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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崔颂站起身, “几位……” 离得最近的几人“噌”地拔出刀:“老实点!” 崔颂:“……哦。” 得了,果然是抓人试药来的。 徐濯冷眼盯着这群人,暗自戒备,只要他们稍有异动,便会拔剑而起。 像是察觉到徐濯的杀机,那几个氐人收了嬉笑,目光灼灼地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终于,在一触即发的时候,出去找草药的人回来了。 “喏,把这些捣烂了,敷在他的头上,快点。”氐族少年不理会徐濯的敌视,径直把草药丢进他的怀里。 徐濯十分警觉:“这是什么草药?” 氐族少年不耐地白他一眼:“当然是疗伤的草药,”见徐濯不太相信,他眼白翻动得更加厉害,“骗你有什么好处,我们这么多人,要真想对你们不利,你们还能抵抗得了?” 徐濯仍然心存顾虑。 “不信算了。”氐族少年撇撇嘴,正要拿回草药,却被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先一步截去。 “多谢。” 氐族少年看了崔颂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主君……?”见崔颂取过草药,徐濯一惊,“您……” 他坦然地掐碎草叶,连汁带渣地裹进细绢里,往额上一贴。 清凉的感觉减缓了连绵的刺痛,亦让晕眩感减轻不少。 “霁明莫要多虑,正如这位壮士所言——若其有加害之心,实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当然,这只是场面话。 真相是原主的笔记中曾画过这两株草,虽没记载名字,但标注了用途:去肿止血。 所以他才这么大胆地把东西接过来。 血虽流的不多,总不能干放着不管。 有药就用,管这些人在算计什么。 被首领称作先生、正拿一根麦秸戳老马耳朵的青年忽然抬头,往崔颂这边瞥了一眼。 崔颂恰巧注意到他的目光,与他四目相对。 “先生”的面上沾满了黑灰,难以看清长相,只一双眼睛尤其好看,无论是眼形还是漆黑明亮的眼珠,都似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堪称绝无仅有。 哪怕是在现代阅美无数,在荧屏网络上见过各种俊男靓女的崔颂,在看见这双眼睛的时候亦不免愣了一下。 不合时宜的,他的脑中冒出同班才女写在扣扣签名里的一句非常文艺的形容。 ——比水淡,比酒清。 崔颂以前一直不能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现在却是懂了。 那双眼睛的主人淡漠地扫了他一眼,翘唇一笑,丢下枯了一半的麦秸。 “确是如此,若为加害,实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见他开口,首领做了个手势。氐人们打起精神,收拢包围圈,将崔颂二人困住。 崔颂眯眸不言,徐濯沉声质问道: “这是何意?!” “钱货两讫,方为交易之道。”“先生”摸了摸老马的头,敏捷地跳下马背,拍了拍衣摆上的草屑,“君不会天真地以为——这荒原之地,真有什么‘热心助人’的傻大头吧?” 好似为了证明他们不是傻大头,氐族壮汉们纷纷扬了扬手中的大刀与木棒。 对此套路,徐濯有些反应不过来,崔颂却是想着:这样才对。 说白了……其实这伙人还是山贼。 只不过盗亦有道,把“强取豪夺”改成了“强买强卖”而已。 第26章 强买强卖·下 如果是以往,崔颂肯定不会接受这样的强制性买卖。可如今这些药算是恰逢其会,急他所急,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予了帮助,不管初衷如何,都当得上一句感谢。 何况确实如对方所说,他们没有帮助自己的义务。用帮助来换取报酬,无可厚非。 所以崔颂十分心平气和:“多少钱?” 徐濯终于意识到这句“钱货两讫”的含义,脸色微微一变。 先生没想到崔颂如此“上道”,竟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他终于正眼看向崔颂,视线在他衣袂处的绣纹上停顿一会儿:“一金。” 徐濯怒了。 “一金?区区几株草药,何值一金?” 一斤黄金,都够买下一间药铺子了。 崔颂虽然不知道一金是多少钱,但看徐濯的态度,肯定不会少。 他既然已经明白这些人在本质上乃是强盗,对于他们的狮子大开口,便也不觉惊讶。 听到徐濯的质问,“先生”不以为意,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何值一金?莫非阁下觉得,以你家主人的尊贵——他的性命,尚不值一金的价钱?” 徐濯哑然。 “随处可摘的寻常药草,确实值不上那么多钱。”他淡淡地道,“然则玉璧无价,不在其身,荆玉蒙尘,弃之如履。若无人问津,纵是无价之宝,亦不过是好看些的石头罢了。药草之有价,药草之无价,何异于此?” 徐濯很想说这是强词夺理,可他不善言辞,实在找不到反驳之言,只得斥道: “此为坐地起价,挟恩图报——” “是极。”“先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一点,“起价一金,承蒙惠顾。” 徐濯正要再说,被崔颂拦了下来。 “他说得有理,那药‘救’我性命,莫说一金,十金也是要给的。”崔颂饱含深意地看了对方一眼。后者却是老神在在,对他的目光视若未见。 “只我二人出行匆忙,身上未带这么多银钱,不若在此修书一封,送至洛阳,让家人送来?” “先生”并不买账:“何必那般麻烦,玉饰与良驹,择一留下便好。” 崔颂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先生”之前的那番话,乍一听好似在挤兑徐濯,呈口舌之快粉饰自己抢钱的行径,可崔颂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也不知道是与古代名士交流得久了、弯弯绕绕接触得太多,还是昨晚看原主笔记里的看得中毒,他总觉得……对方好像在暗示些什么。 抱着先入为主的看法,崔颂观察四周,果然让他发现了少许异常。 围住他们的氐人,各个身强体壮、面目凶悍,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狠戾……崔颂心中一跳,猜测这些人恐怕不是普通的强盗,约莫是见过血的。 可是这样的一伙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人劫财,而玩强买强卖的把戏? 崔颂觉得有些说不通。 直到徐濯怒而反驳,那些氐人目露凶光、蠢蠢欲动;而“先生”淡淡的一句“以你家主人的尊贵”,就让氐人们动作一滞,敛去浑身杀气的时候——崔颂才反应过来。 原来氐人们不是不想杀,而是不敢杀。 他们怕他身份“高贵”,贸然动手会引来无尽的麻烦,这才忍着,以“交易”为名,行敲诈之实。 崔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