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骚货(25.选A还是选B)
“你怎么了?”一玉坐在出租车上,睁大眼睛,捏着手机。 京城迷离的夜色从窗外滑过。 大家其实真的不太联系的。那次做完兼职之后,她就没怎么和张玲联系了。 不过张玲之前介绍兼职给她,她还记得的——是个好同学。 “一玉,我难受——” 那边的张玲哭哭啼啼,“我想找人说说话,你有没有空,我想和你说说话——” “有空,你说吧。”一玉拿着电话咳了一声,反正自己也无聊。 “我今天和我妈吵架了,还和我老公吵架了,”那边的女人哭哭啼啼,“一玉,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他们都嫌我没出息——别人都理解不了我,只有你能理解我了——” “啊。”一玉叹气,“你怎么会没出息?” “我今年32了,老在家里待着,又没工作——”女人哽咽,“我妈就觉得我没用,天天靠老公,让她没面子。一玉,你不知道我有多惨,我婆婆还嫌弃我,说我天天花我老公的,她儿子挣钱很辛苦——” “靠老公又没什么,能找个老公靠也很好啊。”一玉安慰她。 人都是逼出来的。她以前还不是天天上班——上来一年多。后来遇见阿白才没有上了。 阿白给了她好多钱,还给了她好多房产傍身,一玉拿着手机,心里莫名又有些小伤感。 那边的张玲还在哭哭啼啼,“我心里真的很难受——要不是孩子没人带,我也可以上班去的,我又不是找不到工作——” 一玉拿着手机听她哭诉,一直到酒店门口下车,che,一直躺在了酒店的床上,那头的女人还在喋喋不休。 一玉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开着外放的手机就在枕边。她没有喊张玲过来——大家是真的不熟了。 对了,张玲的老公,好像还是在天正? “是啊,他最近被外派到中东了,要两个月,”张玲那边抽泣,“我找他,他也没空搭理我——还骂我。” 女人抽泣了几声,情绪恢复了一点,又说,“一玉,你要是在京城就好了,我还可以找你出来喝酒——” “我在啊。”一玉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怎么的又说出了口。 “你在京城?你回国了?”那边顿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几天了。”一玉说。 “那你要不要出来喝酒?喝茶也可以,”女人说,“我真不想在家看我婆婆那张脸——还是你想喝什么?我请你。” 一玉默了一下。 选项A是自己待在酒店看电视,孤孤单单,选项B是听人絮叨家庭不幸福,好像也不咋地。 还是选B吧。 “我在绿晶酒店,你来不来?” 一玉说,“我也一个人在这里——哦,我开好房了,你不用请我的。”一玉又特意补充。 刚刚张玲才说婆婆老公嫌弃她花钱,现在她怎么好意思让她请? 她的三个半——这点还好,从来不管她消费的。 “你老公呢?”张玲果然问。 “他出去喝酒去了,”一玉编了个理由,“我也不想一个人待家里,就出来开了个房散心。” 挂了张玲电话,知道有人待会要过来,一玉心情也好了很多。她打开了电视,看着上面那尴尬生硬的偶像剧。 她连家庭都没有,自然没有家庭矛盾,一玉靠在床头想。她也没有和婆婆同住——就算是婆婆吧。阿远妈妈对她还和气,阿白妈妈她当年见过一次,也是和和气气的样子。 可能电视也有读心术,偶像剧放了五分钟结束了,镜头切了几下,很快切了娱乐新闻——两条新闻之后,阿白的脸居然出现在电视上,旁边挽着一个盘着头发端庄大方的女人,还在对着镜头甜笑,手上的婚戒灼灼生辉。 香江某豪门又添新抱,季总季太恩爱出席婚礼。 刚刚才和阿白通了电话,他的声音温温柔柔,还在耳边——镜头在他和Vicky的脸上来回切换,一玉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确定了他好像笑的不怎么开心——笑容客气疏离,远远没有看见念念时候的笑到眼底——一玉嘟起嘴拿起了遥控器。 眼睛却还是又有点湿。 下一个台跳了出来,是新闻频道啊。 一玉吐了一口气。她现在需要正能量的感召。 一排排整齐的会议室里闪过,主持人专业冷静的播报从音箱里传来,屏幕下方开始显示蓝底词条,“XX部日前发布上半年数据,我国——” 一个男人面容冷硬不苟言笑的脸突然滑过脑海。一玉吓了一跳,后背紧绷,毛骨悚然,她从床上弹了起来,又摸到遥控器,在疑似会议镜头要开始拉进的时候,手忙脚乱的按了关机。 电视屏幕灭掉了,一玉坐在床上捂着胸,心脏砰砰直跳。她一个人在酒店果然不适合看电视啊! 差点还以为又要挨骂了! 小骚货(26.这里是他的地盘) 26. 大哥干嘛总是骂她呀。 还是另外三个好。又给吃的又给穿的还不骂人。要不是为了阳阳—— 一想到儿子,女人心里莫名的多了很多勇气。嗯,为了儿子的前途——她怎么被人骂都无所谓的。 她还要看儿子。 阳阳是她的孩子。 “哇——这房间这么大,这要多少钱一晚呐?” 没多一会儿,离家出走的某个全职太太就出现在了房间里。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酒店里的陈设,嘴里啧啧称奇。一玉穿着C家的白色套裙并着腿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提着两瓶辣椒酱在看——是张玲过来的时候给她提的礼物。 说是她自己手工腌制的辣椒。 还是张玲了解她的口味,大哥阿远阿白包括Andy就没一个人吃辣的。 都是她迁就他们的口味。 提着辣椒,一玉突然觉得,多和老同学联络联络感情,好像也不错的嘛。 “不贵啊。”她看着辣椒罐咽下口水,“也就五千多吧。” “哇。啧啧。”张玲又感叹了一声,“还是你嫁的好,老公都不管你花钱。” “还行吧。”一玉说。 这次酒店是刷的阿白的卡——羊毛不能老指着一只薅。 上次她买衣服是Andy付的账单,这次就刷阿白的,一人一次,公平公开公正嘛。 “唉,真的气死我了,” 张玲走了一圈,又坐了她面前开始说话,“还好今天一玉你在京城——你不知道我在家里好烦。婆婆看我又不顺眼,天天说他儿子会挣钱——,” “是,他儿子是会挣钱,”张玲说,“可是我对家里又不是没有贡献——” “喝酒吗?”一玉拿起了旁边冰桶里镇着的艾酒,开始倒酒,“喝点酒呗,边喝边聊。” 全职太太的苦水真的好多。 一玉坐在椅子上抱着腿,有一茬没一茬的听张玲抱怨。张玲从她们高考分开之后讲起,又讲到怎么和她老公相亲认识,结婚怎么样,婚礼怎么样,婆婆怎么样,老公怎么样—— 不知道是酒意还是真困了,一玉听她说话,感觉自己都有点昏昏欲睡了起来。 “女人真的要有自己的房子,” 张玲喝醉了,抱着她抽泣,“为什么现在是我要出来?我婆婆老说是他儿子买的房子——” “哦。”一玉说。 不是这个道理吧?要是和阿白阿远吵架,难道也是她出去? 她才不离家出走。 就算房子是他们的房子,可是吵架也该他们自己出去,她才不走。 “你不知道,一玉,”张玲抽泣了几声,又端起酒杯昂头喝了一整杯—— 一玉又拿起饼子给她满上。她又端着杯子说,“你以为周立夏和她老公感情就很好?他老公以前还不是找了一个小三——” “啊?什么?”一玉看了看张玲,怎么又扯上立夏了?还有这种八卦听? 立夏和她老公不是都买了两套房子了吗?上次还请他们一起去新家玩耍了呢。 “后来她自己又把他老公挽回了。”张玲抽泣了几声,“她老公和我老公一样,不好看是不好看,可是能挣钱么。” “哦——”一玉哦了一声,来了点兴趣,“她怎么挽回的?” 一哭二闹三上吊么? “是找人做的法。文昌那边有个店做这个,我觉得还挺灵的,”张玲又抽泣了几声,坐直了身体,“她那边还卖些什么福牌什么的——那个店主说了一个办法,说是可以牵红线加固感情的,一玉你听一听。反正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你拿回去和你老公试试也行的。” “哦。”一玉点点头,也抿了一口酒,支起了耳朵。 阿白和她—— “就是你拔一根你的头发,”张玲凑在她耳边说话,“半夜十二点在他的右手中指上缠三转~然后心里默念——” 她低声说了什么,又说,“连续三天,很准的。说这样她老公就会爱她。后来就真的耶,她老公就真的回心转意——” “真的吗?”一玉睁大了眼睛,“那你给你老公用过没有?” “你别笑我啊一玉,”张玲突然不好意思的捂着嘴笑了起来,“我还真的有用过。他老在外面出差——” “哦——”一玉睁大眼睛,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还有这些招,她就说要和老同学多联系么。 回去先找谁试? 夜深了,整个京城也慢慢安静了下来,只有霓虹灯还在兢兢业业的尽职闪烁。 凌晨两点的时候,一道车光撕破了某个小区的黑暗。车子挺稳了,男人下了车进了电梯,又打开了家门——客厅一片漆黑。 挑了挑眉,男人自己打开了客厅的灯,又锁上了门。 一玉胆子大了啊。他不在家,她居然也敢自己关着灯睡觉了——以前可不行的。少开一盏,她都睡不着。 胆小如兔。 今晚的事情谈完了,本来他是可以就近歇息的。这么着急赶回来,还不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家? 现在也还是担心。 他不放心她一个人。 直接走到卧室,男人打开了灯。 床上没人。 站在门口,男人左右看了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又转身走到了走廊——客卧的门也大开着。 大哥没有过来。 犹豫了一秒,男人走了过去,借着客厅的灯光看了看里面——真的没人。 他打开了灯,里面果然也一片空空荡荡。女人下午准备换的床单,也才换了一半——倒是她趴在上面打电话的印迹还清晰可见。 人呢? 每个房间的灯都打开了。 每个房间都看过了。 男人站在客厅中央,低头看了看时间,两点一十五。他摸出了手机看了看,什么有没有。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 叹了一口气,他开始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 没人接听。 男人一手拿着电话,又看着面前的沙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又走近,看了看桌面和茶几上。 没有。 离家出走或者被绑架的纸条,什么都没有。 电话没人接听,挂断了。 男人在沙发上坐下,手机丢在一边,手指敲了敲扶手,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一玉失踪了。 她没有在家等他回来。 不应该啊。 他离开了才不过六七个小时—— 她能去哪里? “小张,”他默了默,又拿起了电话拨号,那边半夜都还没睡——男人说,“你去看一看小区监控,看看我太太去了哪里。” 没多久,男人的电话响了起来。 “好,好的。”他的回答简明扼要。 “帮我查下这个车牌。” 男人拿起手机,不知道把刚刚收到的那张模模糊糊的女人上车照片发给了谁,“问问他把这个客人送去哪里了。我太太好像失踪了。” 不至于找不到人。 也不至于要惊动大哥—— 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地盘。 小骚货(27.这下真的哭了起来) 27. 张玲还是那么能说会道。两个良家妇女也没那狗胆去酒吧买醉什么的,只能在酒店里喝喝酒——一玉中间又叫前台送了两瓶。 期间大约是张玲的婆婆告状,张玲的老公还打电话过来和她吵了一番。 “让我和他说,让我和他说,” 张玲又开始哭了,一玉喝的半醉,接过了手机,“张玲在家也很辛苦,她还做家务,带小孩——你要体谅她。她不是不想上班,是要带孩子么!” “不是这回事,”男人在那边气得结巴,可是到底是外人,不好发火,“我在外面也很辛苦,她就知道在家和我妈吵——” “你妈不容易,她也不容易啊!”一玉拉起了偏架,“吵架这事不能怪她一个,你要当好双面胶——” “不是这个,唉。”话不投机半句多,男人有点不想和她说了。 “我先生也在天正上班,”一玉说,“他就从来不和我吵架,他妈妈也不喜欢我——” 有泪不轻弹,未到伤心处,一玉劝着劝着自己也抽泣了两声,“我先生就把我和婆婆分开了。我们不见面,就不吵架了,你当人先生,要发挥主观能动性——” 最后怎么挂的,一玉也不记得了。 喝的太醉,一夜无梦。也许半夜手机响过?也许有人敲门? 都不知道啦。 第二天一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大亮。外面阳光明媚,从落地窗透入落在地板上。 身边空无一人。 披头散发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玉打了一个呵欠,揉了揉眼睛。 她昨晚没在家睡呢。 阿远没找她吧?!男人似笑非笑的脸从脑海中滑过,女人想起了什么,全身一紧,她赶紧伸手去翻手机——床头柜上摆着两瓶辣椒酱,下面还有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是张玲留的: “一玉我回家了,昨晚谢谢你,改天我再请你喝茶。张玲。” 丢下纸条,一玉翻出手机看了看,三个未接来电。 都是阿远。 两点十五。 四点二十。 四点二十一。 阿远找了她一晚上? 一玉头皮发麻,吓得全身发紧,坐在床上拿着手机按了回拨。 电话响了一声——那边似乎还醒着,马上接了起来。 “喂?”声音平静,听不出来情绪。 “阿远——”一玉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放软了声音,心里还有一丝侥幸,“你现在在哪里啊?” “我在外面。”男人的声音十分平静。 “哦。”一玉松了一口气。原来阿远昨晚也没回去啊!那他半夜打她电话做什么?吓了她一跳。 大概是听到了她的松气声,男人轻笑了一声,“一玉,你怎么不问我现在在哪里?” “阿远你现在在哪里啊?”一玉配合的发问,又开始从床上爬下来。 她也要回家了。 “我现在在文昌路的绿晶酒店——” 一玉吸了一口气。 “3602房,”女人的吸气声,让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起来,他声音温柔,“一玉,你现在又在哪里?” “哎哟,不错么,昨晚很开心么。” 男人身姿俊朗,身高腿长。他站在房间中央,脸上是笑意吟吟的样子。穿着睡衣的女人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咬唇不语。 视线掠过了凌乱的大床——倒地的酒瓶和蛋糕——零食——包包,男人还似真似假的夸赞了她一声。 “阿远我错了——” 女人咬着唇,眨巴眨巴眼睛,悄悄伸手勾了勾他的衣袖——男人一动不动——女人抽泣了几声,眼里已经有了几滴泪水,脸上是一副痛心疾首诚心悔过的表情,“我昨晚太累了,没听见电话——” “没听见电话,所以出门也不知道和我说一声?你以为我不回家?” 男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又往床边一坐,脸上似笑非笑,“一玉你真的——” 女人伸手抹眼睛。 “那个女人是谁?” 男人看着她的模样,顿了下,伸手拉开了她的手——眼睛红红的。心里一软,他又改变了话题,“昨晚九点二十六分一十八秒进入房间的那个,穿黑色T恤和黑色长裙的长发女人?早上七点十八分离开——” “是张玲啊,” 阿远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他肯定监视她了—— 一玉低着头站在他面前,又抽泣了几声,又去拉扯他的衣袖,低声说,“阿远我错了——” “哼。” 男人看了看她,哼了一声,又起身把半掩的浴室和洗手间推开看了看—— 没人。 “走吧,我们先回家。”检查完毕,男人又回头看看她,“你先把衣服换了。” “阿远你昨晚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退完房出来,一玉拎着辣椒酱上了车,又去看他开车的侧脸。 “你还知道关心我?”男人开着车,一边瞄了她一眼,女人睁着圆圆的眼睛,满脸讨好之色——心又一下子软了起来,他温声道,,“到这边差不多四点。你电话也不接——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阿远你辛苦了。” 女人赶紧说,“回去我给你捶背好不好?你饿不饿,我回去煮面给你吃——张玲还给了我辣椒酱呢,你试试——” “我辛苦?我不辛苦。”男人打断她,又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半夜找你的那群人才辛苦。你知道为了找你,昨晚惊动了多少人?” “阿远我错了——” 女人又低下了头。她抽泣了几声,又想起了什么,坐在副驾驶提着辣椒罐扭捏了半天,女人又抬起头一脸希翼的问,“阿远,你昨晚找我,大哥他老人家还不知道吧?” “大哥?你说呢?”男人顿了顿,瞄了她一眼,轻笑了一声,“一玉你既然知道不对,大哥要骂你,你怎么不好好在家待着?非要别人整个城翻遍了找你——” 女人嘴巴一瘪,这下真的哭了起来。 “我真的错了阿远——” 小骚货(28.姻缘结) 28. 她没自由了呀。 上楼的时候一玉提着辣椒酱跟在喻远身后心惊胆战,门打开的那刻还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感受到了身后的力道,喻远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这眼神,意味深长,更让一玉头皮发紧。 小心翼翼的换了鞋,一玉咬唇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慢慢挪过了门厅。沙发上—— 空空荡荡。 没有人。 “啊!”女人惊叫了一声,惊喜来的太突然,是如释重负—— “阿远大哥不在啊!” 死刑犯在临行前突然听闻圣上要大赦天下,一玉觉得自己脚底轻飘飘的似乎要飘了起来。腿又是一软,她扶住了鞋柜,又娇啧的打了男人的背一下。 男人回头,脸上似笑非笑。 “阿远你骗我——”女人抱住了他的腰撒娇。 “我有说大哥在家里?看看你这老鼠遇到猫的样子。”男人笑了起来,“大哥哪里那么空,天天就盯你?忙都忙不过来。” “那大哥也不知道昨晚你找我吧?” 劫后余生,女人俯身把地上的鞋子捡了,又跟了过去,跪在了沙发上给喻远捶背,“阿远你最好了——” “你说呢?”一对桃花眼挑起,喻远看着她,嘴角勾笑,“我在京城,怎么也认识几个朋友——” 那就好。 一玉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以后不能这样了,”喻远正色,“半夜一回家,人都没有,你说我担不担心?” “我知道了。”被阿远批评几下又没什么,一玉认错态度良好,“我以后再不这样了——” “亲亲你好,请问您是有什么需求呢?” 昨晚两女人也算聊的还行,张玲的后续服务也还不错,回去就给她推荐了那家店主的微信。 店主十分热情,一加上就问一玉需要什么。 一玉没有理她,先坐在沙发上屏蔽了店主查看自己朋友圈的权限,又点开了她的朋友圈。 里面都是商品介绍。 什么转运牌啊,同心结啊,算命测字啊,塔罗牌啊,求子求婚求仕途求健康啊,应有尽有。 真的假的?一玉皱起了眉头。 好歹也是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哈佛国际政治关系的硕士,一玉表示自己也是受过顶级学府教育的人,将信将疑。 不过张玲说亲测有效么。 “您可以随便看看我的朋友圈,如有需要就私聊我哦。也可以来店咨询。我们店的位置在……” 又有一条消息弹了出来,看起来态度还不错。 “转运牌的功效。” “转运牌呢,就是让你转运。所有的坏运气,都会通通消失。我们以前有个通州的客户,他就是生意失败,后来买了我们的转运牌,他回去就接了十万块的大单。” “嗯——”一玉拿着手机皱眉,表示不信。 她也没有什么运好转的,其实她还觉得自己现在就挺好运的呢。 “姻缘结。” “我们店里的姻缘结,都是开过光的,十分灵验,男生戴阳款,女生戴阴款,包换一生一世,就算有小三,也会潘然悔悟,再续良缘。” 唔。 张玲说立夏买的就是这个。店主还友情赠送了她一个半夜加深效用的法子。 “这个姻缘结多少钱一个?”一玉来了一点兴趣。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么。以前大学的时候她和张卓也戴情侣手链呢。 当然,也可能是没开过光,不是很灵验。 “亲你好,你是问姻缘结吗?原价38888一对,现在在做活动,只要九折哦,打完折只要34999呢~” 三万多,也不算太贵嘛。一玉拿着手机躺在沙发上想,只要有效果。 “我再看看。”一玉回复。 她一买就要买四——嗯,一玉抖了一下,三对。 也是小十万块呢。 其实生活很无聊。 美国还好些。毕竟这么多年了,David和Sam也大了,Andy家里虽然一直没有为她正名,可是对于她顶着Andy名头四处游荡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她也没干过什么事,除了买买买和去趴体。 国内她就得规规矩矩的,也没什么人一起玩。 十万块呀—— 小意思么。 “这趟过去,正好看看我以前的学生,叫吴园的,是那边—委的副主任。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女人正在卧室里收拾行李,放了一件外套,又放了一条围巾,又笑,“他在那边也待了十几年了,一直说想换个地方——” 男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收拾行李的背影,面容严肃,不苟言笑,没有回应。 “上次他来京办事,还来看了我,送了两箱子核桃——” 回头看男人严肃的脸,女人似乎想说什么,又笑了一声,“我也没收,让他拿回去了。” 男人嗯了一声。 “这次又要去半个月?”他突然开口。 “是啊,最近是排得紧,我还是组长呢。”女人笑了起来,“你工作也忙,阳阳和恒恒就放在他爷爷奶奶那里好了,你也好少操心,有空去看看好了。” 男人看着她,嗯了一声。 “就是阿远和一玉回来,”女人又说,“我这个当嫂子的也没陪到他们几次——” “等你回来,再把他们喊过来吃个饭,”男人看着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 “嗯,好。” 女人笑答。 虽然丈夫脸色不变,可是她太了解他了。她和他是年少夫妻——两人结婚的时候阿远才刚上中学。 阿远是丈夫一手带大的,是弟弟,又是半个儿子——长兄如父,不过如此。 “对了,厨房里那箱子水果,”女人又想起了什么,“我还差点忘了。你记得喊阿远过来拿去吃——免得放坏了。” “好。”男人似乎是想抽烟,站了起来。 小骚货(29.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29. “明年彬彬就从宾大毕业了,” 京城某家酒楼金碧辉煌,装修还是当下时兴的皇宫设计,一玉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提着C家的小包包,坐在凳比人高的豪华浮夸风椅子上,微笑着听同桌的太太在说话,“他爸爸说让他回国,他又非想留在美国。留在美国呢,当然也有留在美国的好,就是找工作我们帮不上忙,我就说了,回来麻烦你喻叔叔——” 桌子宽大,一玉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年轻人身上。年轻人表情有些冷淡,是桀骜不驯的模样。似乎是发现一玉的目光,他对一玉勉强笑了笑,一玉也赶紧回了他一个笑容。 “这几年国内也发展很快,很多行业都求贤若渴,彬彬这种从发达国家回来的高级人才,大家肯定都是欢迎的。” 闻玄知雅意,喻远喝了一口茶,又看着年轻人慢悠悠的道,“彬彬你可以考虑一下你爸妈的建议,你学的是经济学,像你这样的藤校高材生,国内很多金融公司急需,我刚好认识几个证券公司的老总,那天吃饭,他们还在请我推荐合适的人才——” “美国才有自由经济,”男孩似乎根本无意回国,直接打断了喻远的话,“国内的金融市场始终还是不健全,而且我在美国待惯了——” “哎呀!你这孩子!”同桌的母亲开始皱眉,“你有你喻叔给你安排,不知道——” “你想好,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思。” 被人打断了话,喻远也不以为忤,而是端起了茶喝了一口,又慢悠悠的笑道,“彬彬出去了几年,倒是自己能拿主意了,那也很好。美国证券业自有它的先进之处,我们对归国人才,也一直是欢迎的——”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人比人,气死人。 一玉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孩。 喻远今天说有个饭局要带她来,说是爸爸当年在哪里工作时候认识的朋友的儿孙——反正兜兜转转,倒熟不熟。 京城的饭局,肯定是不能随便去吃的。不过他们不是京城人,是外地人。 当年她读完大学一直到毕业都找不到工作,最后只有拖着行李箱到S城去找张卓。那晚下了火车,张卓还在加班没空来接她,她一个人在火车站拖着行李箱等了两个小时——看了好久来来往往的车和大城市的灯火阑珊。 那时她就想,他们是做什么的呢?他们怎么买的房子,买的起车? 要是那时有人能给她把工作安排好——还是进证券公司,年薪几十万,她还不知道要高兴到哪里去呢。 “喂,大哥?” 喻远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接了起来。 饭桌一下子安静了。 “哦,好。”那边说了什么,他笑了起来,又扭头看了一眼一玉—— 一玉睁大了眼睛,全身一紧。 “好,我们现在在外面,吃完饭就马上过去。”他最后说。 啊—— 要过去? 三更半夜的,要去哪里? “是喻部长——” “是啊,”喻远收了手机,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正好饭局已经是快要结束了的,他端起了酒杯,“真的不好意思,大哥那边有事召唤——抱歉抱歉,我要先走了。” “没事没事,”男孩的父亲举起了酒杯,似乎还没放弃刚刚的想法,“我们还是希望彬彬能回国,到时候——” “好说。”喻远看了一眼男孩,又笑,“不过还是要彬彬自己愿意——尊重个人意愿么!” 金碧辉煌的皇宫盛宴出来,喻远一身酒气,坐在驾驶室上默了默。 一玉提着包包坐在副驾驶,没有说话。 “一玉你说,”坐了一会儿,他似乎想通了,终于发动了车子,又念叨,“怎么有志青年都不愿意回国呢!” “难道不是愿意回国的才叫有志青年吗?”一玉想了想,回答。 他自己不也是一天到晚待在美国?还好意思说别人呢。 “也是。”男人笑了起来,又侧头看她。车库灯光明明灭灭,洒落他的脸上,突然显得有些深沉,“我们种花人呢,其实是有自己的一套价值观的。比如家国情怀,忧国忧民,舍己为人,奋不顾身——这不止是对领导人的要求和期待,其实大部分人对自己都有这个要求。” “这是一种文化。其他会变,文化是不会变的。到了关键时刻,自然会显露出来——” 一玉看着他,没有说话。 男人看着她,似乎也没指望她懂,只是又笑了笑,扭回头看着前面的路。车子入了主道,本来应该是左转调头回家的,可是他却一直往前面直行。 “哎呀。” 一玉坐在副驾驶,看着路越来越熟悉,她捏着她心爱的小包包,心里也越来越紧张,没忍住哎呀了一声,又嘟起了嘴。 这是对大哥家的路。 “大哥让我们过去拿水果,”喻远的笑声传来,“他人又不在家,你怕什么?” “我哪里有怕?” 一听到人不在家,一玉马上又来了劲了,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有怕谁,“我就是想阳阳——” 大哥不在家好,要是阳阳在家就更好了。 她好久都没有好好的陪过儿子了。有个人凶神恶煞的,都不让她见儿子。儿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果然不在。 弟弟也有哥哥家的钥匙,打开门,屋里一片空旷。 没人。 一个人都没有。 保姆不在,嫂子也不在,阳阳—— 确认了那个人不在家,一玉松了一口气。换了鞋子她直奔儿子卧室,一片空荡荡的,奇迹没有出现,儿子当然也不在家。 女人站在儿子的房间前,看着整洁的蓝底白边的床铺,又看了看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书桌,仿佛已经看见了儿子伏案苦读的模样。 书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已经摆出了一家全家福。一玉走进去拿起一看,是大哥,嫂子,还有阳阳—— 男人抱着儿子,一向冷硬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意,嫂子站在一旁笑得温柔端庄,儿子抱着父亲的脖子,侧头回望。 手指抚摸过照片上儿子的脸,一玉的眼睛又一下子红了。 “一玉?一玉?” 喻远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间门口,看见了她的身影,又看见了她手里的相框。 走进来从她手里拿过一看,男人把这张相框摆了回去。 “我们不也有?”他伸手去揽他,笑吟吟的,“我和你,还有恒恒啊。等回去我们也打印一张出来,放在我们的卧室——” 女人一动不动,把头埋在了他怀里。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眼睛还有些微红。 “哦。”她说。 她有的是儿子。 可是有其他的儿子,不代表可以少这个啊——她想一个都不能少。 “咦,这是什么?” 反正屋里没人,儿子房间东摸西摸都看了半天出来,一玉又在走廊走了几步,又侧头看见了书房里的什么。 男人的书房和他的整个人一样,散发着一股冷淡肃穆生人勿近的气质。一玉在门口东张西望,又看了看身后笑吟吟的喻远—— 反正今天屋里没人。她给自己打气,又咬唇走了进去。 她又不怕谁—— 胡桃色的书架,密密麻麻都是厚厚的书。什么伟人选集邓公选集马列主义,一玉抽了一本出来一看,封面就黄底黑字,毫无修饰;翻一翻,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让人一看就没有的欲望,她又放了回去。桌上的杂志整整齐齐,什么这样内部参考那样外部谈论,也没啥好看的。墙上一片空白,也没有挂什么字—— 咦,一玉凝神一看,书桌上,那叠杂志的下方,好像还压着一个相框。 抬头看看门口,空无一人。喻远没在门口,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反正也不急,一玉干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咬唇费力的伸手挪开了那叠杂志,拿出了最下面的相框。 是阳阳啊。 相框看起来有些旧了,照片好像也旧了。一些黑白的,一些彩色的,也似乎都褪了色,有了岁月的痕迹。相框里面一张压一张,大大小小的叠着好几张照片—— 一玉翻到相框背后,拧了半天拧开了螺丝,又拿着相框在桌子上磕磕磕了几下,把里面的照片都抖了出来。 这些都是她没有看过的照片呢。 黑白照,是一个老人抱着婴儿站在一个院子里。旁边站着几个警卫员,身后还站着笑着的婆婆——是阳阳爷爷啊。 一玉拿起照片看了半天,这祖孙几个人长的还真像,特别是眉毛,啧啧啧。 阳阳看起来还这么小,是三个月被抱回家的那次吧? 后面还有呢—— 大大小小的照片有十来张,都是阳阳的成长足迹,在她一些不认识的地方。 原来大哥还藏着这么多阳阳照片啊,都不给她看。这些都是哪里照的?一玉翻到照片后面,XXX6.3.18,XX池。 是男人锋利的笔迹。 还有时间和地点啊。 一玉坐在书房里看了儿子的照片半天,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开始拉开抽屉东翻西翻。 大哥别的地方还有没有放阳阳的照片?他自己放着都不拿出给她看—— 她那里也有很多阳阳七岁以前的照片呢! “陈一玉!”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也没有很久——一道熟悉的声音如晴天霹雳,突然从她头顶劈下。还在低头翻找的女人吓得全身一抖。男人的声音声音冷硬,从她头顶传来—— 他顿了顿,似乎忍了几忍,强行压下了声音的滔天怒火,“你又在干什么!谁让你进我书房乱翻的!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阿远呢!” 小骚货(30.蠢货) 30. 啊。 一玉全身一抖。 阿远不是说大哥在开会的吗? 她慢慢的抬起头。男人不知道时候已经回家,正站在书桌前沉着脸盯着她。他面容冷硬,身上的气场着实强大,似乎都已经快要凝结成实质。 大哥升官了,总让人觉得好像更凶恶了——更吓人了。 他干嘛这么凶? “我没有看什么,我就是找阳阳的照片——” 一玉低声辩解。她咬着唇,慢慢的站了起来,手指在小腹前交握,无意识的交缠。 阳阳都七八岁了,她还是怕他。 如同被捕食者盯住的猎物,一玉一点点的,慢慢的,从自己刚刚坐的男人的椅子上挪了出来。 男人沉着脸,视线紧紧跟随着她的身影。 女人眨了眨眼,睁大杏眼看他,努力摆出了最无辜的表情,又悄悄的一点点慢慢往房门挪动——在靠近的房门的时候,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一下子转身跑个没影。 身后没有骂声响起。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还以为又要挨骂了——她都三十岁了,为什么还要挨骂嘛! 从书房逃到了客厅,那落在身上的宛如实质的压力马上松了很多,一玉站在客厅咬着唇,心里还在砰砰直跳。客厅里其实也不安全,她要回家——阿远呢? 茶几上的水果箱子还在静静的摆放。阿远呢?一玉左右张望,阿远去了哪里了?大哥回来了,他都不告诉她—— “嘟——嘟——” 女人站在沙发后面,摸出了手机打电话,一边还偷偷摸摸的看着走廊。书房门口一片平静,没人出来—— “喂?”电话很快接了起来,那边响起了喻远笑意吟吟的声音。 “阿远你去哪里了?” 明明不是做贼,可是一玉就是压低了声音不敢说话,似乎声音大了就会引出可怕的高位生物——这是基因里的本能恐惧。她低声说话,“你快回来,大哥回来了——” 还阴着脸要骂她,好吓人呀。她要回家—— “大哥回来了?” 那边喻远的声音提高了两度,似乎挑起了眉,他笑了起来,“好,我马上回来。” 马上,马上又是多久? 电话被喻远挂断了,一玉捏着手机站在客厅。她又侧头看了看走廊——书房门开着,走廊空无一人。 屋里一片安静,书房也悄无声息,就好像这屋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怎么可能? 明明就有一个可怕的人在书房里面的。 那么安静—— 一玉又等了一会儿,书房里还是没有人出来,也没人发声。门口也没有钥匙声——但是某个人的“马上回来”似乎给了她勇气和信心。一玉想了想,又轻手轻脚的往走廊走了几步。 书房里明明有人的。这么安静—— 女人瞧瞧走过了沙发。饮水机。边几。 走到了走廊。 过了客卧—— 书房的门大开着,里面寂静无声。 一玉贴在书房门边,偷偷的支出了半个脑袋往里看——一道宛如实质的目光猛地从书桌后面射来,男人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收拾什么。似乎发现了有人鬼鬼祟祟的偷窥,他猛地抬头,目射精光,面无表情。 似乎被目光烫伤,偷窥者啊了一声,那半个脑袋又一下子缩回去了。 走廊里的脚步慌慌张张的远去了。 男人捏着儿子的照片垂下了眼。胸膛起伏了几下,他又忍无可忍的再次闭了闭眼。 蠢货。 乱进书房,乱翻东西,做事没头脑—— 男人的视线又落在了手里的照片上,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眉清目秀,脚还放在一只皮球上。