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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诧异,他毕竟只是一介小吏,论资历排辈,这些事还没他开口说话的份儿。 但这个事,还真就问对人了。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急或不急,应当不看自己,而看他们。” 如果正是用兵的好时机,哪怕说准备不充分,也要尽量把握机会。 就如同用小力气打蛇七寸,也比竭力砍断蛇尾来的强。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他们二人的意料,虞璁愣了下,心想是这么回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唐顺之试探道:“陛下可知道,如今蒙古,是个什么情况么?” 还真不知道。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黄公公给这位端茶倒水递点心,虞秘书拿文献典籍去。 河套虽然应该是中国的,但目前还被蒙古人占着。 可是蒙古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还真拿捏不准。 自己之前一味的只想打仗抢地,如今听到唐顺之的寥寥一句,竟然像从梦里醒了过来一样。 是啊,蒙古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虞鹤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还带了两个小太监。 因为书实在是太多了。 虞璁随手拿了一本,还没看几行就被孛儿只斤·巴图孟克之流的名字绕晕,索性吩咐唐顺之过来。 “看完这些,你需要几天?” 唐顺之想了想,不确定道:“一个半时辰?” 这么快的吗? 虞璁一拍巴掌道:“虞秘书,留下来陪唐——” “字应德,号荆川。” “好!陪唐荆川看书!” 他总算找着这么个既不忙又有能耐的人,索性让鹤奴陪着他左右,自己带着陆炳去巡查三大营,看看新火器的投放和战车好了。 路上二人各驰一马,陆炳思忖了一刻,还是怕他太上心,便开口道:“陆巡抚那边,已经劝回去了。” “这么快?”虞璁愣了下:“你跟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陆炳坦诚道:“就是解释了下利害关系。” 这巡抚虽然是正二品的大官,但到底在地方值守,没有他明白这朝廷里的风云诡谲。 陆炳从年幼时就在锦衣卫里和官员们打交道,对如何把控人心学的早已超越常人,半个时辰就说的他叔伯一身冷汗,还把自己塑造成委曲求全的无奈角色,好不被宗族那边的人再如何为难。 虞璁听完他不动声色的讲完这些,心想自己果然眼光不错,阿彷这说把人赶回去就赶回去,也是够有手腕的。 皇上骑着马又发了会儿呆,突然一拍脑袋:“居然是唐荆川!” 他就是明朝那个抗倭名臣荆川先生么! 虞璁听名字没反应过来,后来一想这个字号,越想越不对劲。 这荆川先生,不仅是明朝唐宋派的领军人物,写出了‘九原人不返,万壑气长寒’这样的佳句,他在历史上给胡宗宪屡出奇策,是抗倭的主力! 这么个人,居然就悄无声息的考了个会元,自己居然没注意到! 要怪就只能怪古代人名字太多记不住! 他们一路巡查完,又去云禄集吃了个饭,算足了两个时辰才回宫。 唐顺之一个人留在乾清殿里,一边看一边总结,就等着他们回来。 虞璁还没走近他,那个清秀的会元郎就喜上眉梢的抬起头来。 “陛下,微臣以为,如今正是时候!” “什么意思?”虞璁愣了下,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见那如山的书目全都被看完了。 果然又是个大牛啊,这看书速度跟扫描似的。 “陛下,如今蒙古青黄不接,俺答汗刚刚即位,微臣以为,最迟应明年出征,事不宜迟!” 唐顺之把那几本书翻完,直接接过粉笔在一旁的黑板上写了好几个名字,如讲自家旧事般侃侃而谈。 兵部的那些大臣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放手,能豁的出去想要再征的根本没有几个。 蒙古那边势力纷乱又名字太长,能耐心梳理完所有时情,能将一切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根本没有几个。 原来在八年前,给予蒙古中兴盛世的达延汗刚刚去世,此刻他的孙子俺答刚刚即位,正是被窥伺环绕之时! 要知道,达延汗十六岁亲政,在明朝风雨飘摇上下混乱的这一段时间里,不仅统一了整个漠南蒙古,还一度与明孝宗朱佑樘阴奉阳违,间或领兵出没于大明的固原、宁夏等边关重镇,以刺激明朝开放边关贸易。 他在位的时间里,耗费二十余年与右翼封建主战争冲突,将东蒙古的六万户全部置于统治之下。 也正是他,重振了成吉思汗留下的黄金家族,被世人誉为中兴之主。 达延汗一共有十一个儿子,虽然长子被人谋逆杀害,但剩下的一群儿子也在虎视眈眈大汗的位置。 “俺答如今即位,他既然孙子,应该还算年幼吧?”虞璁急切道:“你是觉得,他们之间极有可能再次内斗?” “俺答如今大概在二十岁左右,因为是最近一代即位的,所以这边记载的并不算很清楚。”唐顺之示意他看向几个巨长无比的名字,用笃定的语气道:“必须注意的是,如今他们仍在与东蒙古的右翼来回拉锯,没有完全征服。” 陆炳一愣,看向唐顺之道:“那岂不是说,我们之前栽赃之后,他们完全不会想到是我们干的?” 唐顺之笑道:“哈喇慎如今归属达延汗不久,此刻里外都会怀疑,越发难以搞清楚。” 何况蒙古人看轻大明已久,断然会认为是同族搞的鬼。 虞璁皱眉看着他画的势力分布图,想了许久道:“那么,达延汗所打下的右翼里,有没有残部?” “恐怕有。”唐顺之取来地图,仔细思索道:“臣以为,这些残部会西逃甘肃、青海一带。” “执罡军北上时,探子们说军力守备薄弱,恐怕是达延汗的子孙去征伐剿灭右翼的势力了。” 皇帝沉默了许久,意识到他面临了怎样的问题。 现在新即位的俺答,正是根基不稳,四面楚歌的时候。 正因如此,他根本不能等三年。 时机这种东西,在这种时候可以犹如神助。 “陛下。”唐荆川往旁边一步,又写了一行的名字。 “在正德四年,也就是二十年前,达延汗派次子为右翼的三万户济农,被右翼的太师起兵杀害,成为达延汗东征右翼的关键原因。”他声音一顿,握紧粉笔道:“如果此刻,我们能让西北的部族也加入这场乱斗呢?” 眼下可以选择的两条良策,都极为艰难。 如果能杀掉俺答,让他的叔伯们陷入分裂争斗中,蒙古的军力会瞬间减退。 如果引入西北兀良哈的势力,让他们西东北三方相杀,也可以带来巨大的优势。 虞璁一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