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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子夜夜开张,但并没有人去听。” “那栋楼里不干净,有怪事。” “你的意思是,虽然戏班子每夜都在唱戏,但其实根本没有观众的?” …… 他又回忆起那一阵进门前的欢声笑语。 在戏楼前迎着宾客的恐怖泥像。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做出了和这本小册子上的男人一样的姿势。 叉开了双腿,头悬在两腿之间,以翻倒过来的姿势,看向了观众席位—— 台下坐满了人。 无数张面无表情的脸,凝视着他。 第43章 旱魃(13) 路显扬依然维持着弯腰倒头的姿势。他浑身僵硬。 坐在这里的显然都不是活人了。 有人的半张脸被烧毁了;有人整张脸被割开了;有人一只眼睛被剜掉了;还有人被一根粗大的铁钉直接洞穿了太阳穴。 也有人全身都肿胀发白, 像一块泡发了的白馒头。满是斑点的舌头,从肥大的嘴唇之间伸出来。 无数张形容可怖的脸,挨挨挤挤地交叠在一起。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啪嗒”一声。 他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到了地上。 但就在此时, 他听到了头顶的声音。那唱腔如泣如诉, 既清又亮—— “去时陌上花如锦, 今日楼头柳又青。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到如今。” 那声音救了他一命。 鬼魂们不再看着他。他们抬起头,十分麻木地望向了戏台。 路显扬也如释重负。他终于勉强地站了起来。依然感到因倒立而带来的充血和眩晕。 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而他面对的观众席…… 也再次变得空空荡荡。 只有一个漆黑的老僵尸端坐在黑暗里。如同一尊破损的、被烧焦的泥人像。 “我知道了。”路显扬说, “这个戏楼根本就是为死人而开的, 它的观众只有鬼魂。” 他迟疑了一会儿又道:“老镇长之所以会在听戏后暴毙, 想必就是因为他来错了地方。这里的鬼气太重, 而他年事已高,本来身体底子就不行了, 根本承受不了。” 万祺:“那他为什么会变成僵尸?” 路显扬:“大概也和这座戏楼的怨气有关。” 万祺:“可是不对啊, 他不是死了七天才变尸变吗?台上这些僵尸是一被咬就变了吧?” 路显扬:“你说得对,他们确实……很不同。” “所以,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万祺又焦虑地看了一眼舞台,“台上和台下都是僵尸,到底先搞定哪边?” 路显扬陷入了思考。 但就在此时, 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语气不善地说:“你们能不能安静点?” 路显扬的思路被打断了。 他大怒并且回过头去瞪拿玫:“你不帮忙还嫌我们吵?!” 但拿玫根本没有参与这段对话。 她专注地仰头望着戏台。 她眉心舒展, 脸上似乎也有一层若隐若现的光。她的眼睛被某种难以解释的情绪所点亮了。 她全情投入到这出最后的里, 甚至于都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 路显扬:“???” “跟你们说话的是我。”那个声音又幽幽地说。 他这时才意识到, 这个声音……并不属于拿玫。 它很冷, 很飘忽,也很幽怨;像一只即将被掐灭的蜡烛,发出泣泪的哀鸣。 有什么东西骨碌碌地滚到了他的脚边,轻轻碰到了他的鞋尖。 他条件反射地低下头。 那是一只眼球。 眼白部分则像个剥了皮的生鸡蛋,瞳孔则是病态的、蛇皮一般的褐黄。 “能不能帮帮忙,捡一下我的眼睛?” 那女人又十分哀怨地说。 “!!!” 路显扬飞快地捂住了嘴。 尖叫声已经上涌到了他的舌尖。 但他不能发出声音。 于是他转过身去,对着观众坐席的方向拼命地鞠躬。 又在内心里默念了一万个“对不起,打扰了”。 不知鞠躬了多久,脚边黏糊糊的触觉终于消失了。 眼球在地上转了一圈,骨碌碌地滚了回去,又轻飘飘地顺着一只椅子背,慢腾腾地爬了上去。 一只孤零零的眼球,端坐在了椅子上。 这画面鬼畜得难以形容。 路显扬惊骇无比,他忍不住眨了眨眼。 眼球消失了。 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座椅。 快要被吓瘫的两个人,又开始了一段沉默的对话。 万祺:卧槽,怎么办?? 路显扬:赶快布阵啊! 颤抖的手打开了那本小册子。 纸页上近似于六芒星的阵法图案,依然是那么地繁复和难以理解。路显扬费力地凑近了脸去看。 突然之间,他却发现在阵法图的下方,还有一行极小的字。 “材料:墨斗线,朱砂。” 完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心想。 万祺:这什么东西。 路显扬:我也不知道。我上次看这张图的时候,下面还根本没有这行字!! 万祺:坑爹。 路显扬又不死心地掏了掏道士袍的袖子,试图在里面找出些什么。 一整只油光水滑的烤鸭掉了出来。 万祺: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显扬:“???” 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他十分痛苦地、逼不得已地推了推拿玫。 拿玫很不耐烦地转过头来:叫我干嘛? 却发现旁边的两个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她,眼神像小狗一样可怜。 拿玫:干嘛? 路显扬 :你有墨斗线吗? 拿玫:啥玩意儿? 她飞快地从袖子里一掏。 “是这个吗?” 她顺手拿出了一大把硬邦邦的、漆黑的弹线,上面还隐约泛着一股血腥气。 拿玫:“卧槽臭死了。” 她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将这玩意儿往路显扬的手里一塞。 路显扬非常宝贝地伸出双手去接…… 然后被电到了。 路显扬:@#%%!%~……*@@% 仿佛十万伏特的电力通过了他的身体。他被电得浑身颤抖,电成一个电灯泡,甚至电得要翻白眼了。 拿玫:“????皮卡丘?!” 她若无其事地将墨斗线拿了回来。 这一大团黑漆漆的墨斗线,在她手上就非常温顺了。温顺得像老奶奶织毛衣的黑色毛线。 被电得翻白眼的路显扬又翻了个白眼:为……什……么…… 万祺同情地说:因为她才是师父吧。 路显扬:…………… 拿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