了眼睛。

    门庭冷落,车马稀疏。那官员万万没想到方拭非的宅子会简陋至此。

    难道连个帮忙做事的奴仆都请不起?

    官员喊了两句,未得到应答,就先回去了。

    台院早上来了次,中午派人又来了次,晚上再派人来了次。都没有回应。

    这一天下来,众人不免更为担心。

    他们怕方拭非悄无声息地病死在宅中,急忙去找了在城中巡逻的金吾卫,叫他们翻墙进去找人。这才在屋里看见了一息尚存的方拭非。

    十来人乌泱泱地聚在她房中,排着队过来探她的鼻息。然后整齐地松了口气。

    方拭非用唯一还有力的眼睛瞪着他们。

    怎么了?当她是死不瞑目吗?

    为首的金吾卫在双方瞪视中甚为无语,说道:“他们叫你你怎么不应答?”

    “我说了。”方拭非用沙哑的喉咙嘶吼出声,“我叫你们翻墙!”

    金吾卫:“……”

    众台院官员:“……”

    另一名台院御史道:“方御史,你请大夫了吗?这情况不大好吧?”

    “我有药,只是没来得及煎。昨天太医……”方拭非喉咙不舒服,说两句就要发痒咳了一声,再继续说下去:“昨天太医给我开了一张驱寒的方子,说如果发热了就再服另外一帖药。还给我抓了一点。”

    御史急道:“那你怎么不喝。”

    “没人给我煮。”方拭非诚心挽留说,“招待不周,来都来了,不如煮完药再走吧。”

    众人:“……”

    您这招待真是别致。

    方拭非又说:“煮都煮了,顺便再给我煮点饭吧。”

    她都已经如此可怜地恳求……众人拒绝也实在说不过去啊。

    于是台院官员同金吾卫,一群糙老爷们儿,身兼重职,平时都没怎么干过煎药做饭这样的杂活,真的像脑子坏了一般,在后庖煮药做饭,忙得团团乱。

    折磨了他们自己,也折磨了方拭非。

    方拭非两手颤抖地结过众人诚挚的心意,喝了口粥,又喝了口药,然后痛苦地捂住脸。

    如果不是同僚间的情谊制止了她,她一定要大喊出声:我有钱,求求你们去给我买!

    不,她不该得寸进尺。

    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贫穷。

    做完好事,众官员同她告别,又为她带上房门,满意离去。

    作为同僚,还是有爱心的同僚,为了往后共事的环境可以和谐一点,从方拭非家中散去之后,几人找机会商量了一下。

    要是昨天没去看,那就全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